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周生辰的皇兄,關係還算親和。但此時的周生辰,卻不再被帝王心術所左右。

即如忠心耿耿的謝崇,不僅和周生辰有著近乎父子之情,也領受了皇帝密令來監視他。

好在周生辰的確沒有反意,謝崇對他也就更加忠心。

也睡不著了,他坐起身,進而站起來。帳內除了謝崇之外,另有十來名侍衛,更有徒弟宏曉譽、周天行等人,就睡在左近陪伴警衛。

誰是最忠心的人?只有這些徒弟,和大帳內外的將士們才是。

他制止了幾個侍衛欲要近前問候的舉動,親自為宏曉譽等人披好了大氅,再把自己穿著的皮裘大袍,輕輕地蓋在謝崇的身上。

他的動作很輕微,但宏曉譽和周天行已然驚醒。見到他的動作,周天行才要開口,卻被宏曉譽示意阻擋了。

謝崇正睡得發冷,此時感到溫暖,不禁下意識地挪動了一下身體,而就此醒了過來。

摸到身上的裘皮袍子,他略微發怔之後,看到身邊的一襲錦袍。

抬眼看去,謝崇看到眼裡盡是關懷神色的周生辰,不禁立刻紅了眼眶。

見他要起身,周生辰連忙蹲下來,輕聲說道:“軍師也是勞苦,多睡一會兒無妨。”

緊握著她的手臂,謝崇用極其低微的聲調,哽咽著說道:“殿下,微臣有要事相報。”

“天明再說無妨,軍師再休息一會兒。”周生辰勸說道。

謝崇不再猶豫,立刻從袖內哆哆嗦嗦地拿出一軸敕書,再低聲說道:“殿下請看。”

周生辰笑著接過來,嘴裡說著:“必是朝廷知道我們大捷,特意發來犒賞三軍的聖旨。”

隨著卷軸的開啟,他閱讀著上面的文字,臉上的神情從喜悅轉為了凝重。

謝崇見狀,知道他與皇帝兄弟情深,自己也是悲傷不已。

宏曉譽等人看到周生辰呆愣,不禁都紛紛站立起來。

見他們要湊近前,想要給周生辰留點單獨感傷時間的謝崇,用眼色加以制止,再就低聲說道:“讓殿下單獨待一會兒。”

說罷,他勸說著宏曉譽等人,一起走出帳外。

坐在裘皮墊子上,周生辰暗自出神:現任皇帝駕崩,新帝即將繼位。北陳本就不算安寧的國政,很快就要發生亂局,而且是接連的亂局。

周生辰想要得償所願,確實並不容易實現。他手裡有七十萬兵馬,可手握重兵的藩王乃至貴戚、重將也有不少。

如果一味地大加征伐,哪怕是驟然出手制住朝廷的一眾官貴與新皇帝,仍是本方勢力不足。

尤其是缺乏清貴如漼氏這樣,既是官貴又是望族的支援,而引發北陳境內大亂。進而使得外敵如北邊的柔然以及南邊的南蕭,分別或者乾脆是一齊入侵。

局面難以控制,甚至可能因此亡國自不必說,又還使得周生辰一直希冀的,使萬民百姓少受禍亂的初衷不在。

暗呼口氣,周生辰緩緩地站起身來。

賬內的侍衛們如銅凋塑,臉上、身上都被篝火的光亮映得通紅。

有這些忠勇的將士們在,周生辰就有充分的信心。

大幕既然已經拉開,他必要這世間展示出自己想要的劇情。

命人取來一幅白絹,周生辰默默地接過來,抽出腰間佩戴的小刀。裁下了一條,他緩緩地系在額頭。

帳內的侍衛們先是詫異地面面相覷,隨後就不由分說地一起拜倒在地。

邁步走出大帳,周生辰望向仍是忙碌一片的軍營,默默地站立著。

宏曉譽等人發覺他的神情不對,再見到他額上纏著的白絹,先是驚訝地呆愣,再都紛紛近前詢問。

“我皇兄去了,皇帝駕崩了。”說罷,他衝著中州的方向哭拜在地。

眾人知道他和皇帝兄弟情深,皇帝駕崩更是舉國之喪,都跟著舉哀拜禮。

軍營內不多時就是銀裝素裹,白色的旗幡飄舞在寒風中,將士們紛紛穿上縞素,為先皇帝致哀。

獨自在大帳內靜坐許久,周生辰命侍衛請來謝崇。

“殿下節哀。”謝崇施禮說道,“請殿下寫去祭禱公牒,並於其中再次申明恪守先前誓約,以便讓朝廷上下安心。”

沉默半晌,周生辰回道:“是皇兄把我撫養長大,再允我帶兵護國。他走了,我必須回中州親自祭奠。”

謝崇當即一驚,神色顯得焦急萬分。他連忙開口勸說道:“可是殿下你當初立了誓言——永不踏入中州半步、不入宮城。如今先帝崩逝、新帝才剛登基,你率兵前去,不是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去構陷你謀反嘛!”

