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聚將!”

將卓姿武原打發走了之後,陳子明一反先前的懶散,面色陡然便是一肅,朝著侍候在側的陳重一揮手,緊著便下了令,而後麼,也沒管陳重是怎個表情,起身便行進後帳去了。

“咚、咚……”陳子明既是下了令,陳重又怎敢有甚耽擱的,緊著應了諾,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大帳,不多會,便聽聚將鼓隆隆作響了起來,正自在營中各處待著的唐軍諸將們紛紛疾步向中軍大帳彙集了過去,三通鼓未停,所有郎將以上的將領皆已趕到,按著品階高下,分立於大帳的兩旁,靜靜地恭候著陳子明的出現。

“末將等參見大都督!”

三通鼓剛停,就見已然換上了甲冑的陳子明緩步從後帳裡行了出來,一見及此,執失思力、田仁會等將領們自是不敢稍有輕忽,緊著便齊齊躬身行禮不迭。

“免了.”

陳子明穩步行到了正中的文案後頭,一抖披風,就此端坐了下來,而後環視了下眾將們,虛抬了下手,語調淡然地叫了免。

“謝大都督隆恩.”

陳子明道了免,諸將們照著規矩謝恩乃是題中應有之意,卻也無甚可多言處。

“諸公,先前拔灼那廝派了名使者前來,送來了所謂的戰書,本督懶得看,只回信稱明日辰時會獵,諸公有甚想法,且就說來聽聽好了.”

待得眾將們各歸了原位之後,陳子明也無甚寒暄的言語,緊著便將召集眾人前來的緣由道了出來。

“大都督英明,末將等早已憋足了勁,明日定要好生大殺一場才是!”

“戰,活捉拔灼!”

“太好了,總算等到這一天了!”

……陳子明此言一出,執失思力等幾名高階將領倒是不曾有甚言語,反倒是耿重等中級將領們全都激動地嚷嚷了起來,個個喊打,人人要戰,這等場面雖是噪亂了些,可士氣無疑卻是可嘉的,正因為此,陳子明並未急著壓制眾人的喧囂,也就只是靜靜地任由諸將們發洩個夠。

“還有件事,本督須得在此宣佈一下,九日前,薛萬徹將軍已然率部攻下了鬱督軍山,拔灼妻女並汗庭諸多薛延陀權貴已盡皆成擒!”

薛萬徹攻下鬱督軍山的訊息雖是早已透過飛鷹傳信送到了陳子明的手中,然則陳子明卻一直不曾將此訊息宣揚出去,無他,火候未至耳,如今麼,大戰即將上演,也就再無保密之必要了的。

“太好了,我大唐兵鋒所向披靡,此社稷大盛之兆也!”

“怪道始終沒見薛大將軍,敢情是去取鬱督軍山了,哈哈……,妙,著實是妙!”

“大唐威武,我軍必勝!”

……在場諸將都是久經戰陣之輩,自是清楚鬱督軍山的重要意義之所在,乍聞這等震撼之訊息,自不免全都激動不已,縱使是執失思力等高階將領們也盡皆為之歡聲雷動,唯獨田仁會並未跟著喝彩,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陳子明,顯然是對陳子明的戰略意圖已有了些猜測。

“田將軍可是有甚要說的麼?”

值此眾人喧囂之際,陳子明雖不曾出言制止,卻是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諸將們的反應,待得見田仁會臉色有異,心中當即便是一動,這便一壓手,止住了眾人的喧譁,語調淡然地點了田仁會的名。

“大都督明鑑,末將以為拔灼小兒之所以急著要與我軍決戰,恐是因鬱督軍山之事已傳到其營中之故,此乃置之死地而後生之策也,以末將之淺見,不若不戰,待其軍亂,再猛擊之,大勝可期焉.”

聽得陳子明點了名,田仁會自是不敢稍有大意,緊著便從旁閃了出來,將心中所謀之策簡單地述說了一番。

“不錯,田將軍所謀之策大佳也,拔灼小兒欲置之死地而後生,那本督且就讓其去死好了,執失思力!”

早在戰役發起前,陳子明便已規劃好了一切,自是無須田仁會來提點,之所以在此際給其一個進言的機會,不為旁的,就是想給其一個建言之功罷了,理由麼,很簡單——此戰過後,薛延陀汗國必將不存,廣闊的地盤要想順利消化並非易事,這等難,並非在無規矩可循上,而在於執行者的能力如何,實際上,陳子明早就有了對遊牧民族分而治之的完整策略,問題是薛萬徹那廝打仗可以,治世能力卻是極差,真要將治理草原的事兒交託給其去辦,十有八九要惹出大麻煩來,縱觀手下諸將,也就只有田仁會文武皆能,資歷也足,可擔大任,唯一的不足便是官階稍低,要用其,就必須給其一個晉升之機,正因為此,陳子明自是不吝給其一個揚名立功的機會。

“末將在!”

