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後的重逢,身為摯友的倆人相視無言,沉默的空氣幾乎讓人感到沉重的窒息感,間桐髒硯只是笑著,翻湧的記憶讓他頭痛欲裂。

那些曾經的美好,如今就像乾枯蒼白的標本,輕輕用手觸碰就會崩毀為漫天的碎屑,所以這些美好只能被重新埋葬,永遠不見天日。

“事到如今,帕拉塞爾蘇斯,我已經無法再回頭了.”

他看向了窗外,盡皆是朦朧的色彩,很顯然他已經成為了甕中之鱉,這裡就會是他的埋骨地。

“不過你們還真是看得起老朽啊,居然派出了倆名從者,看來老朽今天是在劫難逃了.”

間桐髒硯臉上邪惡的笑容收斂了起來,凝重地看著他們,似乎打算奮力一搏。

啦啦啪啦——伴隨著一陣嘈雜的聲音,他乾癟瘦小的身體崩解開來,化為了漫天猙獰的蟲雲,在這些特製的蟲子面前,就連幾厘米厚的鋼板都無濟於事,沒有比紙張結實到哪裡去。

這些蟲子分為許多種,不乏對魔力的蟲子,就連一頭牛都能瞬間吞噬乾淨,甚至連從者的身體都能擊穿。

“無用的,瑪奇裡,你的魔術對我來說是無用的.”

帕拉塞爾蘇斯面對著鋪天蓋地的猙獰蟲雲,眼中帶著失望與嘆惋。

“我很瞭解你的魔術特性,五百年過去了,你的魔道造詣不僅沒有變得更強,反而衰弱了不少,是對死亡的恐懼矇蔽了你的內心嗎?”

火元素精靈浮現在他的肩頭,給這間漆黑的屋子裡帶來了一抹亮眼的色彩。

獅子劫界離剛要和陳宮動手,幫忙處理掉一部分蟲子,結果卻被帕拉塞爾蘇斯開口攔了下來。

“間桐髒硯……不,瑪奇裡他就交給我吧,身為他的摯友,我有義務幫助親自他脫離這無盡的夢魘.”

【salander】他輕聲呼喚著火元素精靈的名字,現代魔術師需要儀式才能辛苦構建的大魔術都這麼被輕而易舉的釋放了出來。

屋內的溫度陡然升高,一瞬間達到了近千度的高溫,透過扭曲的透明空氣,可見那些蟲子自燃了起來,無論它們如何掙扎,都無法避免被火焰焚成灰燼的結局。

“那個傢伙就這麼被幹掉了?”

獅子劫界離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不禁瞪大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不過即便有著水元素精靈的結界在保護著他,滾燙的空氣依舊讓他感受到了喉嚨灼燒般的火辣感。

“不,雖然和這個魔術師僅僅只是見了倆面,但以我對貪生怕死之輩的認識,他肯定有著其他的手段,比如蟲子替身之類的手段.”

陳宮適當的補充道,同時在心裡也不由得發出感慨,如果換成自己可不能這麼輕鬆解決掉蟲子。

【undine】同樣耀眼的水元素精靈出現,將熾烈的溫度降了下去,帶來了一抹清爽,看著地上鋪著的一層由蟲子遺骸化為的灰燼,帕拉塞爾蘇斯默然無言,他的手裡還捏著最後一條滑膩的蟲子。

這條蟲子只是一條普通的刻印蟲,並沒有承載間桐髒硯的靈魂,或者說承載間桐髒硯靈魂的蟲子原本就不在這裡,被安全的藏到了某個地方。

不過他並沒有在意這些,作為煉製出了賢者之石的傳奇鍊金術師,沒有人能比他更懂得人類的靈魂。

帕拉塞爾蘇斯留下這條蟲子也只是為了最後和自己的摯友道別,他相信自己的那位摯友絕對能收到。

“瑪奇裡,不管目標多麼光輝燦爛,你還是以惡行為主的邪魔外道,用惡的手段永遠無法達到善的結果,更何況你的目標早已經在漫長的時間中異化為了魔道.”

他手中的刻印蟲只是不停的扭動著,試圖用它那猙獰的口器撕裂皮肉,鑽到身體的內部去啃食血肉與內臟。

帕拉塞爾蘇斯低垂眼簾,眼裡的悲哀幾乎要漫溢了出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又有什麼資格來教育你呢.”

鋒利的水銀劍貫穿了刻印蟲的身軀,他在心裡默唸著咒文,只見無色的火焰燃起,將刻印蟲吞沒在其中,剎那間化為了虛無。

“再見了,瑪奇裡·佐爾根,我的摯友。

這五百年來,你一定非常痛苦吧,願星之火滌淨你的靈魂,找回最初的自己.”

………………間桐家原址的一處暗不見天日的地下密室中,無數的蟲子在其中蠕動著,無法流通的空氣中有著腐臭的味道,承載間桐髒硯靈魂的刻印蟲努力蠕動著身體。

正是因為這裡被檢查過了多次,所以才不會猜到間桐髒硯居然將自己保命的手段放在了這裡,原本遠坂家過繼的孩子倒是一個很好的載體,可惜並沒有完全改造成功,還不能使用。

蟲子們重新組成了他的身體,不過很快就在他的痛呼中崩解開來。

痛!太痛了!這種深貫天靈的劇痛讓他根本無法控制凝聚起來的身體。

“可惡……”他就這樣哀嚎著,無色的火焰悄無聲息間在體表燃起,然後蔓延到了整間地下密室之中,被這火焰吞沒的蟲子雖然體表沒有變化,但都莫名的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這是針對靈魂的火焰,也是間桐髒硯的絕對剋星。

在靈魂燃燒殆盡之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那些過往記憶重新浮現,間桐髒硯忽然記起了自己初到雪之城的時候,見到的那個純白的美好身影。

………你就那樣安靜地坐在窗邊,怔怔地望著外面一成不變的雪景,看起來就像是沒有生機的精緻人偶,在永恆的輪迴中體驗著永遠重複的一日。

在之後的那段日子裡,我看到你空曠蒼白的眸子裡染上了絢麗的色彩,而我自己那顆遭受了無數失敗,顛沛流離的心也莫名的安頓了下來,就像是找到了獨屬於自己的港灣。

在述說了自己的想要杜絕此世之惡的大願以後,你毫不猶豫的答應了自己,即便這個大願要以犧牲她為代價。

但是,羽斯緹薩,其實我的願望不僅於此………我其實也有一點小小的私心,我也曾想著要拯救你,但是面對著你那雙燦若晨星的眼眸,我最終還是沒能說出那句話。

我曾發誓要不負你的犧牲,要根除此世之惡。

可這五百年中,我都……可我都做了些什麼啊……我明明……羽斯緹薩……我……………間桐髒硯最後的靈魂被燃盡了,空蕩蕩的軀殼安靜地躺在地上,然後變冷,變得僵硬,苟活了五百年的蟲師就這樣悄無聲息間死去了,就像一條無家可歸的狼狽野狗。

五百年的時光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太過於漫長,但是對於一個能改變全人類卻又難以實現的執念來說又太過短暫。

說到底還是人的靈魂和生命都太脆弱了,無法承受起時間與現實的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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