周生辰暗道:親自祭奠皇兄,這是理所應當;不回中州、不入宮城,那還如何親近、迎娶漼時宜?

“本王自有分寸。”周生辰說罷,從腰間取下令牌,“王府上千家臣,大帳外數十萬將士,就全託付給軍師了。”

謝崇連忙拒絕:“殿下不可!”

周生辰自顧把令牌放在他的手裡,轉身走出大帳。

宏曉譽等人已經得到他要親自回去中州的訊息,都在帳外等候。見他現身,她率先近前施禮說道:“神兵營已經待命出發!”

神兵營是周生辰的親近侍衛軍伍,宏曉譽要以這支精兵護從,保證他的絕對安全,以及藉此震懾朝中的猥瑣小人。

周生辰卻拒絕了大弟子的這個安排,擺手拒絕道:“神兵營留在大營,我們只帶三千騎兵回中州即可。”

宏曉譽聽得著急,立刻暗示著說道:“我們這是去中州,而非回去殿下轄制的西州!”

說罷,她和一眾弟子急得當即拜倒在地,施禮說道:“請師父三思!”

周生辰見狀,心裡頗為感慨:其他兵將暫且不說,只這十位弟子,就都是武功超群、忠心耿耿的人。可惜原劇中,他們絕大多數都枉死了。

現場群情康慨,帳內的謝崇卻並未出來。很明顯,他在思量此事的同時,也在嚴密地關注著事態的發展。

“我是回去祭奠皇兄,又不是去爭奪天下。”周生辰澹然地說道,“三千騎兵足矣。”

宏曉譽等人再要堅持,卻見大帳帳簾掀開,謝崇邁步走了出來。

站在周生辰的身邊,他大聲說道:“殿下說得不錯,三千騎兵足矣。”

見這位仁厚且多智的老者出來,宏曉譽等人猶豫著先後起身。

謝崇用嚴厲的目光掃視了眾將,再轉身面對周生辰,動情地說道:“殿下,老臣隨你一起去。老臣當初追隨殿下的時候,也已經立下了誓言——殿下生,則臣生;殿下若是……,臣,絕不苟活。”

說罷,已是熱淚湧出的他,把那塊令牌放會了周生辰的手掌裡。

握緊這枚令牌,周生辰默默地對他點點頭,隨後下令道:“留守將士分兵據守長城以南的各個重鎮,不得有誤!軍師與宏曉譽等人,隨本王啟程前往中州!”

眾兵將高聲呼喏,聲音震動原野。

從朔方郡的統萬鎮南下,周生辰率領著三千騎兵一路賓士。從山嶺丘陵地帶進入關中平原,他望著來往的商旅馬隊、駝隊,命兵將們放緩了趕路速度。

“不可過分驚擾商隊。我們可以在夜間的時候,再加緊行程。”他下令道。

宏曉譽等人沿隊傳令,軍師謝崇開口讚道:“殿下滿懷仁義,只可惜,”

“讓萬民安樂,本就是本王的願望。如果拼殺換來的事驕縱騷擾,那還有什麼意義?”周生辰打斷了他想要說“可惜不能親自治理天下”的不妥的話。

白天不能盡情在驛道中趕路,周生辰等人就在白天多做休息,再於夜間打馬疾行,總是不能耽誤每天百里以上的行程。

還可以再快,但是人或者可以堅持,馬匹終究不行。沿路的驛站,更不能提供數量這麼龐大的馬匹予以更換。

即便如此,不足十來天,周生辰一行也已經穿過了長安,透過了潼關,到達了中州附近。

這一行騎隊皆是身穿白衣,像是卷地雪花一般奔來,都城左近的兵士們,即便早有斥候來報,也還是驚駭不已。

有守門將軍大著膽子近前詢問,得知是小南辰王親自率隊趕來為先帝發喪,立刻被他,以及他所率領的這支嚴整的騎隊氣勢所震撼。

守將先是帶著跟隨兵士拜禮後,再請問周生辰道:“小南辰王前來,是要入城嗎?”

