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看上的人,撞見長安就羞的站不穩,這是什麼道理?豈不是丟了掌門的臉面。

“長安,桐君和那些和尚的關係一直都不好.”

李知白忽然說道。

“和尚?為什麼.”

徐長安想起了那個從北桑城拜山的老和尚,他似乎有著通天本事。

語氣一頓,徐長安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他眨了眨眼:“祝姐姐不喜歡和尚,是不是因為先生您是個坤道?”

坤道?“我可不是坤道.”

李知白抬起頭瞥了徐長安一眼:“道姑就道姑,有什麼說不出口的.”

“嘿……”徐長安笑了笑:“道姑在塵世裡不是對坤道的蔑稱嘛.”

“我沒有出家.”

李知白提醒徐長安。

她只是借住在道觀裡隨著大師傅修行了許久習慣了這身裝扮而已。

實際上,她就是個假道士,所以道姑對她而言真的是很合適的稱謂。

“這很重要?”

徐長安有幾分不解,無論是先前對於阿青體質的話題,還是祝平娘不喜歡和尚,似乎都和稱呼的關係不大?但是李知白的態度卻很嚴肅,似乎……她不是出家人這件事很重要,很不想讓他誤解一般。

“當然重要.”

李知白身子稍斜,依靠著通往宴臺階梯的扶手,“你記住便是了.”

出家人是出塵。

她是‘有孩子’、‘有牽掛’,未來等長安和雲淺有了女兒,她還會有‘可愛的孫女兒’,於是當然不會是出家人。

“長安記住了.”

徐長安點頭,他看著李知白那放鬆輕倚的樣子,不得不承認先生如今是有幾分‘輕佻’之意,搖頭後他看向階梯盡頭。

“所以祝姐姐……?”

“桐君她不喜歡和尚,理由有很多……但是即便桐君再不喜歡那些唸佛之人,有一句話……她是聽進去了的.”

李知白語氣一頓,隨後說道:“真正的修行,在於修心.”

“修心?”

“嗯,修心.”

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

去留無意,望天空雲捲雲舒。

“這很重要.”

李知白說道。

就好比柳青蘿,一開始就算不是仙品,可是展現出來對於靈氣的感知能力和經脈寬度都非常適合修煉……但是祝平娘並沒有送柳青蘿修煉,是直到柳青蘿突破了自我,祝平娘才給了她這個機會。

徐長安若有所思。

修心嗎……的確,祝平娘似乎非常看重這一點,當初也是因為他的心境得到了祝平孃的認可,才會對他伸出援手,給了他前往朝雲宗修行的機會。

“先生,修心真的那麼重要嗎?”

徐長安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似乎沒覺得心境對於修行有什麼益處?如果真的重要,那麼如今那些靈臺倒轉的魔門如何還能夠與朝雲宗分庭抗禮。

“當然重要,修心的方向有很多,可說到底……所謂的修心其實是時間的沉澱.”

李知白輕聲道:“就好像你種下的一棵果樹,要經過長芽,成長,開枝,散葉,開花,結果等過程.”

“……先生.”

“嗯?”

徐長安小心翼翼的開口:“我……聽不懂.”

李知白語氣一滯,繼續鎮定地說道:“我換個說法,修行前三境。

第二境是明心境,這一步很重要,如果心境不夠……終身都會卡在這個境界,所以就算是為了眼前利益,心境也很重要.”

“這樣?”

徐長安眨眨眼,他伸出一根手指,也舉了個“梨子”:“學生聽聞,溫師姐卡在明心境許久了?莫非她的心境也不好.”

李知白:“……”這臭小子,說話怎麼這麼噎人呢。

他以為溫梨一直卡在明心境,是因為誰?“溫梨不作數,她只是看起來是個明心境,實際上……溫梨那丫頭一人一劍就能和太虛境的桐君動手.”

李知白想起了溫梨將祝平娘幻影打的滿地找牙的樣子,眼裡是隱匿不住的驚豔。

“太虛境……?”

徐長安睜大了眼睛,他還是第一次知曉自家師姐真正的戰力:“不過先生,太虛境是什麼境?”

