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妃本來還害怕木槿不見自己,這會兒看她願意見自己,心中不由鬆了口氣,想著只要還願意見自己,事情就能好辦一點了,於是當下趕緊整了整衣服,進了去。

以前她見木槿時都是高高在上的,畢竟她是親王妃,木槿不過是郡王妃,身份比她差多了,但這會兒,可不敢再有絲毫高高在上的模樣了,當下一見了木槿便跪倒在地,道:“見過皇后娘娘。”

行禮行的十分端正,讓人一絲兒毛病也挑不出來。

木槿對她是殊無好感的,當下也不想跟她廢話,讓她起來後,只道:“本宮聽說你有重喪在身,怎麼還來宮裡?”

平王妃也知道自己重喪在身,進宮見木槿不妥,怕木槿怪罪,於是便趕緊請罪道:“是臣婦不妥,只是實是有要緊的事跟娘娘說,所以才會如此失禮。”

木槿點點頭,道:“既然的確是有要緊的事,那就罷了,好,你說說看,有什麼事吧。”

平王妃看木槿沒生氣,不由鬆了口氣,趕緊拿出一個匣子來,強笑道:“這是當年先王妃私房的賬冊,當年臣婦愚昧貪婪,竟然將這些私房一個人拿了,現在知道錯了,想將這些本屬於皇上和娘娘的東西,歸還皇上和娘娘,還請娘娘過目。”

這些東西怎麼處理,木槿不好自己作主,準備呆會兒問趙垚,但她挺好奇當年平王妃到底昧下了多少東西,所以當下木槿聽平王妃說完,一邊讓人去請趙垚,一邊讓張嬤嬤將那賬冊拿過來。

開啟看時,就見裡面有一個總賬,暗道這倒挺好,她正不耐煩一一細看呢,於是便開啟那個做了統計的總賬看了起來,只見上面列了莊子、田地、鋪子、宅子、珠寶首飾、衣料布匹、古玩等各項若干財物,總計約有二十多萬兩。

二十多萬兩!木槿看著這數字,不由微微冷笑,因為她可是記得,當初趙垚從平王妃這兒要到的,只有兩萬多兩,只是這個數字的十分之一!

也是了,先平王妃掌家多年,會將本來五萬兩的嫁妝,經營的翻了四倍也很正常。

事實上,這個賬冊上比當初從先平王妃手中拿到的錢還多,趙垚要拿一半的話,可比當年從先平王妃那兒繼承的多些,平王妃沒只將當年的私房拿出來分給趙垚,卻將現在的數額拿出來分,原因也很簡單,因為平王妃只敢多給,不敢少給,再說了,多給也是應該的,畢竟要不是她霸佔先平王妃的私房多年,要是當年就將趙垚該得的那部分給了趙垚,依趙垚和木槿夫妻不像平王那麼敗家的性格,這些年早該錢生錢,比當年從先平王妃手中分得的要多多了,甚至比現在平王妃給他們的還要多些,畢竟平王生性奢靡,導致平王妃攢錢的速度沒趙垚和木槿快。

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平王妃獻上這些賬冊後,並未提只分一半給趙垚,雖然本來她可以留一半,只用給趙垚一半,畢竟按規矩,老太太的遺產,應該是一個兄弟分一半的嘛,但她生怕趙垚找她的麻煩,然後也怕對半分趙垚覺得他吃虧了,所以便將全部遺產都拿了出來,就祈求能用這些錢買命。

雖然拿出這麼多錢她心裡實在是心疼,但傻子都知道,命比錢重要。

木槿自然也知道按規矩,她只能要一半,但這是趙垚母親的遺產,到底怎麼分配,理應由趙垚作主,她不好替他做決定,所以當下木槿便將賬冊放在一邊,道:“等陛下來了,由陛下決定吧。”

不大會兒趙垚便過了來。

平王妃看了木槿都害怕,見了趙垚,那就不僅是害怕,而是恐懼了,要知道,以前趙垚兇狠的樣子就讓她夠害怕的了,但那會兒好在趙垚手中沒有權力,還不怕他能怎麼著她,而現在趙垚手中有了權力,然後又是個兇狠的人,這讓平王妃怎能不恐懼呢,就害怕趙垚一個發起狠來,會尋個名目,抄了她的家。

趙垚來前就聽木槿派來的太監說了平王妃來了以及為什麼來的事,所以這會兒來了便道:“這事你作主便是,不用叫朕。”

木槿一邊將賬冊遞給他一邊道:“這事還是得你作主才行。”

趙垚拿到賬冊一看,就明白木槿想說什麼了,當下對著剛才見他來了,所以嚇的又趕緊跪了下來的平王妃淡淡地道:“只用把屬於朕的那一半給朕就行了,不屬於朕的東西,朕不會拿的。”

