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再多的金錢，也只能在刀鋒之下垂首
“誒，你們說，那真的是公主嗎？”
“那當然啦！除開公主，世界上還有誰能長得那麼好看！”
“公主我覺得應該確實是公主，外頭那輛馬車的徽章，我覺得應該沒有誰敢冒用，但是，我好奇的是，另外一位小姐，她真的是咱們的老闆嗎？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她啊！”
“.......這種時候，應該沒有誰敢出來冒充吧？”
“我倒是聽店長說起過，最近換了新老闆，不過是誰那確實不知道，現在既然她跳了出來，想來應該不會有錯吧？”
“誒，你們說，咱們這新老闆是多大的來頭，居然能和公主扯上關係，而且還能將她邀請出來到咱們這小破地方來......”
“這誰知道呢？”
“其實想知道也很簡單，去送個水，悄悄聽一下不就知道了。”
“你想死別拉上我們啊！”
“但是，你們真不很好奇嗎？”
“好奇有啥用，這是咱們能好奇的東西嗎？”
“.......”
正當店員們用微末聲音熱切交談之時，隨著“老闆”與“公主”一同進入貴賓室服侍的女店長忽然走了出來。
“來西，快，去樓上，把我之前放在第二層儲物格的茶葉拿來，然後直接送進去就行了。”
“啊？”
被店長喊到名字的女店員微微一愣，趕緊動身，看那模樣，像是恨自己此刻沒能長八條腿來彌補這一愣神所浪費的時間。
上了樓，輕鬆地找到了店長所說的茶葉，外頭已經看不見店長的人，來西也不敢多做拖延，忙來到貴賓室，輕輕按下一邊的門鈴按鈕。
三秒鐘之後，門被開啟。
“兩，兩位小姐，這是.......茶葉。”
“放這兒吧。”夏洛特指著她們中間，放著一個外表很是樸實的盒子的桌子，輕聲說。
來西戰戰兢兢地按照少女的吩咐輕手輕腳放好茶葉盒，就要轉身離去，但少女在此刻再度出聲喊住了她。
“請你先等一下。”夏洛特指了指邊上的一個空茶壺，柔聲道，“可以幫我裝一下水嗎？”
她很是委婉地說：“雖然這個房間裡有飲水器，不過......我不太會用。”
“啊，好好好.......”
來西哪敢拒絕，忙結果茶壺來到貴賓室的飲水機旁。
“公主就是公主，這麼簡單的東西都不會用.......”
一邊操作著飲水機出水，她一邊心裡默默叨叨。
但她的念想沒有持續太久時間，很快便被兩位少女的對話打斷。
“夏洛特，你真不要嘛？”珂琳娜似是有些急切地說，“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屬於傳說中的寶石，是被女神祝福過的東西，而且帝都的教堂已經親自認證過了，你真的不要？！”
傳說中的寶石？還是被女神祝福過的？甚至帝都大教堂都出來認證了？
這是我能聽的東西嗎？！
來西握著茶壺的手正在微微顫抖，但旺盛的好奇心又讓她想要繼續往下聽。
在心裡默唸無數遍“是她們自己說的與我無關”之後，她屏息凝神，豎起耳朵。
相較於珂琳娜急迫的語氣，夏洛特的聲音明顯要平和許多。
“雖然是受過女神祝福的東西，不過，這份祝福，我暫時可用不上。”夏洛特輕笑著說，“你也說了，它是‘英雄薩普與女武神斯蒂娜薇亞’結合時的定情信物之一，傳說裡女神為它施加的祝福也是祝願兩位新人的愛情能夠純淨無瑕，而我距離結婚，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這份祝福，現在給我，可是有點太早了。”
《英雄薩普與女武神斯蒂娜薇亞》是來茵地區比較古早的傳說之一。
相傳，很久以前大地上有一位墮落的暴君引發了人間災難，女神不喜這位掌權者，於是派出了女武神斯蒂娜薇亞想要剷除這個人間禍害，不過因為一些意外，女武神在降臨之時失去了記憶與力量，然後被當時還是地痞無賴的薩普撿到。
兩種截然不同的人一見面就知道對方肯定跟自己水火不容，於是當場就打了一架，然後又因為一些意外，不得不繼續糾纏在一起。
隨後，在暴君對於女武神容貌的覬覦之下，兩人又迫不得已進行合作，走上了反抗暴君之路，再之後的劇情，大抵就是英雄是如何成長為英雄的，女武神是如何變回女武神的，兩人又是如何推翻暴君並在女神的祝福下結合的事。
