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退去,只有李義府留了下來,看著未來鼎鼎大名的唐朝奸相,楊帆有些心情複雜。

此時的李義府還很年輕,二十來歲的樣子,雖然不是很俊俏,但也是清秀端正。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變成人人憎恨的奸相?從目前來看,李義府是一個很有眼力的一名下屬,剛才幾次提醒,說明他的反應以及應變能力是很強的。

在李義府被看得有些忐忑不安的時候,楊帆像是閒聊一樣緩緩說道:“義府呀,這樣叫你可以麼?”

聽到這樣的稱呼,李義府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臉色一下子舒展開來。

在衙門裡面,同僚之間大多都是以官位相稱,只有親近或熟悉的人才會互呼姓名。

如今楊帆這個禮部侍郎、主客司的一把手主動顯示親近,怎能不讓他激動。

李義府感激涕零趕緊抱拳道:“侍郎大人能如此稱呼下官,乃是下官的榮幸.”

言行之間,並沒有顯得做作。

楊帆問道:“那你說說,顧郎中為何要做假帳目來欺瞞本官,按理說,即使本官簽印,如果這些帳目被發現作假,本官最多也只是一個不查之罪,畢竟這些賬目並非是在本官任期之內發生的,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依下官之見,主要是因為主客司第四季度的預算撥款……”李義府思索了一會兒回道。

聽到李義府的話,楊帆這才想通了顧秉承如此做的緣由。

原來每個季度結束以後,各部門會把這一季度的賬目提交給民部審計,只有稽核透過,才可以申請下一季度的預算。

如果楊帆沒有核查便籤印這些作假的帳目,一旦被民部審計發現,那麼主客司第四季度的預算撥款將會受到影響。

拔款受到影響,如果放在前三個季節,倒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可第四季度卻不行。

因為每年第四季度主客司需要準備一件大事,就是一年一度的大朝會。

大朝會又稱元日朝會,相當於給皇帝拜年。

元日朝會作為新年的重要禮俗從漢代早就存在。

在朝會上,皇帝要“受四海之圖籍,膺萬國之貢珍”,並接受百官臣僚的祝賀。

在唐代,元日舉行大朝會也是例行之舉,大朝會屬於五禮之中的嘉禮。

參加朝會的人員既有京中的文武官員,又有來自各州的朝集使,還有來自外國的客人、藩國使臣以及皇親國戚等。

在元日當天,將士填諸街,勒所部列黃麾大仗屯門及陳於殿庭,群官就次。

接著,皇帝登御座,皇太子獻壽,中書令奏諸州表,黃門侍郎奏祥瑞,民部尚書奏諸州貢表,禮部尚書奏諸藩貢表,太史奏雲物,侍中奏禮畢,然後中書令又與供奉官獻壽,殿上皆呼萬年。

而後是各種慶祝和表演活動。

因此,大朝會作為顯示大唐以及皇帝威嚴的重要場合,當然得佈置萬無一失。

而這項工作則是由禮部的主客司負責。

原來大朝會的準備工作應該在第三季度末就要開始啟動。

可在一個月前楊帆這名禮部侍郎直接空降,這一意外之舉打亂了張仲業的部署。

當初張仲業是想用這一大事來為難新任侍郎的,可楊帆卻遲遲不到任,所以耽擱了下來。

李道宗把主客司的事務強行交給楊帆主持,張仲業心頭當然不爽,恰好有這麼一個好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

只要楊帆在假帳目上籤印,民部的稽核不透過,即使帳目重新效正,一來一回也至少需要一個月。

本來今年準備大朝會的時間都比以往晚了一個月,如果撥款再拖上一個月。

大朝會能不能如期舉辦還真是個未知數,即使能倉促舉辦,也可能會出現紕漏。

楊帆作為主事人,當然得把這個鍋給背起來,所以才有了顧秉承做假賬目讓楊帆簽印的一幕。

剛剛楊帆還對顧秉承有些許的不忍,認為他只是忌嫉自己,沒想到卻是想置自己於死地。

這些傢伙實在太可恨了,簡直讓楊帆不能容忍。

欺負人也不能這樣欺負,商有商道,官有官道,每一行都有默許的規矩。

今天才是第一天上任,就弄了一個無底深淵給他跳,楊帆的心情能好才怪呢。

如果楊帆沒有引起重視,真的耽擱或者讓大朝會出現了紕漏,那可不是簡簡單單丟官就能彌補的。

想到這兒,楊帆冷哼一聲把這筆賬暗暗記在心裡,問道:“主客司的庫房還結餘多少?”

看著陰晴不定的楊帆,李義府心憂地道:“唉,庫房哪裡還剩什麼結餘,到如今還欠著呢!”

“這是為何?為什麼不去民部討要撥款?”

楊帆一臉疑惑。

李義府苦笑道:“哪是這麼好要得到的?況且如今帳目未稽核更是難!”

這時候還真沒有欠錢是爺的說法。

一聽這話,楊帆頓時不幹了,於是起身揮了揮手道:“走,隨某去民部轉轉……”李義府頓時無語,在禮部您說的話還管用,可民部……真當民部是自己家呢。

真以為您一去就給?不過李義府還是緊隨其後。

六部的衙門集中在皇城之內辦公,倒也不用騎馬坐車,往右邊不到500米的地方就是民部大院,走著就過去了。

李義府加快兩步追到楊帆近前,神情有些焦慮,遲疑著說道:“侍郎大人,您可知道民部侍郎是誰?”

“咱們找民部侍郎幹嘛?不是找民部尚書麼?”

楊帆邊走邊問,並不在意。

在楊帆看來,管他是哪個,咱直接去找民部尚書,知道民部侍郎有何用?再說了,是民部拖欠咱禮部的預算,光明正大去要錢,難道還怕不給?實在不行,只有扯李世民這塊虎皮了,就不相信他們吃了豹子膽還敢為難。

“楊大人,民部尚書一般不管具體事務,拔款這樣的事都是民部侍郎負責……”李義府一拍腦袋,原來自己這位老大根本就不清楚侍郎的作用,有些哭笑不得。

老大,還能再不著調一點麼,和著到現在還沒搞明白找誰要錢就跑來了?衝動了!楊帆摸摸鼻子,有些尷尬地問道:“民部侍郎是誰?”

“是韋挺,韋大人……”李義府面色沉重地回道。

“韋挺!”

韋挺的資訊快速地在腦中閃過,楊帆不由喃喃自語重複了一遍。

這人有些名堂,作為前太子李建成的心腹,在李世民當上皇帝以後非但沒有被責罰,反而受到重用。

女兒嫁給了李世民的兒子齊王李祐,妥妥的皇親國戚,即使李祐造反,韋挺也未受到牽連。

他如今怎麼跑來民部當侍郎了?能在如此複雜的環境中如魚得水,韋挺顯然是個聰明人,越聰明的人越有顧忌。

而且以後李祐與李泰造反韋挺未受牽連,想來只是利益親家罷了。

想到這兒,楊帆一臉欣喜:“原來是他啊,那好辦!”

李義府有些發懵,難道老大沒聽清楚?亦或者不知道這位侍郎大人的身份?於是不得不再提醒道:“呃,楊大人,韋大人還是齊王殿下的岳丈、魏王殿下的長史……”滿長安城誰不知道楊帆當初硬剛齊王李佑的事兒?誰不知道楊帆坑了李泰身後江南華族一百多萬貫!如今面對齊王的岳丈、魏王府的長史韋挺還,楊大還一副熟人好辦事的樣子,這心可真夠大的。

不過,李義府更佩服楊帆泰山壓頂卻面不改色的氣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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