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市,始皇陵研究所。

碩大的辦公室內,一位白鬚冉冉的老人正翹腿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

這正是林書航在nk大學的導師,國內著名的歷史學者,范增老先生。

作為如今z國曆史界的元老之一,當年兵馬俑剛剛出土時,他就已經在研究團隊裡面了。

對這座z國最古老也最具有魅力的地宮,範老先生無比的痴迷。

除了幾次大規模的研究外,每當學校放假的時候,他就都喜歡到x市這研究所來。

感覺即便什麼都不做,光是待在這裡,都彷彿能感受到先秦的厚重之風撲面而來,讓他心曠神怡。

叮叮~手機彈出一個提示,儘管只是很輕微的聲音,但也打擾了範老先生的假寐,讓他睜開眼來。

人老嘍,覺就淺,嘖嘖,不服老不行啊。

這麼想著時,他笑了起來,拿過手機點開一看,原來是學校賬號的信箱,發信人是林書航,信件名稱寫的畢業論文。

看到‘畢業論文’四個字,范增忍不住微微一嘆。

林書航這孩子,范增一直都很喜愛。

論聰明,他未必是最聰明那個;論學習,他也並不是最優秀的;但這孩子吃得苦,在學業上肯下死功夫,做事認死理兒,對待學術也相當嚴謹,這些都是現在這個浮躁社會里,年輕人最缺乏的東西。

林書航的家庭情況方面,范增也是比較瞭解的,也曾想過乾脆資助他學業,甚至今年夏天時還曾向林書航提出過這一點,只可惜被他拒絕了。

范增七十幾的人了,一雙火眼金睛早就已經歷經了歲月的薰陶,他看得出對方的拒絕並不是因為面子之類。

更多的,還是出自一片孝心,畢竟不管是自己幫他申請獎學金,還是直接資助他學費和生活費,這些其實都解決不了他家裡面的實際問題。

他父母仍舊得辛苦操勞,直到他走上社會工作那天為止……可要是讀研、讀博,學術這條路,那就真不知得多少年了。

范增搖了搖頭,感覺有些惋惜,終究還是做了這個選擇啊,可惜了一個搞研究的好苗子。

一邊想時,一邊隨手點開他的論文看了看,但只光看到標題,范增就已經樂了。

【隱藏在塵埃中的始皇陵地宮通道】想起自己前不久才剛發表過有關地宮通道的論文,這小子抄文章難道抄到老夫頭上來了?雖說能理解這小子選擇畢業而不是讀研,但你也不用這麼敷衍老頭子吧?他笑罵著點開文章,可等多看幾行,就感覺有點火氣上湧了。

論文中說,始皇陵有四條通道,南北通道在深入地下三十米之下,坡度的問題是因為通道出口並不在驪山附近,而是在至少數里之外的地方,比如鄭家莊……“這寫的什麼狗屁東西?”

范增看得簡直想罵人,把那小子提過來指著鼻子罵那種。

這些亂七八糟的論點,乍一看好像很有道理,但支撐論點的證據呢,光靠猜啊?鄭家莊,那都已經到什麼位置去了?要想從鄭家莊挖到始皇陵,橫貫幾公里的地下隧道,那是秦時工匠們出力就能做到的事兒?受限於技術條件,別說那麼大的地下通道了,你讓秦朝工匠挖一條几公里長、地下幾十米深的煤窯通道試試?不塌了才怪。

而且除了始皇陵本身土質相對鬆軟外,周邊地下大多都是硬石岩層,在普遍還在使用青銅器的秦朝,某些特殊的地段,他們是根本就挖不下去的,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嘛!可論文中居然說工匠們使用的工具應該有部分鐵器?是靠這些鐵製工具來挖掘的通道。

眾所周知,秦朝就算最牛的軍隊,使用的都仍舊還是青銅器,這從兵馬俑出土的那些古劍就已經證實了。

鐵器在這個時代的z國雖然已經出現,根本就還沒有普及,反倒是山那邊的馬其頓帝國,對鐵器的使用頻率比秦朝更高一些……這些都是有著明確考古論證的鐵一般的事實,可那小子居然說始皇陵的工匠們居然都在用鐵器了?這不是扯嘛,軍隊都還沒用上呢,上將軍們都還在用青銅劍,就先給平民們用上鐵器了?這都是什麼狗屁邏輯!這臭小子,他治學的嚴謹呢?怎麼,想著要畢業了、不用討好老頭子我了,就可以亂來了?這簡直就是……“老範!老範!”

范增正不爽呢,剛打算拿手機給林書航打個電話,把那臭小子好好的罵上一頓,卻聽得辦公室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既焦急又興奮的喊聲。

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研究院的王衛國,這傢伙在研究院跟自己可算是多年的‘死對頭’,也是老搭檔了。

說不上看不順眼,但卻是一直在較勁兒,從年輕時候較勁兒到現在,屬於我提出一個什麼論點,對方就一定會千方百計去拆臺的型別。

這傢伙找自己能有什麼好事兒?范增暫時放下了手機,隨即就聽到‘嘭’的一聲,辦公室門被人狠狠的推開,砸在牆上的門板讓范增眼皮微微一跳。

“咋咋呼呼的搞什麼?”

他不悅的問:“為老不尊!”

門外衝進來的是個和他看起來年齡差不多的老頭子,也是滿頭白髮,卻無須,精神倒是健碩,滿面紅光:“找到了!找到了!哈哈哈哈,我跟你說,老範,你這傢伙的研究根本就不靠譜!這下你沒說的了吧?!”

“什麼什麼找到了?什麼玩意兒?”

范增皺著眉頭:“我的什麼研究不靠譜了?”

“通道啊!始皇陵的通道啊!”

王衛國哈哈大笑著說道:“你不是在國外高價搞了那個儀器,還在這折騰了兩三年,結果下定論說始皇陵的南北通道不存在嗎?”

“是啊,怎麼了?難道你找到了?”

“哈哈哈!”

王衛國笑得都快彎下腰去了:“不是我找到了,是鄭家莊的一個孩子發現了,在一口枯井裡……”“哎喲,給我這笑得!咱最頂尖的專家範老先生,幾百萬一年的租金弄來了最先進的儀器,居然還不如人家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兒隨便瞎溜達一下呢.”

范增聽得一愣。

鄭家莊?什麼玩意兒,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等等,找到了?始皇陵的南北通道?老範一下就從太師椅上蹦了起來。

坦白說,相比起王衛國的嘲諷,他對發現了始皇陵的南北通道這一點,要更感興趣得多。

名聲?打臉?不存在的,他又不是沽名釣譽之輩,那些東西於他而言早就已經如過眼雲煙,發表的那篇論文,也不過只是對這兩年浪費了研究所錢財的一個交代和總結。

相比之下,對始皇陵有著狂熱痴迷的他,其實倒更願意真有一條南北通道‘跳出來’打自己的臉。

他一把拽住王衛國的胳膊,既期待又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什麼孩子?怎麼找到的?鄭家莊哪裡?你和我仔細……不!”

老範猛然醒悟過來,急得恨不得馬上長對翅膀飛出去:“這還跟這浪費什麼時間,現場保護好了嗎?上報了嗎?走!走走走,路上邊走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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