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辰見他猶豫,不禁笑著說道:“平秦王號稱‘平秦’,卻對秦地並無感情。”

他的話裡帶著揶揄和嘲諷,高玉超聽得不悅,立刻梗著脖子回道:“殿下這樣說是何意?!我當然也聽聞北面六鎮有異動,可畢竟又擔心——我們沒有獲得朝廷的旨意,就貿然調動兵馬,或許會被責備。”

點點頭,周生辰感慨地說道:“是啊。我們帶著將士們浴血奮戰,朝廷卻不能體諒我們的苦衷。”

“何止如此!”說到這裡,高玉超也是來了氣,“又對我們總是猜忌。”

兩人沉默不語,旁邊的鳳俏和漼時宜都是靜聽,也不敢插話。

許久,周生辰緩緩地說道:“當初本王受先皇帝之命來到西州,就是為了安定一方,保我大漢疆土。現在多年過去,先帝崩逝,天下卻還是分崩離析的狀況。他走得必然難安!”

高玉超大嘆幾聲,感慨地說道:“我因為征戰有功,做了異姓王。本應該報答先帝的知遇之恩,卻總覺得掣手掣腳。說起來,都是高高地站在朝廷中的那些人,在胡亂做事!”

他說話大膽,但也是實情。

朝堂中爭權奪利,只為自家能夠永享富貴,哪裡記得無數將士浴血奮戰的原因是什麼?

再要說到天下百姓的福祉,諸如劉元、趙騰,哪怕就是劉巍、漼廣之流,何曾多有顧及?至多就是明哲保身罷了。

“本王希望能與平秦王聯手,還天下以太平,令萬民安居樂業。可若是平秦王畏懼受到斥責,本王只好獨自承擔,卻不能眼見亂局起而漠然視之。”周生辰緩緩地說道。

室內的空氣似乎凝滯,平秦王即便沒有再喝熱茶,但也是汗水從額頭不斷沁出來。

連續地擦了冷汗,他看向周生辰:“殿下,”

“你做我偏軍即可。若是將來朝廷責備,只說是受我脅迫,就可以逃脫罪責。”周生辰澹澹地說道,“我只希望在安定天下的過程中,能夠讓百姓們知道,還有位平秦王也在為他們著想。”

恨恨地一拍大腿,高玉超挺直身子喝道:“殿下為我考慮周全,難道我就這樣膽小怕事不成?!只憑殿下吩咐!”

“好!就應該如此!”說罷,周生辰自顧帶著他走去沙盤。

兩人交頭接耳地密議著,平秦王再聽得心驚。

原來,周生辰是說,等到平定北方六鎮之後,就讓他留下重兵,霸居北方。

“這能行嗎?朝廷不會喝令我們返回?”高玉超再疑惑地問道。

沉思片刻,周生辰的手指,沿著陰山向東至平城一帶,嘴裡說道:“掃蕩了這裡或許容易。但也要知道,這邊與北面的柔然等蠻族接壤,極易再次發生叛亂。我們若是不佔據此地,或者叛軍勾結柔然,或者就會被太原郡的金榮等人搶了去。到那時,”

聽得明白,高玉超咬牙說道:“金榮妄想佔得白吃桃子的事!本王怎麼會容這個齷齪小人!”

金榮是佔據太原郡的藩鎮重將,女兒嫁入中州的皇宮內,目前是小皇帝劉徽的貴嬪,號稱金嬪。

這個女子與其父一樣,有著兇狠的心腸。因為沒有獲得寵幸,她在尋找著一切機會,想要崛起。

金榮因為女兒不受寵,暗恨在心的同時,也在尋找著機會謀反呢。

周生辰的意圖,就是既然勞軍遠征,那就要收到特別的效果。比如佔據更多地盤,讓更多百姓安定。又能起到震懾諸如金榮等人的意圖,或者乾脆就逼迫金榮等人儘早反叛,以便提前消滅之。

平秦王雖然擔心這樣做,或許會被朝廷斥責。但想著自己不過是作為周生辰的從屬,又的確應該為北陳謀劃得遠一些,也就勉強答應了下來。

“平秦王也不必有什麼擔心。譬如本王前幾年征戰江淮一帶,目前也留了不少兵將在那裡的。如果不是這樣,我們豈不是要往復征戰、奔波不停嘛!”周生辰說罷,自己先笑了。

高玉超隨即咧嘴大笑,只說自己更是膽小,不如小南辰王有遠見。

兩人商議已定,各自確定了北面出兵的時間和次序。

再走回正堂的時候,周生辰下令道:“本王即日前去北面‘巡視’,鳳將軍留守關中,以做支援。”