聽得陳子明點了名,執失思力自不敢稍有輕忽,緊著便從旁搶了出來,高聲地應了諾。

“拔灼小兒著急邀戰,必是已將前來報信者滅了口,妄圖以此穩住軍心,本督又豈能容其得逞了去,爾且率五千騎出營,就照著這上頭的話喊,敵若出營,不必與之戰,自回既可.”

陳子明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捲紙,往前一遞,面色肅然地交待了一番。

“諾!”

執失思力恭謹地應了一聲,而後上前一步,伸出雙手,接過了那捲紙,然,卻並未急著翻閱,而是就此退回了原位。

“諸公回營後,各自提兵備戰,以防敵狗急跳牆,明日不戰,後日夜,敵必連夜潰逃,我軍自可急追而剿殺之!”

待得執失思力退下之後,陳子明也沒再對戰事做甚旁的安排,僅僅只是簡略地交待了一句了事。

“諾!”

陳子明此令一下,諸將們自是別無異議,齊齊轟然應諾之餘,便即各自趕回了自家營地,須臾之後,一陣號角聲大起中,原本緊閉著的營門轟然洞開,一身金盔金甲的執失思力率五千突厥騎兵高速衝出了大營,一路疾馳地向遠處的薛延陀大營衝了過去……“報,稟大汗,執失思力率五千突厥騎兵突然殺來,離我大營只有三里了.”

薛延陀大營的中軍大帳中,拔灼正自慷慨激昂地安排著明日一戰的相關部署,冷不丁見一名遊哨急匆匆地從帳外闖了進來,跌跌撞撞地搶到了近前,一個單膝點地,已是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嗯?走,都隨本大汗上了望臺!”

一聽執失思力只率五千騎殺來,拔灼不由地便是一愣,皺著眉頭想了片刻,還是沒能搞懂陳子明派出這區區五千騎的用心何在,只是心中的不安卻是一陣強似一陣,自不敢坐視不理,這便一揮手,喝令了一嗓子,而後率著各部將領齊齊向前營的瞭望塔趕了去。

“拔灼小兒聽著,鬱督軍山已被我大唐攻取,咄摩支成擒,摩提柯、達欲赫皆敗亡,僕固族阿麋達、史那摩率部歸附,回紇族阿祿古奇、納偌信已降……”拔灼率諸將們方才剛登上了望塔,就見執失思力早已率五千騎趕到了營前,一邊緩緩橫向賓士著,一邊齊齊高聲吶喊著,用突厥語將鬱督軍山已淪陷之事宣揚了出來,當即便令薛延陀營中好一陣的人心惶惶,無他,薛延陀汗國各族都曾長期在突厥人的統治下,所用的語言都是突厥語,自是都能聽得懂執失思力所部的呼喝,更要命的是執失思力所部念出的那一長串各族歸附者的名單,赫然正是僕固等各族留守之權貴,若不是唐軍真攻陷了鬱督軍山,根本不太可能得知這麼些留守權貴的名諱,如此一來,執失思力所部嚷嚷出來的訊息十有八九不假,一想到自家老巢已被攻破,薛延陀大軍上上下下自不免便全都慌了神。

“這幫狗賊竟敢來此造謠生事,實欺我太甚,摩礎英都,本汗令爾率五千黑狼騎出擊,將這幫狗賊盡皆殺光,一個不留!”

聽得執失思力所部如此宣告,拔灼自知大事不妙,奈何事到如今,他卻是怎麼也不敢承認確有其事的,更不敢再讓執失思力所部在營外喧鬧個沒完,這便厲聲地斷喝了一嗓子。

“諾!”

見得拔灼有令,緊跟在其身後的摩礎英都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高聲應諾之餘,匆匆便奔下了瞭望塔,點齊了五千黑狼騎將士,猛然便衝出了營門,高速向執失思力所部撲擊了過去。

“撤,回營!”

執失思力雖是無懼黑狼騎之精銳,然則陳子明事先便有過不戰之交待,他自是不敢違令行事,大老遠見著黑狼騎正衝營而出,立馬高聲斷喝了一嗓子,率部便一溜煙地往自家大營方向疾馳了去。

“追上去,殺光賊子!”

這一見執失思力所部逃了,摩礎英都自是不肯就此罷休,高呼著驅兵直追,氣勢倒是如虹般強盛,奈何雙方戰馬質量大體相當,任憑黑狼騎如何奮力策馬急趕,卻是怎麼也追不上一門心思要撤走的執失思力所部,眼瞅著唐營裡有兵馬前來接應,摩礎英都最終也只能是無奈地率部兜轉回了自家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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