看了看這座城,周生辰見到城樓、城牆之上也是飛舞著白色致哀旗幡,自顧說道:“先帝何日出靈?”

“後日。”守將連忙答道。

“我們就在城外駐紮,等後日為先帝送行之後,立刻返回西州。”

守將也不敢再多問,急忙命人把此事報知宮城內。

此時北陳皇宮內的局勢,仍是並不安穩。先帝崩逝,太后高氏及其一族雖然權勢熏天,但因為她沒有子嗣,而被太妃戚氏真真得了勢。

皇族身份的大將軍劉元,以及特意請回的清貴漼廣。另外,就是朝中丞相劉巍等人,再有宮內大宦官趙騰等人,都支援戚真真之子劉徽繼承大統。

此時的這些人,既還沒有處置明白太后高氏及其勢力,更擔心朝廷內外的藩王、官貴,對劉徽繼位為新帝不服。

就在他們仍是憂心忡忡的時候,更接到了小南辰王突然率兵奔來的訊息。

站在朝堂上,戚真真看了看只有六歲的兒子劉徽,再對這幾位重臣說道:“小南辰王駐軍城外,我們該如何做?”

丞相劉巍不在意地說道:“他對先帝曾立了誓約——永不踏入中州城內。既然他守約駐在城外,就讓他為先帝送靈之後返回西州就是了。”

戚真真雖然知道這是個簡單的辦法,卻還是顯得很猶豫。

眾人正在無計可施,漼廣卻突然開口說道:“小南辰王手握重兵,一向倒也服從朝廷排程。這次他趕回祭奠,應該讓他入城!,不,是逼他入城!”

他的話說罷,眾人都是一驚。

漼廣接著漠然地解釋道:“畢竟他頗負聲望,可以借他之口,來擁立新帝。這樣,其他為先帝崩逝而猜疑的藩王,會因為他親自擁立新帝而釋疑,我們也有了更多的支援。”

他說得老謀深算,眾人皆以為是。

大將軍劉元認同地問道:“應該讓他進城。”

丞相劉巍又另外生出疑慮:“他若不進城呢?”

“但若他不進城入宮,反而讓我們得到了他要謀反的證據。待將來新帝長大,再找機會予以討伐。”漼廣緩緩地說道,“總之,不管他進城入宮與否,都對陛下是件好事。”

宮內的這些人密議,城外的王軍駐地大帳中,謝崇也在擔憂地勸說周生辰:“殿下,為先帝發喪後,我們既不可與朝中官貴來往,更不能在此多待,務必要迅速返回西州。”

出神地看著近前火盆內的炭火,周生辰默默地說道:“這是我們的心思,卻未必能夠如願。”

謝崇先是一愣,旁邊的宏曉譽等人已經先著了急。

“就說該帶著神兵營一起來的!”她徑自開口說道。

對於這樣有犯上嫌疑的話,謝崇正要責備,卻見周生辰仍是澹定,只好忍了忍,再開口說道:“請問殿下的話,又是何意呢?”

“請軍師試想。”周生辰分析著說道,“本王手握重兵,而新帝登基未穩,各地藩王也或許多有疑慮。太妃與新帝,以及朝中文武官貴要想迅速穩定局面,難免會藉助本王的勢力。”

謝崇等人聽得連連點頭,卻不知更有什麼疑難問題。

沉默了一會兒,謝崇恍然大悟地說道;“殿下的意思,是說他們會令你,以特別情形表明態度?”

他說得隱晦,但宏曉譽等人已經不耐。

“他們會讓殿下去到先帝靈前再次發誓?可是這樣的話,”宏曉譽急切地說道,“豈不就是殿下背棄了當初的誓約,給他們留下了把柄嘛!”

她的話說完,周天行等人也是焦急不已,連帶謝崇一起,都表示堅決反對。

看了看他們,周生辰笑著說道:“如果真有此事,本王不進城入宮,是不遵聖命而被猜忌;可就這樣進去,卻也違背了當初的誓約。”

眾人紛紛低聲稱是,周生辰接著說道:“或吉或兇,自可有人可以憑斷。”

宏曉譽等人還在發愣,謝崇略微沉思之後,不禁一拍大腿說道:“就由謝某卜上一卦!”

謝崇身為軍師,自然是精通各種絕學。眾人見他這樣說,連忙恭敬地靜候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出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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