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白越想,越是覺得掌門會出現在這裡,還和青樓姑娘們打成一片,極有可能是因為她發現了天道之子的存在。

這比道韻的層次不知道高多少,於是掌門回收道韻陣法的舉動也能夠解釋——都有天道之子的氣息可以研究了,還要道韻做什麼。

不過……可若是按照這個邏輯。

豈不是說……不止是掌門,連帶魔門的娘娘都有機會注意到陸姑娘的存在?不好說。

魔門的娘娘就算發現了,也不會出現在北桑城,她可不是掌門的對手。

“桐君,你真的很會撿人.”

李知白忽然無奈的說道。

祝平娘一頭霧水,然後很快就明白過來。

嘖。

什麼叫自己真的很會往山上撿人?難道她在將長安送上山之前就已經知道他有那樣好的天賦和詭異的識海、能夠引動天地異象,甚至在開源之後還能長得這般好看嗎?怎麼可能。

他當年送長安上朝雲,圖的又不是這些,無非是這孩子的眼睛很乾淨。

那時候的祝桐君已經是祝平娘了,她從高高在上的仙子變成了青樓姑娘們的孃親,加上自家女兒們對徐長安的評價不錯,無意間引動了她的好奇與好感。

畢竟,天底下你想要贏得一個孃親的好感,最簡單的莫過於讓她的女兒喜歡你。

而在關注之後,祝平娘當時就覺得自己發現了寶物。

那時候的徐長安完全就是一塊未經開發的璞玉,如果說在祝平孃的眼裡所有的男人都好像似一團漆黑的陰影讓她完全看不見也不屑去看的話,當時的徐長安就是一團小小的螢火。

有時候,刺破黑暗的不需要太陽,只需要一縷光就足夠了。

至於說後來這朵螢火甚至真的成長為了太陽,都讓她心動……那都是後話了。

於是,在一眾男子中徐長安顯得是那麼耀眼,無論她是什麼樣子,徐長安都不會向她投來異樣的視線。

其實這樣的男子也不少,至少祝平娘就知道修仙界中不少眾所周知的“君子.”

可問題就出在,徐長安的內心足夠堅定,堅定到祝平娘當時甚至有想要將他的靈魂抽出來,看看這孩子怎麼好像一個坐禪了千萬年的、與青燈古佛為伴的和尚。

他居然能夠無視自己的暮雨綿音,分明一開始只是想要逗逗他,可直到她一直高出力,甚至連特有的手法都用上了,卻依然無法讓徐長安動容之後,祝平娘就知道了……這未來一定是個前途不可限量的人。

很簡單的一件事,徐長安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事物和守護的人,這是修仙最必要的條件,這樣說明他有慾望。

天底下怕的不是你沒有慾望,而是你有慾望卻……能夠剋制住慾望。

所以她給了少年人一個機會。

但是也只是給了一個機會。

祝平娘嘴上說著是她將徐長安送上山的,徐長安應該更尊敬她而不是李知白之類的……可實際上,她從未有覺得自己當初對徐長安有多大的恩情。

照顧雲淺……那能叫恩情嗎?說到底,徐長安不在的時間裡,雲淺一次危險都沒遇到過,祝平娘根本就連照顧的機會都沒有,那麼多時日過去雲淺連她的面都沒見過。

難道說,她將雲淺身邊店鋪的人全部換成未出閣的女子,這就能夠叫照顧的很好嗎?怎麼可能。

至於說徐長安,那就更談不上什麼恩情了。

祝平娘一直很不喜歡一句話,那就是……徐長安是她撿上山的。

瞥了一眼,確定雲淺真的昏昏沉沉,好似要睡著了似得,祝平娘就這麼前探這身子,越過了陸姑娘、雲淺,直接和李知白對話。

“阿白,你下次不要說長安是我撿上山的,我聽著不舒服,心裡臊得慌.”

陸姑娘:“……”我的祝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在這種事情上,您還知道臊得慌嗎?花月樓的姐妹,哪個不是她撿回來的,她、黃丫頭和好多人都是被撿回來的,阿青那種則是路上瞧著可憐,無視了阿青的意願直接將她搶回來了。

“怎麼了?”

