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你說對一個人心動,是什麼樣的感覺?”

祝平娘問。

陸姑娘聞言,微微一怔,旋即低著頭:“姐姐怎得問我這樣的事兒……”她說著,忽然意識到什麼,猛地抬頭:“姐姐,您對徐公子心動了?”

“沒有,說什麼呢.”

祝平娘連連擺手:“姐姐我連心動是什麼感覺都不知曉.”

總之,如果說她對李知白的感情是心動,那麼祝平娘可以確定,她對徐長安的和李知白的不太一樣,所以應當不是心動。

“說說看.”

祝平娘追問。

“……”陸姑娘沉默了一會兒,一手捂著心口,感受著自己的心跳。

同時,唇上淡淡的甜意昭示著眼前女子吃過的蜜餞。

她說:“姐姐,所謂心動……那一定是心在動了,也就是跟平日裡的跳動有所不同,要麼太快,要麼太慢.”

“說的什麼廢話.”

祝平娘嘴角抽了兩下:“認真些.”

“哦.”

陸姑娘點點頭,深吸一口氣,笑著說道:“若是喜歡一個人,一定是心跳加快,像是入了花月樓後才學了一段舞就被姑姑安排要上臺演出的感覺,心跳過快,羞怯裡還有害怕,興奮中還有不安……”她語氣頓了一下。

接著說:“除此以外,動心的感覺還會……既想佔有,又想剋制,總在尋找平衡.”

“佔有……剋制?”

祝平娘眨眨眼,心想自己好像有些能夠理解了。

秦嶺就總是想要“佔有”她,不過那秦丫頭不知剋制兩個字怎麼寫。

但是祝平娘又很奇怪,因為如果秦嶺對她的是心動的標準,那麼……她對李知白呢?祝平娘喜歡李知白,卻從未有想過佔有什麼。

難道……自己對阿白並非是心動?那對那徐小子呢?是因為自己想要一個少年做晚輩?祝平娘在那兒若有所思,陸姑娘則偷偷看了她一眼,低著頭:“祝姐姐,關於心動,我更喜歡剋制的說法,真正心動的感覺大抵是分明心會狂亂如麻,卻依舊錶面假裝鎮靜……生怕自己做了一些不妥的事兒讓喜歡的人厭惡.”

她說完之後,就不說話了。

“原來是這樣.”

祝平娘拍了拍陸姑娘的肩膀,感慨道:“你這丫頭也長大了……能分析的這般透徹,可是有了喜歡的人?”

“有吧.”

陸姑娘扭過頭去。

有些事情是瞞不過人的。

喜歡這種感情,即便捂住她的嘴,也會從其他地方溢位來。

祝平娘自然不是個笨人。

“前車之鑑?”

祝平娘突兀等待開口。

陸姑娘下意識說道:“請自三思.”

前車之鑑,請自三思。

“是後車之師.”

祝平娘捂住自己的臉,無奈的說道:“妮子,秦丫頭是你的前車?”

此時的祝平娘忽然意識到了,徐長安提起陸丫頭的時候那表情是想說什麼。

徐長安不愧是心思細膩的人,只是幾次見面,就能察覺到陸姑娘對她的感情不單純。

“祝姐姐,您說什麼……罷了,被您發現啦,我喜歡您的事兒.”

想象中陸姑娘被戳破了心思的慌亂羞恥並未出現,她大大方方的抱住了祝平娘,雙手環在她的後腰處:“我的確很喜歡姐姐您,也心動的很,可您口中的那位秦姑娘與我不一樣.”

“確實,她可沒有你這樣磊落.”

祝平娘嘆氣:“所以呢,你是和秦丫頭一樣做個逆女嗎……能不能別給我添麻煩.”

“花月樓裡的姑娘喜歡您的多了,怎麼就不許我喜歡?”

陸姑娘箍著祝平孃的腰,感覺到她並沒有任何要掙脫的意思,笑得很開心:“再說了,姐姐不推開我,不就是什麼都知道.”

“討打.”

祝平娘拍了拍陸姑娘的腰,示意她鬆開。

不捨的鬆開手,陸姑娘搖搖頭:“祝姐姐,我與秦姑娘可不一樣,我是有理由的.”

“什麼理由.”

