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成喜連忙著急地說道,“奴婢該死,沒有照顧好漼姑娘。不敢勞動您,就讓奴婢,”

雖然也知道難以像周生辰這樣,一直抱著漼時宜回去住地,但此時的成喜,也因為不敢讓周生辰辛苦,只好咬牙接著說道:“讓奴婢把漼姑娘抱回去吧!”

“你抱不動,只管去前面引路。”周生辰漠然地說道。

成喜見他並沒有惱怒,不禁暗鬆口氣,連忙小跑著去安排漼時宜的床榻。

被他這樣抱著,漼時宜即便在睡夢中也一定感覺到溫暖無比;這樣抱著她,周生辰願意去到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當然,最好是一間屋子的床榻上。

把漼時宜輕輕地放在她的榻上,周生辰幫她掖好了被角,默默地坐在旁邊看著她。

“殿下,您快回去休息,奴婢守著漼姑娘就好了。”成喜連忙低聲勸說。

“你沒見她眉頭皺得很緊嗎?一定是因為想家,而做什麼不安心的夢了。”周生辰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去一邊守候,本王就在這裡看著她,以免她因為擔驚而害怕。”

成喜躬身退到屋門邊,安靜地跽坐著守護。

周生辰坐在漼時宜的旁邊,看著這個臉上滿是膠原蛋白的可愛女孩,酣甜地睡著。

她的嘴角動了動,或許是餓了?

又噘了噘嘴,她或許是被成喜在白天氣到了?

再翻了個身,她是在想師傅了?

……

周生辰再見她的右手抬起,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想著這個小姑娘畢竟年幼,他輕輕地握住了她粉嫩的小手。

她就此安靜了下來,不再亂做表情,安然地睡得很好。

晨曦透過闊大的窗戶,照進這間闊大的臥室中。

漼時宜的嘴巴都囔了幾聲,朦朧地睜開了眼睛。

覺得右手很溫暖,她詫異地扭頭看去,只見“我王”伴在她的身邊,不,準確地說,是周生辰趴在她的榻邊,正在昏然睡著。

而她的手,正被他的大手輕輕地握著。

眼見如此,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個情景的漼時宜頓覺害羞。

她試了一下,想要抽回右手。可週生辰的嘴巴動了動,再又略微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眉頭微蹙,漼時宜的神情顯得很無奈。又不敢打擾師傅的睡眠,她極為謹慎地坐起身子,想著下來床榻。

周生辰就此被驚醒,下意識地說道:“十一,別動。”

漼時宜立刻歪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再動。

頭腦清醒過來,周生辰眼見她帶著訝異的神情,以及傾斜的身子,連忙伸手去扶。

“十一,你怎麼了?”他著急地說道。

漼時宜見他清醒,自己也穩定了心神,連忙打手勢道:我見師傅睡著了,不敢打擾。

她正在這樣解釋,那邊的成喜也從睡夢中醒了過來,連忙近前說道:“殿下見你在書房睡著了,就把你抱了回來。再見你睡得不安穩,殿下守護了你一整夜。”

漼時宜聽得兩眼瞪得老大,很明顯是為此感到難為情。

她離開床榻,連忙拜倒在周生辰的身前,再直起身子打手勢道:師傅,十一疏忽,對不起。

“你沒事就好。”周生辰說著要站起身,卻因為睡得四肢僵硬而吃力。

漼時宜連忙上前攙扶,被他推開了手。

站起身向外走著,周生辰自顧說道:“等十一盥洗完畢,成喜陪她過來我書房。”

成喜連忙稱是,拜禮在地。

不多時,漼時宜梳洗已畢,在成喜的陪伴下來到書房。

周生辰跽坐在桌桉前,對她說道:“十一,我在等你一起吃早飯。”

漼時宜先是拜倒見禮,再擺手打手勢道:師傅儘管用飯,十一在一旁服侍即可。

“一起吃。”周生辰看著她說道。

漼時宜看看他,再看看旁邊的成喜。

心裡很是埋怨漼時宜此時的這個動作,成喜擔心為此再惹惱小南辰王,連忙說道:“師傅有了吩咐,漼姑娘只有服從,不能違逆。”

漼時宜放心地點點頭,再帶著羞澀拿起來碗快。

吃了飯,周生辰詢問道:“十一既然出自大家,那麼她都會些什麼才藝?”

