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有人選擇失去記憶,你可看清楚了這一條的說明?”
“我看得很清楚,也想得很清楚.”
鳳姜的聲音很平靜,“我確定我不需要這個東西.”
“雖然你很堅定,但本姬還是想提醒你.”
毛姬的口氣頗有兩分鄭重,“一旦你選擇失去記憶,你會忘記你的家人、親友、戀人,連自己是誰、做過什麼都想不起來,所有人也將徹底忘記你,包括你身邊這位陪你出生入死的美人,你會忘記他,他也會忘記你,你們相見不相識,忘掉兩人一起經歷的種種,這樣也可以麼?”
“是.”
鳳姜沒有絲毫動搖,“這是我唯一的選擇.”
過去的一切,她不留戀。
鳳姜這個身份,她不稀罕。
能夠從身體到靈魂都全部換過一遍,她覺得好極了。
“哎呀呀~~~”毛姬嘆著氣開口了,“本姬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呢,原來竟是這樣的糊塗,唉.”
紫辰幽深的眸子裡隱隱有碎光在沉浮,最後皆沒入黑暗,他握了握拳,鬆開,平靜的道:“毛姬大人,即使我家小姐忘記了所有人,所有人也忘記了我家小姐,但是,她和別人也可以重新認識,一起製造新的記憶,不是麼?”
他在試探。
試探有沒有這種可能。
“這個啊,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們再見的時候已是陌生人,還會再看對方一眼麼……咦?等等.”
說到這裡,毛姬微頓,似乎想到了什麼驚訝的事情,而後道,“魔藥說,它覺得這次的交易者很有趣,打算調整‘記憶’這個選項的內容.”
所謂魔藥,有自己的意識?紫辰盯著那個泡泡,它想怎麼改?雖然與惡魔打交道還不久,但他已經清楚惡魔是怎麼樣的存在,這個“魔藥”要改變的內容,對鳳姜不會是好事。
馬上,他看到“記憶”泡泡上的血字變了:“放棄記憶,你會忘記所有人,包括你的家人和你自己,所有人也會忘記你,只有恨你的人還記得你.”
紫辰說不出話來。
他不確定這樣的調整對鳳姜來說是稍好一點還是更糟糕,但,毫無疑問,鳳姜將會因此陷入巨大的危險,而這,就是惡魔想要看到的。
“魔藥問你,”毛姬的聲音聽起來挺開心,“你還要選擇‘記憶’這一條麼?”
鳳姜平靜的道:“是.”
紫辰幾乎想阻止鳳姜,但他終究忍了下來。
毛姬笑:“你能不能告訴本姬,為何你非要選擇這一條?”
鳳姜淡淡道:“我的記憶,並不美好.”
“原來是這樣啊.”
毛姬“咯咯”的笑,更顯愉悅,“作為你告訴本姬答案的獎賞,本姬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魔藥也可以調成後悔藥,如若有一天你後悔現在的選擇,可以來找本姬,透過同樣的獻祭換取後悔藥,抹除剛才的選擇.”
又是惡魔的陷阱。
紫辰確定,如果有一天鳳姜前來求取後悔藥,付出的代價一定會更加慘重——這是一個通往地獄的死迴圈,這樣的選擇絕對不能再有第二次,否則他們將徹底淪為惡魔的玩具,永世不能擺脫。
“我不會後悔.”
鳳姜依然平靜,“我現在可以把藥帶走了麼?”
“你點一下‘記憶’,便能得到麻藥.”
毛姬似乎感觸極深,“幾千年來,本姬遇到過不少求取魔藥的凡人,他們也要面臨這樣的選擇,選什麼的都是,但不論多壞、多糟糕的凡人,都沒有人願意忘記所有人並被所有人遺忘,你是第一個……”鳳姜沒有受毛姬這番話的影響,伸手,輕點“記憶”泡泡。
“記憶”泡泡散發出耀眼的光芒,融入那個透明的、代表“魔藥”的泡泡裡,而後,泡泡裡出現血紅色的粉末,粉末快速旋轉著,凝成一團,被泡泡包裹在其中,形成一個拳頭大的藥丸。
藥丸飛到鳳姜手裡。
“恭喜你得到了消除疼痛的魔藥.”
毛姬的聲音響起來,“服食的魔藥越多,藥效持續的時間越長,至於服用多少藥量能持續多長時間,你們自己把握.”
紫辰開口了:“請問,服用這藥可有副作用?”
“這是魔藥,也是神藥.”
毛姬笑,“你們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才得到魔藥,魔藥心滿意足,不會存在任何副作用.”
“這樣很好.”
鳳姜將藥丸收起來。
紫辰注視鳳姜,她會不會現在就忘了他?毛姬似乎看出了紫辰的想法,吃吃的笑:“差點忘了提醒你們,你們離開魔界之時,魔藥才會收取報酬,而魔藥收取報酬後,你們就算進入魔界,已經支付的記憶也不會恢復.”
還好……紫辰微微吸氣,告訴自己,哪怕鳳姜忘記了他,他也忘記了鳳姜,但當兩人再次相見時,他一定會重新認識鳳姜。
“多謝毛姬大人提醒.”
鳳姜看向黑暗中的那雙綠色眼睛,“如若您沒有別的囑咐,我們就先告辭了.”
“你們還欠本姬的賬.”
毛姬笑,“待你們活著離開化骨池,本姬再告訴你們本姬的條件,放心,本姬很欣賞你們的膽量與選擇,到時提出來的條件定在你們能承受的範圍之內.”
“多謝毛姬大人.”
禮多人不怪,紫辰和鳳姜又謝過毛姬,轉身離開。
兩人剛走了幾步,只覺得眼前一暗一明,四周已經場景大變,兩人赫然站在一座池子旁邊,池裡翻滾著血紅色的液體,濃烈的血腥味嗆得兩人幾乎喘不過氣來,紅色的月光映在池子裡,令池子更顯詭異恐怖。
“看來你們已經得到了魔藥.”
魔王並未出現,只有聲音傳進他們的耳中,“這裡便是化骨池,將身體泡在池裡,池水便會一點點的融掉身體,這個過程極其漫長,希望你們能活著出來.”
紫辰道:“我需要進去麼?”
“不用.”
魔王的聲音道,“本座現在就給你們施加轉移疼痛的法術,你們相隔只要不超過兩丈,法術便不會失效.”
“多謝魔王大人.”
鳳姜沒有猶豫,拿出她從鬼危那裡得到的生肌露,抿了一口,而後走進池中,將全身泡在血池裡,只露出一顆腦袋。
立刻,紫辰感受到了錐心刺骨般的疼痛,就像有無數根銀針從他的骨髓里長出來,一點點的刺穿他的骨肉皮,痛得他幾乎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