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柺子身體足夠強壯,腦袋昏沉了兩三秒,便忽地反應了過來。

他甚至不敢相信發生了這件事情,只是整張臉都貼在了牆上,身體被死死的鎖住,摸也摸不著東西,使也使不上勁,羞惱與憤怒,使得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炸了起來,咬著牙關叫道:“王八蛋,你是在找死?”

“……”“為什麼你們第一句總是這樣說?”

魏衛笑道,手裡的槍仍是指在了袁柺子的腦袋上。

伸手一扯他的右臂,便將貼在了牆壁上的他扯得轉了一個圈,然後重重的摔進了沙發裡。

然後槍口送到了他的額心處,笑道:“我不喜歡囉嗦,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行了.”

“給你面子叫你聲叔,不就是個小破地方的情報販子?”

“……”“歐陽怎麼會派你這麼個愣頭青過來?”

袁柺子咬緊了牙關。

也不知是撞的,還是氣的,暗紅色的眼睛裡,幾乎要滲出血來。

他死死盯著魏衛,道:“你夠狠,也夠猛,但你真當我是可以被你這麼威脅拿捏的?”

“呵,你把槍指在了我的腦袋上,但你知不知道,只要我喊一聲,你和那個小妞都會……”“……”魏衛皺了皺眉頭,忽然槍口朝下,指在了他那條還完好的腿上。

勾動扳擊。

“呯!”

血光炸裂,骨頭碴子伴隨著鮮血濺向了四方,袁柺子嚎的發出了一聲悶哼。

發出悶哼的原因,是因為魏衛及時捂住了他的嘴。

“別說廢話了.”

魏衛直視著袁柺子臉上那扭曲至極的肌肉,以及他因為劇痛而佈滿了血絲的雙眼。

一直這麼直視著,直到袁柺子因為突如其來的劇痛引發的強烈痛苦都稍稍習慣,不至於再控制不住叫出聲了,這才緩緩的蹲下身去,將旁邊那個還冒著青煙的子彈殼撿了起來。

彈殼幾乎瞬間就將手指燙紅,他卻似乎毫無知覺,輕輕在袁柺子面前一晃,道:“認識這種子彈嗎?”

“獵魔系列特製高能子彈1型號.”

“彈頭裡面新增了凝血劑,可以有效剋制惡魔感染體的能力發揮.”

“代號綠魔,我們都稱它為綠豆蒼蠅.”

“但作為造價最便宜的子彈,效果其實一般般,我更看重的是它另外一個作用.”

“殺人特權!”

“這種子彈出現在了命案現場,連警衛廳見了都不會調查,只會轉到我們基金會來.”

“所以,我陪你演這個戲,不是因為怕了外面那些人,只是因為我心善,不願因為這點小事就一口氣把他們殺個精光,當然了,如果你不配合的話,非要殺光也不是不可以……”“……”“但在我大開殺戒之前.”

他將槍口下移,指向了袁柺子的襠部,道:“我想向你請教一點線索,城西臭水街那邊的公寓樓裡,出現了一個死亡惡魔的感染者,初級,被感染時間應該不長,你聽說過嗎?”

“你……”袁柺子幾乎一片混沌的心裡,再一次生出了莫名的驚悚,反而猛得清醒。

他感受到那仍然發燙的槍管,指在了自己的重要位置上。

而如今,他那條本來沒有問題的腿,此時正散發出了讓他幾乎暈眩的劇痛,這讓他幾乎瘋狂,甚至在恐懼,恐懼這條腿會不會也會像另外一條腿一樣的下場,但是這種強烈無比的恐懼與憤怒,卻又在察覺到了對方第二槍指向的時候,由更強的恐懼,強迫了自己清醒。

他無法想象,怎麼歐陽手底下,忽然來了這麼個瘋子一樣的傢伙。

但是看著眼前這個傢伙臉上的笑容,他發現這人說話的時候,好像非常的……真誠!就是一種直覺,一種行走在惡魔世界的直覺。

讓他察覺到了魏衛身上的某種氣質。

在這個世界裡擁有著形形色色的人,以及各種意想不到的較量。

但往往,誰更瘋,誰就贏了。

如今的袁柺子,便忽然之間,被對方身上那種冰冷而瘋狂的氣息攝住了心臟。

他現在還無法確定眼前這個傢伙說的把所有人都幹掉是不是認真的,也不確定他真的有這麼強的底氣,還是唬詐,但是他從這個傢伙的燦爛笑容還有那絕對冷靜的眼神可以確定:起碼他幹掉自己,或是向自己襠裡開一槍,是絕對不在乎的。

“那件事我……”袁柺子深呼了幾口氣,忽然就開口要說。

“等下.”