成喜拜禮答道:“漼姑娘當初因為生病,宗主和三娘子既沒有要求她做針黹,也沒有教授她什麼才藝。就請殿下賜教於她。”

漼時宜在一旁拱手低頭,顯得很侷促。

周生辰略微思索後說道:“十一倒也才十三歲,學習才藝並不為晚。針黹什麼的,本王自然也不會,她也就不必學。”

漼時宜點點頭,成喜拜禮答是。

“都說‘琴棋書畫’為君子四藝。那麼本王就從琴開始,抽出時間來逐一教導她。”周生辰緩緩地說道。

漼時宜頓時又是驚訝,打手勢道:師傅竟然會撫琴?

笑了笑,周生辰抬起手來看了看說道:“怎麼?你以為本王的手,只能拿刀槍嗎?”

漼時宜回過神來,連忙不停搖手,示意是自己亂想的。

再檢視了她的手,周生辰點頭說道:“纖長有力,指甲合度,適宜撫琴。”

說罷,他站起身來,走去旁邊的屋子。

成喜連忙扶著漼時宜起身,跟著他走過去。

一間雅室,就此出現在漼時宜的眼中。

室內槅窗明亮,高低不等的幾個幾桉上,擺放著各樣山石、松竹盆景。

幾張琴桌上,各有不同漆色的琴,放在了上面。

漼時宜滿是好奇地環視過後,佩服地對周生辰讚道:師傅真了不起。

“你看看,喜歡哪張琴?”周生辰詢問道。

漼時宜仔細地檢視後,調皮地反問道:哪張是師傅的琴?

笑了笑,周生辰招手讓她坐下來:“你就用我的這張‘長風’。”

漼時宜立刻笑靨如花,連忙坐在他的對面。

這張寬大的琴桌上,正反擺著兩張琴。周生辰坐在這邊,她坐在對面。

先是講解了琴作為古樂器,傳說自伏羲即有的來歷,再講解了琴的構造和各部位名稱。

漼時宜認真地聽著,再打手勢發問道:師傅,這幾根絲絃,據說也另有名字?

周生辰對她讚許後,再繼續講解。

以及徽位和七根絲絃代表的不同名字及音階——金、木、水、火、土、文、武,以及徵、羽、宮、商、角、徵、羽等音。

漼時宜聽得明白,再微笑著看看琴,再看向周生辰。

“怎麼了?”周生辰詫異地問道。

漼時宜想了想,乾脆地拉過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了裡寫道:想彈。

手心裡被她劃得很癢卻更覺溫暖,周生辰笑著點頭答允,從勾挑抹託、按弦等基本彈琴指法開始教習。

周生辰教得認真且耐心,漼時宜學得盡心和伶俐。師徒二人一個做著示範,對面的那個認真地模彷,顯得有板有眼。

休息了一會兒,周生辰命侍從送來一壺茶,成喜趕緊再捧來兩個茶杯。

坐在一邊的桌桉邊,周生辰一邊喝茶,再一邊笑道:“十一學得很快,等下師傅就教你一個簡單的曲子。”

學習最忌刻板枯燥。譬如學琴也是如此——若是每天只練指法,會讓初學者覺得極為乏味。

而把指法與琴曲結合起來,學習者就會大感興趣,學得速度也會更快,對琴也會更熱愛,因為很有成就感。

沒有休息多一會兒,漼時宜就衝周生辰笑眯眯地做手勢邀請。

“好。”周生辰笑著和她重新對面坐好。

簡單的曲調,卻蘊含著豐沛的情感。一曲《鳳求凰》從周生辰的之下彈出,漼時宜聽得瑞醉如痴,欽佩不已。

“彆著急,你已經學得很快了。”周生辰鼓勵著說道。

漼時宜抿著嘴唇,點了點頭之後,開始落指彈琴。

絲絃粗糙地磨礪著她細嫩的手指,但她只是咬牙堅持著,並不抱怨,毫無畏難之色。

只是自覺彈得不悅耳動心,她尷尬地聳聳肩,笑著打手勢道:師傅,徒兒我彈得很難聽吧?

“你是我見過最好學、最聰明的學生。”周生辰真心地說道。

漼時宜歪著腦袋笑了,笑得很甜。

再要落指彈琴,她卻被周生辰制止了。

她連忙打手勢問道:師傅為什麼不讓我繼續彈?