李知白:“……”笨死他算了。

“手伸出來.”

她說道。

“哦.”

徐長安張開五手指,於是李知白青蔥一般的指尖輕輕將他手指一根一根的壓下去,同時一下一下的說:“開源,明心,騰雲、太虛,乾坤.”

徐長安看著自己的握拳,旋即抬起頭。

“沒了?”

“沒了.”

“練氣境呢?”

徐長安問。

“那是開脈的過程,都算不上是修行境界.”

李知白回答。

“居然只有五個境界.”

徐長安沉思:“學生還以為……修行的境界會很複雜.”

“只有?”

李知白瞥了他一眼,隨後說道:“五指之數,你知道桐君管這叫什麼嗎?”

“什麼?”

“隻手遮天.”

李知白語氣平緩。

巧了。

人有兩隻手,於是人族就只有兩個乾坤境,不知道這是不是規矩的一種。

桐君這個說法,還真的是很可愛。

“總之,聽不明白也沒關係,你只需要知道沒有足夠的心境,是駕馭不了自身的修為就好了.”

李知白舉了一個例子:“暮雨峰丫頭們修行心境的內景,你總見識過了吧.”

姑娘們都有七情六慾,都有愛恨貪嗔。

所以,人生需要修行,需要在不斷的經歷中修煉自己的,她們只有有用了足夠的心性,才能夠掌握那變化無窮、危險至極的內景。

“內景?我見過.”

徐長安點點頭:“孟師姐與我下棋的時候……陷入內景,然後就吐了血.”

李知白眨眼的頻率加快,有些可惜自己沒有在場,不然長安震驚不已的模樣……一定會很有趣,她忍不住問:“吐了你一身?”

“嗯.”

“那還真是……”李知白說著,一怔,啐了自己一聲。

差點被這小子給帶歪了。

說正事呢。

“算了,最簡單的說法就是,心性不穩,容易出現心魔……心魔劫要是過不去,人就廢了.”

李知白盯著徐長安:“這下,你總該能聽明白了吧.”

“心魔?”

徐長安一下就懂了,點頭:“這下我明白了.”

“你不用擔心心魔,你是不會有心魔的.”

李知白看著徐長安,心想他那樣能夠完全無視各種等級內景的靈臺,別說心魔了,就算是天魔都比不上一場噩夢。

徐長安卻搖頭:“心魔?還是會有的吧,我的心境可沒有您想的那樣穩定.”

“是嗎.”

李知白手指似是有幾分煩躁的在扶手上一下一下敲動著,站在階梯上居高臨下看著徐長安:“你若是敢說雲妹妹是你的心魔……要不要看看我新找出來的戒尺?”

秀恩愛是一回事,心魔又是另一回事了。

雲淺絕對不願意成為他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所以哪怕是這種說法,也會‘傷’了雲淺的心。

作為姐姐,她十分不喜歡這個說法。

“先生,我……什麼都沒說.”

徐長安果斷認慫。

“以後不許說這種話了,哪怕妹妹她……說不得還真是開你靈臺的鑰匙.”

李知白說著,手指微微揉著眉心。

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長安總是在意雲淺,生怕雲淺遇到危險或者修煉資源不夠……但是他有沒有想過,他自己給雲淺帶來的會是什麼?這件事就很奇怪,很有意思。

如果將他的情況上報下去,那麼……毫無疑問的,‘雲淺’這個人的地位在朝雲宗上就會直線上升。

就算是為了徐長安的心境,雲淺都不能受傷。

就算雲淺真的不能修行……單是為了將他綁在朝雲宗的戰車上,雲淺都得好吃好喝的供著。

那麼,有一個問題隨之而來。

如果有人……將雲淺抓走了呢?挾雲淺以令長安,這種事情,可能性並非是沒有的。

而長安會妥協嗎?在無法將雲淺救出的情況下,他一定會妥協。

“長安……假設,我是說假設,有人以雲妹妹來威脅你去做什麼事情……”“這種事兒,先生您還是別問的好.”