李知白還在想陸姑娘的事情,隨意的回了她一聲。

有什麼問題嗎?“什麼叫撿啊,說的好像長安沒人要似得,聽著讓我怪不舒服.”

祝平娘說道。

李知白聞言一愣,旋即眨眼。

她可沒有這個意思,天底下可少有比她更在意徐長安的長輩了。

“他本來就是你帶上山的.”

“但是我對他可沒有什麼恩情.”

祝平娘看的很清楚,她擺擺手:“以當時長安那個狀態,就算不是我……而是其他的管事,可能都不用是朝雲宗,哪怕是魔門、或者是儒門的人都一定會心動的.”

即便徐長安有了妻子,但如果禪宗的人知道他的心性,估計都得想法子將他度化。

沒辦法,那樣磐石一樣的識海,沒有人比她們這些一路頂著心魔的人更清楚有多麼的珍貴。

所以,她祝平娘對徐長安是沒有多大的恩情的,甚至初步還因為他是男人的原因,刻意又考驗了他一次,將他直接塞進了全是女子的暮雨峰,然後還完全沒有施以援手……任由他在被排擠、淪落到沒有介紹人而只能去公共劍堂修行的窘境。

儘管事實證明,徐長安的確經過了一切的考驗,於是祝平娘後來才會將那顆代表了‘自己人’的養顏果種子交給他。

但是祝平娘心裡始終有愧疚,即使徐長安不認為祝平娘對他有什麼好愧疚的,但是如今的她就是這樣溫柔的姑娘,就是會過意不去。

“桐君,你的想法很奇怪.”

李知白看到祝平娘那一臉糾結的模樣,輕輕嘆息:“什麼叫做恰好是你而不是別人?事實就是,只有你發現了長安的特殊,什麼叫緣?”

這就是緣,就和陸姑娘與雲淺所討論的那樣,與天命相關。

天命是什麼?就是上天安排的命運。

許多時候,緣分就是上天安排好的。

在那時候遇到徐長安的既然是桐君,那麼就只有可能是桐君,不存在其他任何一個可能,這並非是結果論,而是求經問道的李知白的理念。

她的理念,毫無疑問總是最接近道的那個,這就是‘知白守黑’的含義。

“只有我發現了長安的特殊,阿白,你快別說了.”

祝平孃的俏臉紅透,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提,她更覺得自己問題大了。

她是怎麼發現徐長安識海有問題的?哦,是因為對他使用了暮雨綿音。

問題來了,一般人,可不會對沒有修行過的少年用自己最拿手的魅心手段。

你一個女修,對一個已經有了妻子的男子彈那種琴音,是要幹什麼?你能幹什麼?所以,如果讓祝平娘提起這件事,她只會更加認為自己是個壞女人。

李知白不管這些。

緣分就是緣分。

“要不,你去問問長安,看看他有沒有埋怨過你.”

李知白輕聲道。

“我?我才不去,我傻嗎?”

