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

正在吃茶的阿青聽見了什麼,她左手持著杯子,推開窗。

只見天上有常人不可見的靈力奔流匯聚,遮天蔽日。

眼角微微抽動。

“我說因為什麼.”

她就說為什麼總覺得有什麼事兒要發生,原來是朝雲宗護山大陣的一個陣眼出了問題。

靈力都膨脹成什麼樣子了,有沒有人管一下?朝雲宗這是要將整個北桑城炸上天?祝桐君人呢,她不是負責維護朝雲宗陣眼的嗎……怎麼如今陣眼靈力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暴走。

莫不是吃乾飯的?“……嘖.”

腦海中閃過祝平孃的身影,阿青在此時覺得,那個女人說不得還真是吃乾飯的。

阿青大概從未有想過,本來極度厭惡護山大陣的她,在這時第一時間所想的竟然是將陣眼穩定下來。

畢竟,徐公子身上的秘密她還沒有分析出一二來,如今穩定比什麼都好。

關上窗,無意間搖晃著手中的茶杯,看著綠色的茶葉飄蕩著。

阿青眼裡閃過些許忌憚的神色。

護山大陣的最重要的功能其實不是保護朝雲宗,而是幫助石青君收集道韻。

如今這陣眼要都炸了,那個視道韻如命的女人會不會專程跑下來一趟?阿青有信心不會被石青君的神識發現,可若是真的被她那一雙眸子瞧個正著,就別想隱瞞了……這具年少時的身子非得被她打爆不可。

不過很快的,阿青輕輕搖頭。

應當不會下山。

玩笑歸玩笑,祝桐君又不是廢物。

最重要的,石青君是個宅女,只要天不塌下來,她絕對不會下朝雲一步。

‘靈力紊亂,倒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阿青如今可以偷摸摸的使些法術而不用擔心留下痕跡。

想到這兒,阿青一雙眸子泛著流光,往徐長安的方向看了一眼。

“……”“咔嚓.”

清脆聲傳來。

“青姐姐?!”

正在忙碌的黃衣少女轉過頭去,發現阿青不小心摔了茶杯,頓時一臉的驚詫。

“姐姐怎麼這樣的不小心,一會兒就要開宴了,這時候若是傷了手該怎麼辦.”

黃衣少女走過去打掃了白瓷殘渣,隨後望著面色奇怪的阿青,眨眨眼。

姐姐這是緊張了吧。

算了,這時候還是別安慰姐姐了,越安慰越壞事。

阿青:“……”誰能告訴她發生了什麼。

祝平娘怎麼就被徐長安給打成那樣了?“?”

那公子看起來溫吞吞的,怎麼……罷了,與自己也沒有什麼干係。

祝桐君本就是個荒唐的女人,要求徐長安打她也很合理。

——在一個碧藍色如同琉璃的環境下,空間扭曲著化作一陣圖,無窮無盡的能量如同洪水奔流,像是要將天空盡數淹沒。

靈力下則全是由靈石組成的世界,折射出淡淡的七彩光束,異常美麗。

靈石中心,有一席地而坐的女子,面容與祝平娘有著九成的相似。

可即使二人站在一處,也不會有人認為這是同一人,氣質上,大抵是海底淤泥與九天神女的差距。

女子緩緩睜開眼,明豔眸子溢著流光,伴隨著一聲無奈低語。

“臭小子……下手可真狠.”

祝平娘……或者說祝桐君聲音清冷,可仔細去聽,便能感覺到話語中的幾分無奈。

抬起手,望著指尖上那一道微弱的傷口,祝桐君一雙冷徹入骨的眸子裡泛起連漪。

只見一道道磅礴真元從她指尖傷口抽出,隨後被捲進天上的陣眼裡,化作了護山大陣的養料。

就這麼一會兒過去,祝桐君感覺到體內的真元已經至少流失了兩成。

隨著傷口慢慢癒合,祝桐君的面上多了些許蒼白。

站起身,她整理了一下完全沒有必要整理的冰藍色鎏金裙,手指揉了揉眉心。

雖然說少了這些真元也不礙事,只要並未傷了根基,一會兒的修煉也就補回來,但是問題不在這裡。

嘖……她的琉璃身被破了。

——合歡宗有一門仙法,名曰《煉神合色》,傳說修煉到極處可化身至人,從此諸邪不侵、光明自照、晝夜常明……不比即將登仙的存在弱多少,而縱觀合歡宗的歷史,除了功法的創造者以其昇仙後,再未有一人能夠入門。