總體來說，是一個比較尋常的傳說故事，相較於其他傳說，優點可能就是結局比較圓滿了。
而夏洛特所說的“定情信物”，就是被擊敗的暴君的王冠上的寶石。
它本來是墮落的象徵，不過在傳說中女神施加祝福之後，反而成為了純潔與圓滿的代表。
‘拿到這樣一件傳說中的物品，似乎是件好事，不過對於一位公主來說，似乎是真的不太需要？’
來西看著手裡已經裝滿水的茶壺，心裡默默想著。
她深吸口氣，放平心緒，正要轉身，便聽到下一串對話接連而來。
“........”珂琳娜撓撓腦袋，“先備著唄，以後再說？反正弄都弄來了，也說了是送給你的禮物，你不要，難道要我送給別人？”
“也不是不行。”夏洛特澹澹笑著，“剛剛來的路上，不是聽說有人要結婚嗎？你就送給她們就好了。”
“這.......你可真是大氣。”珂琳娜沒好氣道，“你知道這是我花了多大代價弄來的嗎？”
“不要就算了，還說直接送給陌生人，你真是.......”
“別生氣別生氣。”夏洛特輕聲安撫著說，“我知道你是好意，不過，它代表的東西，真的離我有些遙遠，而且，我的婚姻........應該配不上它才對。”
“........”珂琳娜忽然沉默了。
夏洛特彷彿沒有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繼續說：“所以啊，這份‘純潔的祝福’，應該被真正值得的人擁有，你如果硬要交給我的話，我大概還是會在出門以後就將其送給某一對新人。”
“........”珂琳娜拽著自己的頭髮，一副很是糾結的樣子。
半晌之後，她忽然嘆了口氣，而後像是自暴自棄地說：“我不管，反正東西是給你的，你要給誰就給誰。”
說完，她勐地將盒子往夏洛特那邊一推，逃也似地離開了貴賓室。
“啪嗒——”
看著門被關上，夏洛特無奈扶額。
“真是的.......”微微嘆了口氣，她揉揉眉心，緩緩抬頭。
這時她似乎才發現，因為沒有得到下一步命令而渾身僵硬的可憐店員已經提著裝滿水的水壺在飲水機旁背對著她站了許久，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別看我別看我別看我！！！
來西在的心中瘋狂吶喊，但可惜的是，她並沒有學會能夠讓自己變成透明人的辦法，光是念叨咒語可不能成功施術。
“你過來。”
來西心裡一苦，機械性地轉過身，提著水壺，勉強著露出個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忽然抽了，她居然還先開口了。
“現在還要燒嗎？”
“........”
完蛋完蛋完蛋！
我在說什麼啊救命！！！
來西恨不得這時地上能出現一道縫把自己埋了，實在不行天花板現在掉下來把自己砸死也還行。
自己到底是吃了什麼，才敢在這時候說出這樣冒犯的話來！！
下面等待自己的是什麼？
是被五馬分屍還是上絞刑架？火刑很痛苦的一定不要是這個好不好？最最重要的是一定不要把自己關進全是男人的嚴苛監獄去啊！！
女神在上，那一定會死掉的啊！！！
或許是臨時抱女神腳起了作用，她聽到的聲音，柔和的令人意外。
“不用了。”夏洛特搖搖頭，又伸手將她招呼過來，“你來。”
來西顫抖著來到夏洛特身邊，聽見她輕聲說：“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討要祝福的人來自哪裡。”
來西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要說不知道，但她更害怕自己說謊後被掛在城頭。
“我.......知道。”
“那你知道，她們結婚時的具體時間和地點嗎？”
“也知道........”
“那就好。”夏洛特將那個盒子推到來西面前，“可以請你到時候將這份禮物，交給那對新人嗎.......如果她們不讓你進去，你就說是‘夏洛特·費迪南特’送來的新婚賀禮，我相信他們應該不會拒絕的。”
後路被堵死的來西笑的跟哭一樣：“我.......一定完成任務。”
“謝謝。”
夏洛特道了聲謝，先於來西回神之前，離開了貴賓室。
........