“我在花月樓裡是您的侍女,也是總管,能讓我看上的姑娘只有您一個,所以……我對您心動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她和秦嶺又不一樣,她的喜歡潤物細無聲,不會像是秦嶺那樣糾纏,所以祝平娘即便發現了,也只是一笑而過。

“我是沒的選,才喜歡您.”

陸姑娘故作可惜,隨後指著徐長安離去的方向:“我還喜歡徐公子呢,比喜歡您還要喜歡.”

說著,她指了指天上。

“若是我去了仙門,見到其他比我厲害的姑娘……那時還會不會喜歡姐姐就不好說了.”

陸姑娘感慨道:“這樣看來,您早年收的那位女兒……入了仙門後還對您一往情深,她才是厲害的人.”

“一邊去.”

祝平娘真是提到秦嶺就一頭黑線。

不過,她也笑了。

正如陸姑娘所說的,花月樓裡喜歡她的人多了,只要不像秦嶺那樣從一開始就奔著將她推倒去,那在她眼裡就都不是麻煩。

畢竟,陸姑娘說喜歡徐長安也是真的,她能聽出來並非是謊話。

從這裡,就比秦嶺強多了,陸姑娘對她完全不是什麼威脅。

“祝姐姐,您有些偏心了.”

陸姑娘不滿的看著她。

“什麼?”

祝平娘不明白。

“憑什麼秦姑娘喜歡您,您的反應那麼大,我喜歡您,您連一丁點嫌棄都沒有……”陸姑娘搓著手指:“難道,我在姐姐的心裡,就和樓裡那些喜歡您的妮子一樣,都是可有可無的嗎?”

如同秦嶺羨慕她能常伴祝平娘左右,她還羨慕秦嶺能在祝平娘心裡佔了那麼大一片地方呢。

祝平娘為什麼嫌棄秦嶺?還不是因為太過於在意這個大女兒。

“你是不是傻,這個醋也吃?”

祝平娘捂著臉。

“我不管,我喜歡您,您也得避著我點才行……怎麼能讓我隨意的佔便宜.”

陸姑娘鼓著臉,好似鬧彆扭的小姑娘。

“是你說的,那我以後就找黃丫頭沐浴時候給我擦背.”

“她敢?”

陸姑娘柳眉一橫:“看我不打斷她的腿.”

祝平娘:“……”嗯,是自家的丫頭了。

女人對自己的魅力都有認知,像是徐長安那樣油鹽不進的人畢竟是少數,祝平娘對於自己受歡迎這件事完全不覺得意外,只是她有些奇怪。

“妮子,你方才說的心動,是說我嗎?”

她好奇的問。

“是您,也是徐公子.”

陸姑娘擺擺手:“比我厲害的,我都想試著喜歡一下.”

“……”祝平娘一時間無言,不過還是問道:“能說說……你說對我的心動,是什麼時候、什麼場景嗎?”

陸姑娘聞言,攥拳:“我的好姐姐,哪有您這樣問的?我也是個女人,要面子的.”

“說說,我做個參考.”

祝平娘完全不害羞,她是真的想從陸姑娘身上找找相似的地方,看看她自己對於李知白的感情究竟是哪種。

“真有您的.”

陸姑娘輕輕嘆息,說道:“其實您這樣問,我也不知該怎麼說,可第一次發覺自己可能喜歡女子,便是幾年前,某個早晨給您梳頭……您卻要自己來的時候.”

半晌獨坐小軒梳臺,少久整鈿弄髮釵。

那時候的祝平娘清晨就吃酒,醉醺醺的坐在妝臺前自己化妝。

陸姑娘還記得當時祝平娘裡面穿的是淺綠色的裙裝,披肩長髮摟起,順勢紮在肩後,露出精緻的側臉和耳朵,劉海梳至耳側,嫻熟的動作令人怦然心動。

而真正讓她心跳加速的,是當時祝平娘取出胭脂紙呡了一口,留下了清楚的紋理後……回頭對著她輕笑。

那是她見過的最美麗的風景。

就是從那一刻,已經做了多年祝平娘侍女的陸姑娘忽然就發現她是喜歡女人的。

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

“就這樣?”

祝平娘眨眨眼:“我還以為我做了什麼讓你感動的事兒呢……怎麼與小說中寫的不一樣.”

祝平娘有些失望的說道:“妮子,你意外的純情啊.”

“我反正就這樣沒出息了!”