但魏衛卻忽然笑著打斷了他,然後將拇指捏在了他脖子靠後的一根靜脈上。

臉上的笑容更溫和了,道:“說吧!”

袁柺子剛要出口的話,忽然就堵在了喉嚨裡。

混跡於圈子裡這麼久,他不是最強大的,更不是最神秘的,但是他的見識卻一直不淺。

魏衛只是做出了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什麼話也沒有說。

但他卻想起了一種秘密測謊術,只有某些專業人士才會學到的審問小技巧。

這讓他心裡剛剛憋起來的一個謊言無聲消解。

有些粗重的喘了口氣,他低聲道:“你說的這什麼人,我根本沒聽說過……”“就我知道的,最近與死亡之神有關,或者說,疑似有關的事情,只有一件.”

“……”魏衛笑了笑,道:“說說.”

袁柺子皺了下眉頭,道:“如果你真是歐陽手底下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這件事?”

魏衛臉色很溫和,也很有耐心,只是手指卻有些不聽話的移到了扳擊上。

袁柺子看了一眼魏衛移到了扳擊之上的手指。

看著那根手指似乎在有意無意的收縮,呼吸都隱隱顯得重了一點。

但竭力控制著自己情緒平穩,道:“我說.”

“是有人盜了一具屍體.”

“被盜者是行政廳財政部一位官員前不久剛去世的女兒.”

“正是最好的年齡,大學剛畢業,據說已經定了婚,卻在去試婚紗回來的路上,意外死亡,家屬很悲痛,為了滿足她臨死前的心願,破例讓她穿著自己親手挑選的婚紗下葬了.”

“……”袁柺子喘息了幾口氣,又道:“只不過,誰也沒想到,屍體下葬之後不久就被盜了.”

“墓穴裡的陪葬品與首飾完全沒動,只有屍體被盜走.”

“這件事被好幾家媒體報道了,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包括你們.”

“因為需要用得著新鮮屍體的組織與教派並不那麼多,而且被盜的只有這一具,所以也有人懷疑這與死亡教派的某些事情有關,若是平時,只這麼一具屍體,或許根本引不起你們的注意,但因為死者的身份特殊,我想你們的人,現在也已經開始著手調查這件事了吧……”“……”“被盜的屍體?”

魏衛皺了下眉頭,想到了如今lucky姐正在忙的事情。

之前聚餐的時候就聽說,她在忙一件需要著手調查,但又不確定是不是確實和惡魔力量相關的事件,以致於這清閒的廢鐵城裡人手都不夠用,這才輪到了自己和葉飛飛出手。

難道就是這件?只是,一個是官員的女兒,一個是礦井的工人。

一具死屍,一個被盜的嬰兒……這兩者似乎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在裡面吧……而袁柺子看著魏衛凝思的眼神,也立刻道:“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

“兩者之間有沒有關係我不知道.”

“我只能告訴你,我已經很久沒有傳教了,不接觸曾經的教派成員,也不在暗中祈禱,我甚至已經很久都沒有在睡夢中聽到神的低語了,我只想作為普通人,過好自己的生活……”“……”“是麼?”

魏衛聽了袁柺子的話,臉上露出了理解的笑容。

然後還散發著餘熱的槍口,直接懟進了袁柺子的傷口裡,溫和道:“你再想想嘛!”

“袁叔……”“……”魏衛笑聲很溫和,叫的也很親切,但在袁柺子耳朵裡卻比惡魔的囈語更加恐怖。

他已經痛的滿頭大汗,咬緊了牙關讓自己的聲音不至於顫抖。

但剛開過一槍的槍口攪在傷口裡的滋味,還是讓他的身體都忍不住的顫抖:“我真不瞭解更多線索了……”“再想想……”“好……”“其實,你不該找我,我已經離開了教會,但在這個世界上,崇拜超現實力量的人有很多,廢鐵城聽說已經有一批新的死亡崇拜者誕生,我聽說,他們的名字,好像叫作:”“黑……黑山羊家族.”

“可我沒見過他們,他們很少與我們這些老人打交道,也沒人見過他們的真面目.”

“所以,我也不確定他們是真的信徒,還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

“……”魏衛記下了這個名字,微笑著注視著袁柺子,笑道:“就這點?”

“真沒有了.”

“再想想……”魏衛一邊說,一邊把槍口鑽動了兩下。

袁柺子悶哼了一聲,脖子上青筋浮現,微微咬牙:“我真的沒有跟他們打過交道,但是,我知道他們前不久中轉了幾層關係,從黑市上購買了一罐福爾馬林液過去,送到了城東的農場,我……我可以把這個農場名字告訴你……”“再想……”“……真沒有了,你再折磨我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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