祝桐君卻將其修煉到大成,以煉神合色法鑄成不壞無漏琉璃身,乾坤不出,就先立於不敗之地。

也正是有琉璃法身的存在,即使是魔門聖地她也敢孤身闖上一闖……這一法門不知救了她多少次。

如今……就這麼被破了?祝桐君:“……”怎麼破的,她心裡有數,可只是想一下那個可能,縱然有一顆澄明心境,也不禁大為動搖。

“不過如今不是想這事的時候.”

祝桐君抬起頭望著朝雲宗護山大陣的其中一個陣眼。

因為她琉璃法身被破,導致真元被陣眼吸去了不少,可她的靈力哪是那樣好吞食的?轉眼間,這陣眼中的靈力化成一條江河,波濤之音震耳欲聾,若是繼續放著不管,就等著整個北桑城被炸上天吧。

處理起來有些麻煩,但是還在自己的掌控中。

可就在祝桐君剛準備動手,她忽然停下了動作,因為在她面前出現了一個女人。

看著女子青絲隨著靈力躁動帶來的風舞動,祝桐君眼眸劇烈顫動,顯然內心驚愕不已。

掌門!!!下山了!!!青州的天要塌?是魔門打過來了??還是妖族起大軍入境了???此時的祝桐君已經懵了,縱然從信中知曉了掌門的性子似乎出現了些許變化,可她知曉,無論是陣眼出了問題,還是她琉璃身被破都不值得掌門下山。

一時間,祝桐君安靜的站在那兒,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石青君清澈明亮的眸子中閃過水潤之色,她只是微微抬起頭,視線穿過天上龐大的靈力奔流,落在陣眼之上……天地間的風就停了。

無數靈力開始暴亂、逃竄,彷彿那道視線是什麼極為可怖的東西。

不過瞬間,靈力奔流被盡數壓縮關進了陣眼。

待石青君收回視線,天空中只餘下一個乾乾淨淨的陣圖。

清風琳琅,碧空如洗。

“……”祝桐君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輕輕嘆息。

這便是乾坤境,也難怪阿白對於掌門那樣的憧憬。

她走過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認真道:“暮雨峰掌護、合歡宗司命……祝桐君見過掌門.”

祝桐君不擔心因為陣法出了岔子而被問罪,因為在掌門的眼中,一切問題都只需要去解決,其餘的與她無關。

她不關心誰出了過錯,只會解決問題。

這就是朝雲宗乃至青州至高無上的存在。

可隨著掌門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祝桐君聽見了一句讓她驚訝的話。

“你的琉璃法身,怎麼破了.”

石青君問。

祝桐君一時間愣住了。

這是掌門會關心的事情嗎?對上了掌門平靜的視線,祝桐君回過神來。

“是這樣的……”祝桐君如實開始解釋。

她清楚掌門不喜聽廢話,且時間最為寶貴,便從徐長安入城、到她出手試探,以及徐長安動手,自己無意間被傷到本體的事情全部說了,期間沒有任何隱瞞。

沒有什麼不能說的,畢竟徐長安的特殊掌門都清楚,要知道徐長安腰間還掛著掌門給的玉呢。

——解釋完了之後,祝桐君看著掌門面色平靜的模樣,心想果然這些事也不能動搖掌門的心思。

分明已經很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徐長安可是一劍傷了她的分身,然後劍氣在她完全沒有感知的時候,順著她的分身找到了她的本體,並在本體也沒有感受的時候破了她的琉璃法身。