軍師謝崇走了進來,得知此事後,先是驚訝。再聽到平秦王也慨然出兵,他也就默默地點頭認可。

這邊安排完畢,平秦王忙著回去調兵遣將。與他道別後,周生辰回去書房,繼續教導漼時宜。

但無論是彈琴還是練字、讀書,漼時宜都顯得心不在焉,看起來有些慌亂的樣子。

“十一,你這是怎麼了?”周生辰耐心地詢問道。

呆看他許久,漼時宜的眼圈發紅,眼淚接連落了下來。

她緊緊地抿著嘴唇,認真地拜倒在他的身前。

“快起來,都說不要這樣反覆拜禮了的。”周生辰連忙說道。

漼時宜坐直身子,拿著手帕擦了眼淚。似乎像是雨天從屋簷上滑落的雨滴,她的淚水總也擦不乾淨。

“你是聽我說要出兵,在為我擔心?”周生辰輕聲詢問。

使勁點點頭,漼時宜看著他神色如常的神情,險些沒有大哭出聲。

“漼姑娘,殿下要外出,你這樣大哭很不吉利的。”成喜小心地提示道。

“成喜,你不要嚇唬她,先出去候著吧。”周生辰不悅地說罷,成喜連忙告罪,起身退了出去。

漼時宜許久才略微平復了心情,打手勢道:都說徒兒不再離開師傅了的。師傅既然外出,我就應該侍奉在你的身邊。所以,十一要跟著師傅一起去。

看著她帶著傷心不捨的神情,認真地傾訴著這些話,周生辰好歹忍住了想要摸摸她的頭的衝動。

“十一,聽為師的話。你並沒有離開師傅,仍然住在王府裡。我保證,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周生辰安慰著說道。

漼時宜先是點頭,再又繼續央求。

“這次外出,是去到北面。那邊風雪兇暴,你現在的身子又還嬌弱。我怎麼能讓你去冒這個風險呢?你也說會聽話的,對嗎?”周生辰輕聲勸說道。

漼時宜想了想,再繼續示意道:師傅關心,徒兒感恩在心。又說我年幼的話,可當初師姐、師兄他們,不也是很幼小的時候,就跟隨師傅征戰四方嗎?

面對漼時宜的詢問,周生辰只好耐心地解釋道:“他們都是孤兒身份,本王所以要帶在身邊。你又不同,是師傅正式收的第一個弟子。”

他這樣說,漼時宜聽得默默地點頭,卻有人進屋來,不悅地說道:“師父實在是偏心。”

周生辰和漼時宜轉頭看去,正見到鳳俏安排軍中事務,前來回報。聽到了周生辰的話,她所以這樣說。

只得笑了笑,周生辰再作解釋:“本王說的難道不是實情?你也知道十一年齡尚小,還在這裡多嘴?!”

鳳俏縮了縮脖子,連忙拉著漼時宜的手,安慰著說道:“等十一再長大些,我一定勸師父帶上你!”

此次不能跟隨前往已是事實,漼時宜只好帶著不捨,點了點頭。

這個小女孩從小被過分嚴厲要求,現在到了周生辰這裡,倍加感受溫暖。

眼見分別在即,她更是幾乎每天每個時辰,都要守在周生辰身邊,並不離開半步。

周生辰辦好了公務,來到旁邊的屋子探看她。

正在練字的漼時宜,連忙再要拜禮,被他拉住了胳膊:“不要多禮。”

漼時宜甜甜地笑了笑,打手勢道:師傅要遠征,徒兒心裡不捨。

沉默了片刻,周生辰從袖筒裡暗處一軸書卷,遞給她說道:“我每次征戰,都要把被俘敵將的印章,印在書軸上。這一個,就先留給你。”

漼時宜連忙擺手,不敢接受這樣貴重的禮物。

“你替我收著。”周生辰把書軸放在她的手裡。

漼時宜略微拜了拜,打手勢道:師傅以後每次遠征回來,都要給十一帶回來這樣的書軸。

“我答應你,”周生辰認真地承諾道,“以後王軍只打勝仗!”