祝平娘嘖了一聲。

她如果去問,以那個少年和雲淺如出一轍的被動說情話的本事,說不定她又要被弄心動了……一把年紀了,還不夠丟人的。

陸姑娘:“……”溫梨:“……”此時,這兩個女人不避人的討論徐長安,讓在場其他姑娘同時陷入了沉默,包括睏乏的雲淺也因為聽到了徐長安的名字而提起了些許興致。

不過在聽到是這種話題後,她很快又陷入了瞌睡的狀態。

溫梨和陸姑娘完全不能理解祝平孃的思維。

溫梨的心思很簡單,沒有祝平娘,徐長安如果被其他人撿走了,那麼她就見不到師弟,所以祝平孃的存在很重要。

陸姑娘則覺得祝平娘腦袋不太好用。

施恩,還認為自己不好……我的祝姐姐啊。

您什麼時候能貪心一些,站起來一些,別總是太過於在意別人的感受,在意一下自己的呀。

自家祝姐姐總是說她們這些姑娘沒出息,可事實上輪到她自己,她沒有比自己這些人好到哪裡去。

儘管陸姑娘很喜歡徐長安,但是站在旁觀角度去看就會很清楚了。

說到底,公子和祝姐姐非親非故的。

誰規定了就一定幫助他了?你天賦好我就要幫你嗎。

說書先生口中有時候還有你天賦好我就要殺你呢。

而李知白則從一開始就是類似陸姑娘的想法。

其實只要想明白一點就知道祝平娘完全不需要因為她曾經考驗過徐長安而自責——她從始至終都沒有過因為徐長安天賦好,所以讓他成長起來後,可以利用他的想法。

她只是覺得,長安這麼特殊,很適合修行,如果不修煉可惜了。

但是相處的時間短,又不確定他的真實性格,所以放到自己的大本營看著,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既然從未想過利用,也沒想過從徐長安那裡得到一絲一毫的好處……單純的施恩,她有什麼好內疚的?難道說,在祝平孃的心裡,徐長安會是那種在飢餓時被人救助,還會覺得你分明有給我一座莊園的能力,卻只給我了一塊餅——然後就會記恨的人?怎麼可能。

她的學生,永遠不可能是這樣的人。

更不要說,至今為止祝平娘所做的都是在幫助他,回報卻為零,甚至還被破了琉璃法身。

怎麼想會心中在意的都是徐長安,而不是她。

但是瞧著祝平娘那眼眸顫動的模樣,李知白也意識到,和她講道理是行不通的。

李知白很意外,其實是她沒有想到桐君居然如此的在意徐長安。

在意連這點小事兒都能讓她動搖……若不是自己剛才一句無心的話,她可沒想到祝平娘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一般,是不會對一個人從細節上在意到這種地步的吧。

很……奇怪。

桐君很奇怪。

桐君對長安的感情,是不是有些……不對勁?在這一刻,明察秋毫的李知白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可即使不對勁,變質的地方應該也不多……所以她只是將這件事記在了心裡,沒有說出來。

雲淺還在呢。

李知白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選擇直接終結這個話題。

“罷了,我知曉了.”

李知白點點頭:“以後,我不說他是你撿上山的.”

她本來就只是隨口一提。

什麼撿——沒看到連雲淺都沒有任何反應,反而在假寐的好似真睡過去了。

雲淺都不在意,祝平娘卻有了異常的反應。

“嗯.”

祝平娘眨眼的速度加快了許多。

她在這一刻也察覺到自己想的有些多了……一定會顯得很奇怪。

但是沒有辦法,隨著徐長安的光芒越發炙熱、身上的神秘越來越多。

隨著徐長安越來越討人喜歡,越來越尊敬她和李知白。

祝平娘這種考驗過他的內疚只會被一步一步的放大。

徐長安越是尊敬她,祝平娘就會越是愧疚,愧疚自己沒有在他上山的時候就給他安排最好的一切。

她就是這樣沒出息的女人。

此時,氣氛因為一個小小的話題而有些尷尬……好在,這兒還有另一個聰穎的女人。

陸姑娘。

只見陸姑娘咳了一聲,說道:“祝姐姐,您說徐公子是他天賦本來就好,所以和您的關係不大,那……青蘿呢?青蘿總是您撿回來的丫頭吧,也是您送去仙門的,前些時日不還說青蘿天賦好來著.”

“你說青蘿啊.”

祝平娘立刻臉色一變,擺擺手:“那丫頭是我撿上山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柳青蘿可是真正的,她給的機緣。

沒有她的話,柳青蘿現在還在某個青樓裡做花魁呢,她如果遇不到徐長安…就柳青蘿那個軟弱的性子,能不能保住身體的清白都難講。

不,一定保不住。

“一點問題都沒有.”

祝平娘語氣乾淨利落,和提起徐長安時候好像被戳中痛處的模樣截然不同。

看著祝平娘那一副,“對對對”,“沒錯”,“我就是青蘿最大的恩人”的表現,哪裡有剛才對徐長安的一點點內疚。

陸姑娘:“……”李知白:“……”在這一刻,李知白忽然有些心疼桐君那個仙品天賦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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