平王妃雖然心喜於趙垚不打算全部拿,但又害怕他沒消氣,還會找自家的麻煩,於是當下便陪著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全天下的東西,都是陛下的,何來不屬於陛下的東西。”

趙垚聽了她的話,微哂,暗道要不是當年的遭遇,就憑平王妃這會兒能說這樣有條理的話,還真看不出來,她是那樣一個人,當年他母妃在世時,也是被平王妃眼前這模樣騙了,可惜他被她苛待了那麼多年,她再想裝好人,也騙不了他了,於是當下便淡淡地道:“你倒是會說話,不過……朕說只要一半便只要一半,不要讓朕再說第二遍。”

平王妃看他堅持不收東西,態度也沒軟化,先前那點高興於錢財沒全部沒了的喜意,這會兒全沒了,不再像先前那樣覺得趙垚沒拿全部的東西高興了,變成了看趙垚沒拿全部的東西擔心了。

但眼見得趙垚都那樣說了,平王妃也不敢繼續糾纏,非要他收下全部的遺產,於是當下只能喏喏連聲,道:“是,是,臣婦知道了。”

趙垚看事情已經說清了,便道:“好了,你先回去吧,至於那一部分屬於朕的東西,朕會派人過去接收的。”

他是不太想看到這個假模假樣的女人的,自是趕緊打發了,免得汙染了木槿這兒的空氣。

平王妃看趙垚不想再看到她了,自是識趣地趕緊離開了,生怕惹惱趙垚。

當天回去,平王妃便將價值十來萬的東西整理了出來,交給了宮裡來接收的公公。

平王妃怕拿過去的東西不好,趙垚會怪自己,所以都是將些好東西諸如金銀珠寶古玩等東西整理了出來,價值只多不少,這會兒的她,自然再不敢昧一文趙垚的東西。

這些東西趙垚收了回來,便交給了木槿,先平王妃的遺產屬於夫妻倆的內庫,不用交到內務府的。

其實平王妃還想問問趙垚,她兒子襲爵情況的,當然,她沒傻到問趙垚看在她兒子是他親侄子的份上,能不能給她兒子晉親王了,畢竟能保住郡王位子就算不錯了,哪還敢肖想親王,只是看趙垚那不耐煩的樣子,平王妃不敢問了,怕本來還能襲郡王爵位,別自己一問,趙垚不高興,降了她兒子的爵位,到時回家,就要被兒子媳婦埋怨了,所以只能作罷。

其實她的擔心不是多餘的,卻說平王妃回去後不多久,就有宗人府的人送來分封——不是郡王,只給了個鎮國將軍的爵位。

按制,平王府已經五世了,所以平王過世後,平王世子,便不是繼任親王,而是要降為郡王了。

但結果,宗人府沒同意給平王世子分封郡王,卻只給了個鎮國將軍的分封。

——宗人府的人說,平王府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存在重利盤剝、包攬訴訟的行為,要不是萬幸沒鬧出人命官司,要不然不但沒分封,恐怕還會治罪抄家,現在只降了一等,讓平王世子襲鎮國將軍已經很不錯了。

這話擠兌的平王府的人說不出話來。

其實京中一些落魄宗室和勳貴,大多存在重利盤剝和包攬訴訟的事,只是只要沒鬧得太離譜,上面的人也不太會管,給大家一個收孝敬賺錢的機會,一般人家也知道有個度,不會搞出人命官司,以免出事。

但這個不會管,只是尋常情況下,當上面的人對哪家不滿,想收拾哪家的時候,往往就能拿這個當罪名抄家治罪了。

因為誰也不敢賭天家會不會一直對自己家睜隻眼閉隻眼,怕被皇帝抄了家,所以一般除非家裡收入緊張,只要家裡寬裕,都很少搞重利盤剝和包攬訴訟賺錢的事,搞這個的,都是那些實在手頭緊或貪心的宗室和勳貴。

而平王妃,顯然是兩種都佔的,她既貪心,然後以前因為平王揮霍,手頭也緊,所以為了來錢,便仗著自己是親王府,人脈多的優勢,放利錢,收錢幫人擺平官司,以前是賺了個盆滿缽滿,她還曾得意過,這會兒卻成了平王府的催命符了,恐怕是她也沒想過的吧,畢竟她做的時候,哪知道趙垚有一天會成為皇帝,會找自己的麻煩呢——不錯,平王妃覺得,這事就是趙垚對自己家不滿意,指使宗人府幹的,要不然宗人府不會那麼多事的,然後想著,甭說,丈夫的猜測還是對的,趙垚的確不會放過他們家,也是了,任誰當年被那樣對待,也不會輕易放過的,丈夫倒是好,兩腿一蹬走了,留下自己以後被人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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