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泛白。
紫辰在天命宮的小廚房裡做好早點，端上太后的餐桌。
這時餘長澤來了，一進門就朝紫辰多看了幾眼，小尼姑低眉垂首，白淨脫俗，站在滿目珠翠華衣的宮人之中，就像滿桌大魚大肉當中一塊剛剛出鍋的豆腐，清淡，鮮嫩，可口，解膩。
太后注意到餘長澤的眼神，微微一笑，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罷.”
紫辰隨其他宮人走出去。
他沒有看餘長澤，但他知道餘長澤昨晚做了什麼，現在又是來做什麼的。
早在他盯上阿諾之前，就暗中派人接觸民間大夫，透過這些大夫找到一名身患絕症、已經沒幾日好活的年輕女子並與其做了一筆交易，他給對方一大筆錢，對方則代鳳姜去死。
阿諾領餘長澤去抓捕鳳姜的時候，鳳姜已經與那名女子換了身份。
那名女子全靠藥物和意志吊著一口氣，在被餘家抓走以後，她完成交易，再無牽掛，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在鳳姜拖餘家下水的計劃中，最重要的是那份預知記錄。
鳳姜先讓餘家相信那份記錄是真的，後讓餘家拿到記錄並看到“太后將除掉天子、扶持小兒子登基並垂簾聽政”的終極預知，餘家看到這則預知，會不會心動？餘家若是心動，將萬劫不復。
餘家若是不心動，鳳姜也會逼他們心動。
待所有宮人都出去後，太后不再掩飾自己的急切：“事情辦得如何了？”
“一言難盡哪……”餘長澤長長嘆氣，將昨天晚上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
太后聽得忽喜忽憂，半晌才搖頭：“那人疑點極多，未必就是神眷者.”
“太后請看.”
餘長澤開啟帶來的禮盒，取出一張刻有鳳凰圖案的白銀面具、一件絲棉縫製的灰色長袍、一雙小羊皮手套、一枝鳳凰形狀的紫檀木簪，擺在太后面前，“這是我從那個女人房間裡帶出來的東西，我覺得她是神眷者的可能性很大.”
太后垂眸掃過那些東西，驚異不已：“這些都是鳳貴妃以前的貼身之物，本宮當年親自檢驗過的，絕對不會弄錯，看來那個女人與鳳貴妃的關係不一般.”
“神眷者已死，鳳貴妃病重，此事很難追查.”
餘長澤低聲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處理這本冊子？”
昨晚之前，他無比強烈的渴望得到這本記錄，但在看到如此可怕的預知後，他只覺得無比燙手，拿著也不是，丟了也不是，整個晚上都沒睡好，時而夢見太后垂簾聽政，餘家權比皇家，時而夢見餘家造反，被滿門抄斬。
太后開啟小冊子，從頭慢慢看起，看到最後一則記錄時目光不動了，良久才道：“你父親怎麼看？”
餘長澤道：“父親建議把這本冊子燒掉，不留任何痕跡.”
一旦上面的內容傳出去，哪怕餘傢什麼都不做，天子大概也不會相信。
太后又沉默了片刻後點燃蠟燭，一頁、一頁的撕下小冊子，放在火尖上燃燒：“預知的事不可再提，阿犬的線索繼續跟蹤.”
燒到記錄最後一則預知的紙頁時，她的動作遲疑了片刻。
餘長澤觀察到這個細節，不禁舔了舔唇，眼裡閃過狂熱的、貪婪的光芒。
太后已經老了，又是女子，如果她垂簾聽政，最後還不是要聽餘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