“你看看你的手。”周生辰說罷,伸手拉起她的手,接著說道,“都被絲絃磨得紅腫了。如果再堅持彈,反而會因為腫痛而耽誤了明天的學習。”

點點頭,漼時宜探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見的確如此,她笑著收回手,對師傅道謝道:謝謝師傅的關心,徒兒知道了。水滴一定可以石穿,卻又是急不得的。

“就說十一聰明。”周生辰稱讚著說罷,再叮囑道,“你可以多比劃著練習落指的位置和手法,這也是練習。”

漼時宜點點頭,表示會聽命。

周生辰正要再說什麼,侍從在門口報道:“殿下,軍師找您有事。”

回應後,周生辰站起身來說道:“十一,你自己先在這裡練習。成喜,你去忙吧,不要打擾她。”

漼時宜和成喜各自領命,周生辰走去書房。

“殿下,有中州的使者到了,說是帶了聖旨。”軍師謝崇的神情很緊張。

“不用擔心。”周生辰說著,就吩咐人把使者請進來。

使者到了屋內,展開手中的聖旨,大聲念道:“……前次朕本想關心漼氏時宜,卻沒想到影響到皇叔對她的教導。再有漼氏是大家閨秀,的確不便把神貌示與外人描繪。朕考慮欠妥,漼氏時宜在西州的教導,均以皇叔的意見為是……”

使者念罷,周生辰回應:“臣領旨。”

軍師謝崇原本認為這應該是一道責備小南辰王狂妄的聖旨,卻沒料到裡面滿是安慰之詞,不禁感到驚訝至極。

“軍師,你安排人,請招待使者。”周生辰令道。

謝崇正要答應,使者拱手說道:“微臣宣旨已畢,馬上回中州覆命,並不敢耽擱,尤其不敢耽誤小南辰王處置公務軍務。”

周生辰點頭致謝,命人把使者送出王府。

謝崇暗暗地豎起一個大拇指,稱讚著說道:“小南辰王果然受到陛下的看重!”

周生辰揹著手,看向屋外:“十一的事情看似簡單,其實跟王軍大有關連。若是過於刻板,別說自己太受委屈,就是將士們也會跟著受罪。若是一起血戰而得不到認可,誰又會滿意呢?”

謝崇連忙拱手說道:“殿下說的是。我們原來的做事,的確有些畏手畏腳。”

點點頭,周生辰看向他,接著說道:“軍師作為王軍的指揮與後勤,又被本王稱為蕭何。對於十一的這件事,你是怎麼看的?”

謝崇略作思索,坦誠地回覆道:“我原本以為殿下那樣拒絕,會讓陛下覺得失了面子。現在看來,陛下還是很看重殿下,更有倚重之心。”

“嗯。”周生辰附和著說道,“軍師這句話說對了。”

謝崇也不敢再多說,跟他一起看向遠處。

此時的國都中州,正在進行著血腥慘烈的權利爭奪。

先是太后戚真真,被大將軍劉元和內侍總管趙騰把她從小皇帝的身邊趕走,並被軟禁了起來。

緊接著,劉元、趙騰的這股勢力立刻乘勝追擊,對太后一黨進行驅逐、誅殺。

鬧到激烈的時候,這兩人甚至在朝堂之上,就公然出手殺死與己意見相左的重臣。

小皇帝劉徽原本為這兩人驅趕了太后而暗自開心,以為自己可以就此親政,不必再受母后的約束。

卻沒料到,一波才平一波更起。劉元、趙騰之狂悖,簡直是令人髮指。

劉徽對此再無辦法,只得與那個和自己關係很好的“太子”劉子行,經常互訴衷腸。

被立為太子的劉子行也知道,如果皇帝劉徽有了兒子,自己會被立刻驅趕,甚至被處死也不一定。

因此這個身體孱弱,但是心機頗重的太子,儘可能地拉近與皇帝劉徽之間的關係。

而劉徽性情溫和,也對劉子行很器重。兩人關係很好,劉徽上次就想著請畫師為漼時宜畫像,用來安慰與示好於劉子行。

周生辰拒絕了此事,劉子行原本有些氣惱。但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合適的反應,劉元和趙騰就已經找到了機會大鬧起來。

因此,現在的劉徽只想著可以利用周生辰,來壓制劉元和趙騰。對上次畫像的不快,他也就不敢多爭執。

派使者來,是劉徽示好於周生辰的做法。

此時的周生辰,知道劉徽、劉子行兩人,為了擺脫各自的厄運,還會再來找自己,以得到國都之外的援助。

軍師謝崇只知道時局紛亂,卻哪裡想到周生辰已經在為將來謀劃了呢?

兩人一時無話,正在遠望出神之際,卻見漼時宜出入琴室了幾次。

“十一,”周生辰想起來什麼,連忙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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