陸姑娘急了,她本來還覺得沒什麼,被祝平娘小看反而羞紅了臉。

“妮子,你說……如果我晚上去問長安他是因為什麼而喜歡雲姑娘的,這合適嗎?”

祝平娘問。

陸姑娘聞言,抬起頭:“合適……如果您想要做公子的妾室,怎麼不合適?”

“呸,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

祝平娘白了她一眼。

“姐姐,您若是因為某個仙門的姑娘而糾結,不如親口問問她.”

陸姑娘提醒祝平娘。

她和自己說著羞人的話題都沒感覺,還有什麼是不能問的。

“你懂什麼,阿白最嫌我麻煩,我怕不是起個頭……她就要趕我走了.”

祝平娘撇嘴。

陸姑娘攤手,表示不想摻和她的事情。

其實,陸姑娘認為自己這位祝姐姐才是意外的純情,看似嫵媚風韻,實際上將她剝開就會發現……她乾淨的和一朵小白花似得,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成長環境才能讓她分明什麼都懂,可又這般的乾淨。

但是這種話不是她能說出口的。

“姐姐,您總是說秦姑娘麻煩,可……我跟著您這麼多年,卻沒有瞧見過她一次,更沒見過她糾纏您.”

陸姑娘對於秦嶺這位自己名義上的“大姐”還是很好奇的,她不解的說道:“您既然關心秦姑娘,總是這麼避著她……不太好吧.”

“你懂什麼.”

祝平娘想著信封裡的情話,眼角抽動:“她看起來嚴肅認真,可一旦牽扯到我的事兒……嘖,也是我當年去哪裡都帶著她.”

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秦嶺算是被她給帶壞的。

“您不說,我自然是不懂.”

陸姑娘盯著她看。

“怎麼說呢.”

祝平娘解釋道:“她給了長安幾粒丹藥,讓他拿回去給雲姑娘用.”

“丹藥?仙門的丹藥?延年益壽嗎?”

陸姑娘眼睛閃閃發亮:“能讓姑娘變得更好看嗎?”

“好看?吃了那丹藥肯定好看,要知道鼎心峰的東西和塵世裡的……藥效天差地別.”

祝平娘呵呵一笑:“可主要作用,還是在榻上……”她附耳在陸姑娘耳邊說了幾句。

沒多久,陸姑娘耳朵上起了一層血色,她俏臉通紅,磕磕巴巴的說道:“媚姣……秦姑娘怎麼麼能!!!難道徐公子要對雲姑娘使那種藥嗎?”

徐長安和雲淺的生活不和諧?是了。

那雲姑娘在北桑城除了吃飯都不出門,總是一幅冷淡模樣,興許還真的對夫妻的事情不感興趣。

她不感興趣,所以徐公子才要使藥?陸姑娘瞪著眼睛。

徐公子多好的人,雲淺這也太浪費了。

不對啊。

而且為什麼是秦姑娘送藥,而且那不是仙門嗎?怎麼有青樓裡如今都不許用的粉色藥膏。

“東西具體怎麼樣先不說.”

祝平娘指著天上:“你就說,秦丫頭能做出來這種事情,她能是什麼好人?”

“那、那可不好說.”

陸姑娘臉龐發熱:“說不得……公子也願意用,秦姑娘只是給他幫忙,說不上是壞的.”

“哦?”

祝平娘溫和的笑著,她收回手,指了指自己,問道:“你說秦丫頭家裡備這種藥,是想對誰用?”

“當然是對您……”陸姑娘說著,忽然身子一顫,抽了一口涼氣。

她終於意識到,她的喜歡和那位仙門的秦姑娘……不在一個級別上。

她只是喜歡,秦嶺卻是要吃人。

“懂了吧.”

祝平娘伸了個懶腰:“她可是個麻煩……不過,她也給我提了個醒,不知道讓阿白封了修為,吃點姣物會不會有作用.”

陸姑娘:“……”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透過秦嶺,她解鎖了祝平娘早年的一些性格……身子微微顫抖。

她決定收回祝平娘是小白花的評價。

對於秦嶺和祝平孃的事情也決定不再摻和,不然天知道自己會不會被捲進去。

她可不想吃藥。

而且此時陸姑娘對另一件事更感興趣。

徐長安收了丹藥,是不是就是想要對妻子……用?——遠處,等待徐長安歸來的雲淺歪了歪頭,回身對著執棹少女問。

“你可吃過姣物做的丹藥?味道怎麼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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