各部伍已經分批次地向北面的長城一帶行動,周生辰約好了平秦王,也要準備出發了。

漼時宜不能遠送,乾脆找來一張長長的梯子,爬到了王府大殿的屋頂。

站在屋嵴上,她眺望著雄壯的王軍在雄壯的我王的率領下,如同一道道滾滾的鐵流,向西北方向遊動而去。

無數旌旗再也望不到的時候,她沉默著坐在屋嵴上,看著遠處的夕陽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成喜小心翼翼地爬上屋頂,擔心地說道:“漼姑娘也要為奴婢考慮一二。若是你稍有了意外,奴婢在殿下面前,定是活不成的。”

漼時宜的頭腦茫然,似乎像是沒見到她這個人,沒聽到她的話一樣。

王軍先後向北面集結的訊息,終於被朝廷偵查得知了。

小皇帝劉徽只覺得詫異,大將軍劉元、內侍總管趙騰,都為這個訊息憤怒。

“小南辰王怎麼能不經過朝廷的批示,就自行調動兵馬呢?”趙騰皺眉說道。

宰相劉巍思忖許久,還是說了出來:“他只是在轄區內行動,倒也並不算是什麼太出格的舉動。”

劉元在一旁聽了,皺眉思索過後,看向那邊的漼廣:“太傅,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對於這些只是在朝堂裡,殘忍血腥地爭權奪利的人,漼廣也是傷心無奈。

帶著漠然的神情,他咳嗽了幾聲之後,緩緩地說道:“宰相所言極是。小南辰王在轄區活動,有回報說是進行軍伍征戰習練。他的王軍更還不要朝廷一粒米,我們也不必多為此操心。”

劉元、趙騰聽了,心裡也是承認。兩人對視一眼,再繼續著迫害忠臣的言行。

沒過多久,忽然從黃河北部傳來緊急軍報,說是陰山大營反叛,已經在附近搶掠了起來。

朝廷上下頓時慌亂萬分,劉元、趙騰也只得暫時停止了迫害行動,轉而詢問對策。

群臣既是沒什麼主意,又痛恨這兩人平日所為,此時都做壁上觀。

劉元等人正在惱恨,更又接連線到其餘北面重鎮相繼反叛的訊息。

眾人圍在地圖和沙盤的面前,依據軍報,看得都是目瞪口呆。

北面都是高地,若是這些叛軍聯合起來南下,卻如何抵擋得住呢?

沃野、懷朔、武川、撫冥、柔玄、懷荒等六鎮,是先帝執政時期,沿著陰山、黃河以北至平城,設下的一道防線。

這道防線若是丟失,北面的柔然等蠻族,就可以長驅直入。或者從關中,或者從太原郡,北陳的時局必為大亂。

眾人正在焦急之時,劉元眼見漼廣仍是微合雙目,不禁帶著氣惱發問道:“太傅最為朝中尊貴,此時沒有建言嗎?”

漼廣咳嗽幾聲,緩緩地說道:“小南辰王前些日子悄然出兵長城一帶,或許就是早已探知六鎮有了異動。既然如此,他也就早有了準備。”

聽他這樣說,劉元等人再趕緊檢視地圖。

果然,如果小南辰王立刻揮師北上,以他百戰百勝的本領和威名,一定可以震懾和擊敗那些叛軍。

劉元不禁先是鬆了口氣,默默地說道:“小南辰王果然英明。”

朝廷的猜測是這樣,但事實是否如此,還是要等到有戰報傳回之後,才能夠予以證實。

就在一眾人等焦急不安的時候,有斥候快馬奔來稟報道:“小南辰王驟然出兵,立即擊潰了南下長城一帶的叛軍!”

小皇帝劉徽還沒來得及發問,劉元搶著問道:“如何?”

“又結合平秦王部伍,王軍合併一處,迅速地進行著反擊!叛軍不能抵擋,已經退回到北面的黃河一線!”斥候答道。

“其餘幾面呢?”小皇帝劉徽得到機會,連忙發問道。

“還要再行探報!”斥候答罷,迅速返回前線而去。

朝堂中先是靜默許久,再就一起歡呼起來,紛紛稱頌小南辰王的英明果決,作戰如神。

“且慢。”趙騰冷冷地說道,“平秦王又怎麼會出現在長城一帶的呢?那裡不是他的防線。”

劉元想起來說道:“正是啊!難道他越過了朝廷,聽從了小南辰王的調遣?”

眾臣聽著,心裡實在氣憤:若沒有那兩人的堅決反擊,我們哪裡還在中州沉得住氣?平秦王能夠出現在那裡,正說明他和小南辰王一樣,都是赤膽忠心、忠勇無比啊!

但又擔心惹禍上身而不敢明說,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再看向了漼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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