徐長安打斷了李知白的話,苦笑。

“……也是.”

李知白明白了徐長安的意思。

這個問題的答案可以說是開卷了,根本就沒有詢問的必要,因為那個答案畢竟是不讓人開心的。

至於說為什麼是不讓人開心的……簡單舉個例子。

魔門的人抓到了雲淺,然後威脅徐長安,讓他取李知白和祝平孃的性命……亦或是妖族的人用雲淺威脅徐長安打破青州的結界,放外部妖族侵入……結局會是怎樣?不敢想。

“……”李知白一時間內心一片混亂。

總之,這種事情就是很不愉快。

“還真是提醒了我一件事啊.”

李知白皺眉,看來,雲妹妹的事情,要儘快通知掌門了。

因為徐長安身上的異常已經一天比一天的遮不住……等他真的闖出了名氣,那麼作為長安的‘鑰匙’,雲淺真的就危險。

畢竟,朝雲宗也不是絕對安全的,距離最近的威脅就是魔門那位娘娘。

如果她知道了雲淺和徐長安的存在,一心盯著雲淺的話,一個不慎,說不得還真能讓她得手……所以從今天開始,就不得不防著魔門那位娘娘。

而能在這種情況下保護雲淺的,就只有掌門。

但是讓掌門貼心保護雲妹妹,她會同意……嗎。

等等。

李知白忽然愣住了。

掌門今日來聽曲子……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就是來保護雲淺的?似乎……很有可能?李知白很清楚,掌門瞭解徐長安的特殊還要在她之前,從很早之前的那場雷劫,掌門就在場,而這些時日的觀察,她一定也發現了雲淺對於徐長安的重要性。

“有……有可能.”

李知白越想越覺得這件事當真十分有道理。

掌門是什麼人,她李知白能夠考慮到的隱患,掌門當然也能夠考慮到……而平日裡雲淺在朝雲宗上,就在掌門的眼皮底下。

如今,雲淺卻忽然來到北桑城。

這種情況下,一旦魔門娘娘提早就在北桑城等候要抓雲淺……朝雲九天之上的掌門還不一定搶的過她。

所以,掌門才跟著雲淺下來。

於是掌門這次下來,不是因為故人‘阿青’,也不是因為桐君,更不是因為陣法……而是因為……長安?李知白:“……”此時,這個猜測的出現,瞬間推翻了之前她所有的猜測,成為了唯一的答案。

實在是太有道理了。

如此瞭解徐長安的掌門,怎麼會放著徐長安最大的破綻到處跑呢?至於說魔門娘娘會不會知道徐長安的特殊,那李知白就不知曉了,但是這種重要、甚至極有可能關乎整個青州人族存亡的事情……用最壞的打算去思考,一定沒錯。

雲淺的安全關乎整個青州存亡……這誇張嗎?聽起來誇張,但是其實一點不誇張。

從表面看,雲淺就是一個弱女子,用她來威脅徐長安打破青州結界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若是不從表面看……假設真的有人抓走了雲姑娘,那興許就不是這個種族、那個種族的事情了。

“是了,抓你是沒有用的,只有雲妹妹才能讓你聽話.”

李知白一臉怪異的盯著徐長安。

“???”

徐長安則是一臉懵。

“先生,您……說什麼呢?”

“沒什麼.”

李知白輕輕搖頭,她也是想遲了……不過保守起見,李知白當即就給石青君傳音,提了一下自己這個猜想。

哪怕掌門知道了,她也要說,甚至因為事情過於重大,她都沒有拖到明天。

“……?”

徐長安看著李知白當即開始在虛空中畫什麼符咒,一時間更懵了,不過他疑惑歸疑惑,卻沒有在詢問什麼。

李知白的眼神……著實有些嚇人了。

傳信後,確認掌門接受到後李知白才眼神複雜的看了長安一眼,嘆息。

有的事情,如果理性一些去考慮,將威脅提前扼殺在搖籃中……說不得才會是最正確的事情,畢竟一個只有開源境的人就在自己面前。

但是扼殺?她怎麼捨得。

於是李知白也變成了無比任性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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