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生氣……就是說惱怒、憤怒。

在雲淺看來,這種情緒很稀有,因為從未有人在靠近她的時候‘憤怒’過。

以往過的是二人世界,哪怕天塌了下來,徐長安也不可能惱火她……至於說其他人……興許是上頭有天道看管著,所以沒有任何人在她面前表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憤怒神情。

這就意味著……雲淺從未見過人生氣——當然,這裡面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隻有被她認可的才能叫“人”,所以這寥寥無幾的人裡,盡是好脾氣的。

‘惱怒……’是什麼樣的呢?雲淺輕微歪著頭。

她對於這種情緒的瞭解,幾乎全部都來自於小說之中……可是書中所描繪情緒再好,放在她身上也不那麼對勁……雲淺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就算是她夫君所寫的書,也有不對的地方。

就好比夫妻間溫存那點事……若是按照書上說,便該是女子佔盡上風的……事實上就是她總是如同捏的泥人般直不起腰。

許多事情,雲姑娘還是要親身體驗才能下結論。

而學會憤怒這件事……雲淺只是想了那麼一會兒,很快就放棄了。

她垂下眼簾。

可不是雲姑娘沒用……而是她現在要學的東西太多了,學吃醋、學琴棋書畫、學生孩子、學修行……她已經忙不過來啦。

再說,她身邊的陸姑娘、秦嶺、祝平娘都是個頂個的醋罈子,甚至連徐長安也很喜歡吃醋……被酸味包裹的雲淺這樣都學不會嫉妒。

吃醋這種有參考都學不會,更何況是身邊一個暴脾氣的人都沒有……學憤怒的事情還是先放一邊吧。

正想著的雲淺忽然手指輕顫,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一件事,旋即看向祝平娘。

暴脾氣的人?曾經的祝桐君……不就是一個脾氣不那麼好的人?所以說,徐長安身邊的人為什麼都那麼厲害,她想要什麼樣的人做參考都能找得到。

——“好了……長安,你快救救姐姐吧.”

祝平娘被陸姑娘鬧得頭都大了:“這妮子肺腑之氣不好,那是她小時候的毛病留的病根……和我有什麼關係?”

祝平娘盯著徐長安的眼神十分幽怨:“你這一開口,倒是成她肝不好是我氣的了.”

“祝姐姐,您平日裡沒氣我?”

陸姑娘死死掰著祝平孃的手指。

“臭丫頭,你少廢話,你少氣我了?是誰當著其他人的面說我身材不好、說我是壞女人的?”

“姐姐,做孃親的,總是這樣小氣嗎?”

“……你…”——雲淺收起了雜思,一隻手託著臉頰,望著前面那吵吵鬧鬧的娘倆,又看了看一臉無奈的夫君,微微勾起嘴角。

落在眾人眼中,都覺得溫暖與莞爾。

尤其是徐長安。

他所求的平安就是這樣,和雲姑娘手牽手繞親朋、觀歡樂。

徐長安很喜歡,於是雲淺也很喜歡。

“長安,你非要予她看什麼身子,現在她倒是怨起我來了……”祝平娘眼瞧著所有人都看她的熱鬧,對著徐長安扁了扁嘴。

徐長安也是放鬆的笑了笑。

女子撒嬌也是分許多種的,而此時祝平娘這種孩子氣的嗔怪,便是他也只有喜歡。

徐長安說道:“祝姐姐,依我看……陸管事說的倒也沒錯,她身子虛的果,終歸還是要落在您身上.”

“……”祝平娘聞言,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這小子……居然不幫自己說話?還有,這一口一個姐姐、一口一個管事的,聽著怎麼那麼奇怪,好像她比陸姑娘低了一頭似得……不過一想到陸姑娘不敢提她自己的名字,祝平娘不免心虛。

要不是她給丫頭起的名字太豔俗,陸丫頭也不至於和徐長安走的這麼近,卻連個直呼名字的資格都沒混上……這樣看的話,她這個做孃親的的確坑了女兒許多。

但是!!!她哪怕飛到鍋裡煮熟了,嘴也是硬的。

“長安,你莫要向著陸丫頭說話,她肺腑之氣不穩是她小時候落下的病根,和我有什麼關係.”

徐長安見狀搖搖頭:“絡脈不通,氣血不暢,不通而作痛的心脅症狀,多半是神經上的痛楚.”

“神、神經……是醫家用詞?姐姐我聽不明白.”

祝平娘搖搖頭,問道:“你說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就行了.”

“累的.”

徐長安言簡意賅。

陸姑娘這身的毛病,當然不是生氣生的……而是長年勞累,心力交瘁下自然的虧空,放在塵世裡,多半也是個早亡之象,不過在仙門裡……就是一粒丹藥的事情。

“累……累的?”

祝平娘懵了,她看了看一旁那對著她瞪眼的陸姑娘,訕訕笑著隨後低頭。

沒話說了。

長安說的都對。

丫頭累出了一身毛病……可不就是她這個甩手掌櫃的緣故?她平日裡不用仙門的手段,光算算賬,腦子都要炸了,陸姑娘卻是執行命令和維護花月樓一切的執行者,全靠她一個人撐著,能不累出毛病嗎。

“……這樣啊.”

陸姑娘一聽見自己這些時日的不適是累,而不是氣後……火氣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被無所事事只會添麻煩的祝平娘氣的肝疼,和為了樓裡丫頭們忙碌奔波落下來的疾病相比……如果是後者,她心甘情願。

沒看到連祝平娘寧願死都要嘴硬的雙唇都軟了下來。

“公子,這些小毛病……妾要怎麼辦?”

陸姑娘問。

“休息.”

“……休息……”陸姑娘回頭看了一眼不堪大用的祝平娘,嘆氣:“這個只怕不成.”

徐長安提醒她:“不休息,雖說不會危及生命,卻是會越來越疼的,你應該也感覺到了.”

女子身體弱,肺腑之氣不穩加上積勞成疾也不是玩笑話。

祝平娘聽見徐長安的話,面色微沉,她下意識就說道:“一點小毛病,我懶得上手給你調氣,阿白,你乾脆取一粒三清丹給妮子嚐嚐,說到底你也是做姨娘的,需……”後面的話李知白沒聽進去。

姨娘?讓她這樣叫自己嗎。

李知白看了一眼面容姣好的陸姑娘。

心跳加速。

她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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