這證明什麼?證明那混小子是有能力一劍把她殺了的!這樣詭異的事情,祝桐君想起來都是一陣後怕,可掌門卻毫無波動,彷彿這事情一點都不值得驚訝。

但是很明顯的,掌門在思考著什麼,祝桐君就沒有出聲打擾,低眉瞧著腳尖。

對於掌門,她只有尊敬的份,也發自內心的尊敬。

能夠讓無法無天祝仙子這樣乖巧行事的,李知白都不行。

其實天底下能這樣輕而易舉破了她琉璃法身的也不是沒有。

乾坤境就能夠輕而易舉的做到。

琉璃身的確通神,可乾坤境就是有能力只是接觸她的分身,然後順著因果就能直接殺死她本體。

這就是乾坤境。

問題是,徐長安是乾坤境嗎?祝桐君和自知她在真正的乾坤境面前和大點螻蟻沒有什麼分別,更不要說乾坤境也是有高低的,魔門那位就完全不可能是掌門的對手,向來被壓的抬不起頭。

“……”祝桐君輕輕搖頭。

如果說之前她對於徐長安是仙人轉世這件事還有懷疑,如今就一點懷疑都沒有了。

就算徐長安不是仙人轉世,也保底是個乾坤境重修的,不然……無法解釋那詭異的能力。

稍稍抬起頭,祝桐君看了一眼掌門平靜的面容。

石青君:“……”對於祝桐君會在徐長安手裡受傷這件事,石青君完全不意外,甚至覺得本該如此。

她擅自出手,不受傷才奇怪,甚至石青君覺得的祝桐君傷的還不夠狠。

區區一個琉璃法身碎了,又沒有傷及根本,花費個一年半載就修煉回來的東西,也算受傷?石青君本來想說讓祝桐君以後不要試探那公子了,這次就是個警告——但是仔細想想……與她所遭遇的心劫相比,祝桐君的這點傷,興許連警告都算不上。

純粹是她倒黴。

“桐君.”

“掌門.”

祝桐君驚詫的抬起頭。

掌門什麼時候這樣語氣親近的喚過她的名字?“莫要再試探他了,真的受了反噬……我幫不了你.”

石青君平靜的搖搖頭:“且記著,一切順其自然.”

“桐君謹記.”

在這一刻,祝桐君終於明白阿白在信裡說掌門的性子變了是什麼意思。

哪怕是祝桐君,此時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如果說曾經的掌門像是一枚道韻,如今她則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哪一個激動了得?本來她就極度擔憂邁入乾坤境後會變的太上忘情,如今看到掌門的改變,她哪裡還有忌憚?此時,祝桐君心裡一道無形的枷鎖輕輕碎裂,心中對於突破乾坤境的隱晦抗拒悄然散去。

她想要和掌門說些什麼。

想要問關於徐長安的事情。

有許多的疑惑。

可話到嘴邊,在對上掌門的視線後全部消散的乾淨。

罷了。

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石青君其實也是想說些什麼的,可是她以往是那樣的性子,著實不會與人溝通。

真是奇怪。

她和徐長安說話的時候,還是挺正常的。

想來,應該是桐君的問題。

石青君有心問祝桐君對徐長安的看法,畢竟劍舞都跳了,還不小心弄傷了她自己……她想提醒一下祝桐君,對待仙人轉世,人家還有妻子,莫要陷進去,染了太大的因果。

但是在意識到一件事以及她自己說的“順其自然”後,也就無話可說。

祝桐君:“……”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她感覺到了一絲絲尷尬的氣氛?仔細想想,便發現來源了,因為和掌門面面相覷,還沒有人說話,所以尷尬。

平日裡相見都是她上門,沒兩句話就退下的,能不尷尬嗎?掌門是青州的天,她是不會錯的。

所以是自己的錯。

祝桐君深吸一口氣,旋即認真的說道:“掌門,我如今毀了合歡宗唯一的分身偶,想要修好……只怕需要一些時日,所以……”所以?石青君看著她。

“所以接下來,我就自己前往花月樓了.”

祝桐君輕輕說道。

她是說,她接下來不會以分身住在青樓,而是本體。

這是祝桐君自己的事情,她本就沒有必要一直在這裡盯著陣眼。

是她一開始不想真染了青樓氣息,所以用了分身。

“嗯.”

石青君應聲,表示自己知曉了。

不擅長和晚輩說話,還是不說的好。

於是石青君準備離開。

只是她離開之前的一句話,卻讓祝桐君瞠目,愣在了原地。

“被他破身的因果興許……罷了,你自己處理.”

石青君說著,身影化作流光消失在陣圖下。

祝桐君:“?!”

破……破身??縱然是掌門,話也不能亂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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