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星辰大師緩緩閉上了眼睛,口中語氣,也慢慢變得有些飄忽起來,“香兒,便是他了。

唉……當年情景,至今我彷彿還歷歷在目:當日那場惡戰之中,他已然是立下大功,殺敵無數,一身白衣都染的紅了。

他站在諸位師長面前,神態激揚,不過就那麼幾句話,就幾句而已……就讓我們這些年輕的師弟師妹們熱血澎湃。

事後除了玄一魔師兄身為長門弟子,留守連清門外,我、黃鶯鶯、聖虛子玲瓏、東山獅郝向天、林伢子林雨生、奇生子張華棟、金龍石和鱗、三根鬚戎須兒等這些日後各脈的首座,盡數都跟隨著他,從此是縱橫天下,遠赴蠻荒,一路之上腥風血雨、刀光劍影,卻從來也不曾畏懼退縮了.”

愛星辰大師的眼睛仍是開著的,面上神情看去那麼專注,彷彿在她眼前,重新又呈現出當年那段熱血沸騰的青春歲月,甚至於它的臉頰兩側,有微微泛起的紅色。

小屋之中,一時沒有人說話,可是那氣氛,卻似乎騷動不安,像是平靜之下暗暗洶湧的激流,無聲地掠過。

良久,愛星辰大師忽地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聲音轉為悲涼,道:“罷了,香兒,這些舊事都過去了。

當年我們一行人歷經劫難,重創了邪道魔教餘孽,這才回到連清門。

可是就在此時,我們卻無意中被捲到了本門的一個秘密之中.”

“香兒啊,我們回到連清門之後,黃鶯鶯與聖虛子玲瓏日久生情,尹卻委實不喜歡此人,一日深夜,他們二人又偷偷瞞著你師祖宇宙魔王跑了出去,被我發現之後,擔心師妹吃虧,又不願告發他們,否則你師父生氣起來,黃鶯鶯便要吃苦頭了,這便一路跟了過去.”

魔怪王歐陽凝香聽到這裡,心中驚詫之餘,不免也有些好笑,只是面上無論如何也不敢表露出來。

好在愛星辰大師似乎也知道,在此也不過多停頓,徑直便說了下去:“誰知他們兩人年輕膽大,為了避人耳目,竟然相約溜到了主峰的後山,跑到了人跡罕至的鞠生祖師祠堂附近幽會去了.”

魔怪王歐陽凝香又是為之愕然,半晌之後才默然低頭,眼前飄過西嶺首座聖虛子玲瓏道人的模樣,暗道世間永珍,果然人亦是不可貌相。

愛星辰大師臉色不豫,哼了一聲,道:“香兒啊,我看著他們那番模樣,心中著實氣不過,便現身出來,喝止他們。

黃鶯鶯與聖虛子玲瓏自然嚇了一跳,待看清了只有我一人之後,黃鶯鶯便嬉皮笑臉過來拉我,聖虛子玲瓏道人那廝卻居然還不給我好臉色看,我惱怒之下,正要發作……”魔怪王歐陽凝香心中暗暗道:玲瓏大師兄此刻若是還有好臉色,還是一副笑臉,那才怪了。

只是聽愛星辰大師忽然停頓下來,忍不住追問道:“師孃,那後來怎樣?”

愛星辰大師默然片刻,說道:“香兒啊,便在此時,忽地從原本悽清黑暗的鞠生祖師祠堂裡傳出來一聲怪嘯,這聲音如野獸嗷吼,滿含痛楚,幾乎不似人所發出的聲音。

我們三人大駭之下,下意識躲到一旁樹林茂密之陰影處。

片刻之後,我們就看到了那一個……秘密.”

魔怪王歐陽凝香緊緊望著愛星辰大師,卻只見她臉上隱隱有痛楚之色,想來這秘密在她心中,當真是折磨了多年,甚至直到如今,似乎稜角也不曾磨去多少的樣子。

愛星辰大師低沉的聲音,總起來顯得有些空洞,只是那字字句句,卻彷彿落地驚雷,慢慢揭開了曾經塵封的往事。

“香兒,就在那時,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從鞠生祖師祠堂裡衝了出去,全身衣裳破爛不堪,頭髮披散,遮住顏面,看不清楚面目,而且狀若瘋顛,同時口中不停地時而大吼,時而痛苦呻吟,卻又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我們三人又驚又怕,祖師祠堂這等重地,怎麼會出現這樣一個瘋子樣的人物?不過總不能就這樣讓他胡鬧。

我們三人剛想出去制止這個瘋子的時候,忽然,鞠生祖師祠堂裡又掠出了兩道人影,落在了那個瘋子一般的人物面前,齊刷刷的卻是跪了下去。

那一夜月色皎潔,我們三人看的清清楚楚,這兩個人,赫然就是我們這些年輕一輩平日裡敬重無比的兩位師兄,玄一魔師兄和顯聖師兄.”

魔怪王歐陽凝香失聲道:“師孃,什麼?”

愛星辰大師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香兒,你也吃驚了吧?當年我們三人,那份驚駭只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都嚇的呆了。

接下去更是令人匪夷所思,玄一魔師兄與顯聖師兄看去俱是滿面悲痛,竟是分別跪在地上,一人一邊,每人抱住了那瘋子的一條腿,緊緊不放,聲音懇切哀求,口中叫喚的,卻是師父二字……”魔怪王歐陽凝香這個時候,已經是吃驚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愛星辰大師看去,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住事之中,聲音低沉,道:“香兒,當時被他們這麼一叫,我們震駭之餘,這才發現了那個瘋子身材相貌,竟然就是當時連清門掌門道人,這兩位師兄的授業恩師,不久之前才在正魔大戰中大發神威的無間師伯.”

“我們只看到這位掌門師伯絲毫沒有了往日的尊嚴神態,口中胡言亂語,似乎在詛咒什麼,但又聽不仔細,而兩位師兄看去悲痛之極,淚流滿面,緊緊抱住掌門師伯的腿哀聲懇求,說的都是‘師父醒醒吧,師父醒來吧’這些話,可是掌門師伯不知為何,以他那樣的修行道行,卻是迷亂了心志,對他最得意的兩個弟子的懇求充耳不聞,到了最後,卻反而回過頭來,雙目中兇光閃現,盯著這兩個人,大吼一聲,竟然是下了死手,雙掌打了下去.”

魔怪王歐陽凝香聽到此處,猶如身臨其境,忍不住身子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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