大黑狗的吠聲還在狂叫著,但聲音已然漸漸沙啞!冥公子幽靈的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瞬間之後,腦海中一片空白。

“歐陽師姐,師嫂她也去了……”這是他腦海中惟一的吶喊聲,在他的心中無止境地迴盪著。

翌日,連清門其餘三嶺五寨都接到了西嶺一脈傳來的噩耗,首座聖虛子玲瓏道人與其夫人,雙雙離世。

聖虛子玲瓏夫婦在連清門中地位非同小可,素有人望。

這個噩耗轉眼間震動了連清門上下,一時飛來西嶺悼念的同門無數。

從東嶺山峰匆匆趕回的女孩傲雪在爹孃靈前哭成了淚人。

而其餘各嶺長老念及舊日情誼,雖然都是修道有成之人,卻也多有落淚的,其中尤以向來與黃鶯鶯最要好的明月寨首座愛星辰大師最為傷心。

在這一片肅穆悲切的氣氛裡,卻仍然還有些不太正常的蛛絲馬跡,以聖虛子玲瓏夫婦的地位人望,其餘各脈盡皆到場,惟獨長門主峰內,雖然上一輩的長老來了不少,但偏偏一門之主、連清門掌門的玄一魔道長,反而不見蹤影,這不免顯得主峰有些輕視西嶺一脈的意思。

靈珠陳龍洲等西嶺弟子諸人都是一身重孝,面有哀容,往來接送同門,無不恭恭敬敬,但看到魔聖王張顯威等長門弟子時,卻是面有怒容,言談間也冷淡了許多,魔聖王張顯威等人心裡有愧,也不好說什麼,除了苦笑之外,也只得站在一旁閉嘴不言。

香火繚繞,哭聲不絕,這一片哀切之意,大抵是對故人逝去的傷懷,在原先清秀靜謐的西嶺山頭飄飄不去。

人活一世,卻不知死去之後是否當真有靈,若果然如是,則故人在幽冥地獄中看著這一切,不知又會作何感想?不過想必那聖虛子玲瓏道人,是不會作傷心狀的吧!一個身影,從連清山方向飄了下來,看上去似乎有些茫然,在午間的時候,獨自一人進入了重華鎮城內。

大街上人來人往,雖不比往日熱鬧景象,卻看得出這座城池正在緩緩恢復生氣,有人在浩劫中故去了,也有人倖存下來,更有新的孩子長大成人,一世一代,生生不息。

冥公子幽靈站在街頭,默默望著這街頭人群,陌生的人們從身旁經過,如潮水一波一波永無止歇。

他置身於人海,這周圍的一切都是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們,他們生、老、病、死,在輪迴中安靜地活著。

可是人為什麼要活著呢?冥公子幽靈忽然這麼想著。

大師兄和師嫂都去世了,死在了自己的面前,痛徹心肺之後,他剩下的除了麻木便只有疲憊了。

這一生,他彷彿覺得自己正在走著一條遠遠比別人長得多的路,而這條路,還看不到盡頭。

他木然邁步走去,身外不停有聲音傳來,叫賣聲,呼喊聲,甚至只要他願意,連隔了一條街遠處的婦人教訓孩子的聲音,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只是這一切,他卻覺得離自己如此遙遠,恍惚中,只覺得自己已不似這人世之人。

不知不覺中,他走到了一處,抬眼看去,只見那似曾相識的酒樓牌子,他心底深處,忽然動了一下,情不自禁地走了進去。

酒樓裡的客人少得可憐,顯然這裡的生意仍然還未從那一場浩劫之中恢復過來。

店小二迎了過來,笑容可掬地問道:“客官,要吃飯還是喝酒啊?”

冥公子幽靈沉默了一下,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從連清山上下來之後,他整個人渾渾噩噩,似乎對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那種感覺,帶著幾分絕望,就像十年前親眼目睹了自己那心愛女人苗玥熙替他擋了那一劍。

然而這十年之後,他卻似乎少了那一份瘋狂,多了的是疲累。

“客官,客官?”

店小二微微提高的聲音叫醒了冥公子幽靈,他木然搖了搖頭,走到一邊一個僻靜的位置坐了下來。

店小二跟了過來,依然是帶著笑容,道:“客官,要吃些什麼?”

“小二,你這裡……”他緩緩地說著,忽然從記憶深處某個地方,有個東西閃了一下,“你這裡,還有沒有‘清蒸蘇眉魚’?”

店小二怔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道:“客官,莫非你以前是我們富苑的常客嗎,這道清蒸蘇眉魚乃是我們當初的招牌菜,不過現在是吃不到了.”

冥公子幽靈怔了一下,道:“小二,這又是為何?”

店小二聳了聳肩膀,道:“客官,還不是要怪那些殺千刀的神犬犬王和那些的怪獸,當日那些怪獸佔據這裡時,方圓數百里內都遭了殃,就連城外河裡的那些魚兒,竟也被一卷而空,時至今日,莫說可以做菜的蘇眉魚,便是魚苗,也難得見上一尾了.”

冥公子幽靈若有所失,面色不知怎麼,又黯淡了幾分,店小二感嘆了半晌,才記起正事,連忙問道:“客官,你不如點些其他的菜吧?”

冥公子幽靈怔怔望著別處,隨口道:“算了,小二,你就看著來幾樣酒菜吧.”

店小二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了。

走到一半,那門口卻又進來了三人,店小二心中吃了一驚,暗想今日生意居然好轉了嗎,連忙迎了上去,不料那三人只在這店裡打量了一下,忽然看到冥公子幽靈,其中一人便叫了出來,聲音中似乎還帶著幾分意外。

冥公子幽靈聽到異聲,且這聲音聽來有幾分熟悉,轉頭看去,也是一怔,所謂天涯何處不相逢,站在那邊的三人正是廖聖清、女孩廖雪蓮還有野狼道祖三人,叫出聲來的正是廖聖清。

不知怎麼,看到這三人,冥公子幽靈心中突然沒來由的有一陣親切,雖然並非至交好友,但他此刻的心境,卻真是為之一輕。

只見廖聖清臉上錯愕神情轉眼消失,隨即滿臉堆笑,快步走了過來,手中那根竹竿掛著的“仙人指路,指點迷津”布幔迎風飄舞,來到冥公子幽靈身前,呵呵笑道:“冥公子,真是想不到啊,我們又在這裡相見了.”

冥公子幽靈嘴角露出淡淡一絲笑意,雖然轉眼消失了,但還是道:“前輩請坐吧.”

廖聖清點了點頭,老實不客氣地坐了下去。

店小二站在一旁,笑聲問道:“客官,幾位是一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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