當來西重新回到大廳的時候，公主的馬車早已消失，那位神秘的老闆更是不見蹤影，只有一種同時，用好奇的目光不斷打量著她。
“誒，來西，你是不是被那位殿下看上了？不然怎麼進去了那麼久，人都走了才出來？”
“不，不是.......”
“怎麼樣，有沒有聽到什麼秘密，跟我們說說唄！”
“沒，沒有.......”
來西敷衍地回應著眾人。
剛被賦予“重任”的她腦子還是亂糟糟的，根本沒調回來，怎麼可能有空搭理她們。
只是，她沒有發現，她的不搭理，卻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
在人類社會中，之所以將女人的嫉妒排在男人之上，不是因為她們真的比男性更容易心生妒忌，而是因為，大部分女性都沒辦法擁有比較好的定力，從而讓自己的妒忌順著某處缺口，流淌而出。
“好啊，得了好事不跟我們說是吧，虧我們還把你當姐妹！”
“來西，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來的時候，我們看你年紀小，到處都在照顧你，結果你現在得了好處，卻不跟我們分享.......”
“我們又不是要搶你的東西，你說一下，又能怎麼樣？”
“就算你拿到的是什麼秘密任務........你自己說，這麼多天的相處，我們會是嘴巴不嚴的人嗎？”
來西怔怔地抬頭，思緒本就有些朦朧的她被“同事”們的一番話語砸地更加頭昏腦漲。
她的年紀不大，這份工作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對於社會的見聞不算太多，哪裡能承受的住這樣的陰陽怪氣。
“我沒有.......”她垂下腦袋，抽泣著說，“我沒有得到好處，也沒有什麼秘密.......”
同事們並不因此而新生憐憫，繼續咄咄逼人地追問:“既然不是秘密，那你為什麼不跟我們說！”
“得了吧，你就是不信任我們。”
“唉，來西，算我眼瞎，唉。”
“.......”
迎著那麼多道失望中夾雜著譏嘲的目光，來西繃不住了。
她就只是個小姑娘，哪裡能承受得了這麼多人同時以銳利的話語來解剖她那脆弱的心。
“告訴你們，都告訴你們！！”
她心灰意冷地開始講述。
.......
隱秘的角落中，珂琳娜雙手抱懷，嘲笑地看著身邊的少年。
“欺負小姑娘，這就是你的計劃之一？”
林恩無辜地攤攤手：“這真不是我安排的，只能說，是計劃變化的同時，過程也同樣進行了變化。”
珂琳娜撇撇嘴：“希望如此.......霸凌弱小者，真是有夠討厭的。”
“那你把她們都開除不就行了，反正你是老闆。”
林恩隨口說了一句，而後忽然笑了起來：“說起來，小姐，你可著實令我有些驚訝。”
“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將計劃進行面目全非的改進以推進計劃進行........我可得好好稱讚您一下了。”
“嘁，誰要你的稱讚。”
珂琳娜昂起腦袋，秀髮垂落的瞬間恰好掩蓋了面頰上閃過的剎那暈紅。
片刻之後，她低聲說：“其實說是面目全非，也不太對。”
“我的改進，還是依託了你的理論來進行。”
“你說，我們的目標是那些好面子但不可能獲得名頭的商人，慈善拍賣會瞄準的，也正是他們這些有錢又希望為自己頭上擁有的頭銜鍍上金邊的人，而我們手上這枚寶石，就是能為他們‘鑲上金邊’的道具。”
“沒錯，不過，這已經是之前了。”林恩說。
“現在也差不了多少。”珂琳娜說，“只不過，現在我們把範圍縮小，縮小到了一個人身上，寶石擁有的故事背景也成為了為他量身定做的產物，只能夠為他們鑲邊了。”
頓了頓，她嘆了口氣：“相較於之前的計劃，我做出來的計劃的容錯率，要小上不小，畢竟之前無論是候選人還是時間上的安排，都比較充裕豐盈，現在卻弄得如此急迫.......”
“不必妄自菲薄。”林恩笑道，“有時候，靈機一動，或許會帶來更豐厚的回報。”
“畢竟，贈送寶石的行為，幾乎等同於公主親自示好，對於一位除了錢一無所有的商人來說，這可是拿命都換不來的至極榮幸。”
“在權力面前，再多的金錢，也只能在侍衛的刀鋒之下垂首。”
“——無論這顆腦袋，有多麼昂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