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去神壇而徹底消失,對帝王來說,得不償失。

紫容也明白這一點。

他最後問磨羅:“你認為你能從神壇裡活著出來,靠的是什麼?”

磨羅的回答是:“興許是運氣?”

紫容沉默。

他沒有懷疑磨羅在說謊,因為磨羅所言與他所知的一致,而且鳳家人離開神壇後都會忘記在神壇裡發生的一切,何況磨羅?他起身,將那疊厚厚的《國師手記》交給磨羅:“朕看得出來,你也想找回那些記憶,你可以細細看這份記錄,看看能不能分析出什麼.”

磨羅接過《國師手記》,有一下沒一下的翻閱。

紫容走了。

一上馬,他就命令侍衛長白凍:“太上皇年邁,身體虛弱,可能會因為泡溫泉泡得太久,不慎溺死在水中,你即刻去看望太上皇,確認他是否安好.”

白凍“是”了一聲,掉轉馬頭,往南城門馳去。

他要去暗殺太上皇,並將太上皇的死因偽造成“不慎溺死在溫泉中”。

紫容平靜的回到宮裡,平靜的睡下。

他相信他次日醒來就能收到“太上皇駕崩”的訊息,並且已經想好他到時該露出怎麼樣的表情和舉止,他還相信沒有人會懷疑是他謀害了太上皇,畢竟他是明君,一直以來對太上皇都很孝順。

一覺醒來,他確實等到了太上皇出事的訊息,只是過程與他想的不太一樣。

白凍臉色凝重的稟報:“聖上,溫泉山莊昨夜發生大火,大火燒了整整一夜,大半個山莊化為灰燼,太上皇下落不明,生死不明,在大火中失蹤的奴才和侍衛也不少,有些屍體已經燒成了灰,無法確認身份……”紫容臉色微微的變了,沉聲道:“這是意外還是人為?”

白凍:“應該是人為,事發前,有一批蒙面人試圖刺殺太上皇,侍衛們追捕刺客的時候,山莊裡的多處地方突然同時起火,太上皇的住處著火尤其嚴重,大門還被人從裡頭鎖死,導致救火艱難,待大火撲滅,太上皇的住處已成灰燼,只找到一些零散的骸骨,無法判別身份……”紫容聽完之後,沉聲道:“你能確定不是自己人做的?”

白凍道:“卑職可以確定不是自己人做的,紫珺和則保證不是禁軍做的,兇手有可能是溫泉山莊原本的守衛與外人勾結,而且早有預謀.”

紫容閉了閉眼:“你去找盛京府尹洛朗,讓他帶人前往溫泉山莊,與紫珺和一起調查此案,務必確認太上皇的下落.”

白凍:“是.”

紫容又問:“太后等人可還好?”

白凍道:“太后受到驚嚇,暈了過去,九殿下昨日晚上也遭受襲擊,幸好沒有受傷,月妃和長公主安然無恙.”

紫容嘆息:“下去吧,一定要儘快找到太上皇,還有,即刻把太后等人接回宮中.”

太上皇若是死在火災中,當然是極好,否則……這又是一個極大的禍患了。

此外,刺殺太上皇、製造這場火災的又是什麼人?會是……鳳姜和紫辰嗎?似乎只有他們才能做到這種事情。

想到這裡,紫容暗自苦笑,他怎麼又變成這樣了?只要遇到出乎意料的、無法掌控的“壞事”,他就會下意識的懷疑到那兩個人的頭上,宛如驚弓之鳥一般,無論如何他都應該以事實、調查為依據,而不是先入為主,錯失真相。

他又開始了等待。

等待太上皇的死訊。

他不知道,此時的紫瑜兒撲在太后懷裡,哭得小臉通紅,淚眼汪汪:“母后,父皇真的被燒死了麼?”

太后臉色微變,捂住他的嘴,低聲道:“小心隔牆有耳,哪怕屋裡沒有別人,你也不可亂說.”

“可是、可是父皇昨日晚上告訴瑜兒,皇兄要殺他,他很可能會死在這裡,再也回不去了.”

紫瑜兒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恐懼,“父皇還告訴孩兒,說皇兄很快也會殺、殺掉孩兒,讓孩兒絕對不可以惹皇兄生氣,這樣也許能活、活得久一些……”太后臉色更變了,聲音微微顫抖:“你父皇真的跟你這麼說了?他在哪裡跟你說的?怎麼說的?”

“就是昨日晚上泡、泡溫泉的時候.”

紫瑜兒結結巴巴的道,“我與父皇在池中吃溫泉煮的雞蛋,父皇說、說不定這雞蛋有毒,他吃了便會毒發身亡,孩兒被嚇到了,父皇便悄悄的跟孩兒說了這些話,父皇還說,他在九重殿書房的床榻背後隱藏了一道聖旨,叮囑孩兒在他死後告訴母后,讓母后悄悄找機會把那道聖旨拿出來,千萬不可讓別人知曉……”太后聽得心裡一動,臉色青白交加,既有驚懼,也有期待。

“母后,皇兄他、他真的會殺……殺掉瑜兒麼?”

紫瑜兒恐懼的問。

“噓,不要亂說.”

太后將最疼愛的小兒子緊緊摟在懷裡,低聲道,“你皇兄現在不會害你的,母后也會保護你……”紫瑜兒沒有看到母親眼裡的冷光與決絕。

當日下午,太后一行在禁軍的護送下返回宮中,尋找太上皇的事情仍在繼續。

時光流轉,一個月過去了。

冬去春來,冰雪融化,枯枝吐綠,朝廷仍然沒有發現太上皇還活著的線索。

天子終於宣佈太上皇駕崩,皇室將為太上皇舉行國葬,全國哀悼七日。

也在這時,紫辰和鳳姜終於結束漫長而痛苦的“重生”,離開化骨池,站在魔界通往神壇的入口處。

在踏出那道黑霧漩渦門時,紫辰深深的看了鳳姜一眼。

走出這道門,他會忘記鳳姜,鳳姜也會忘記他,他們相見的第一眼,會是什麼情形?他會不會笑著跟鳳姜打招呼:“敝人紫辰,請問姑娘如何稱呼?”

鳳姜會回答“我也不知道我該如何自稱”,還是會看都不看他一眼,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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