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末牌,夜已經有些深了,天陰沉沉地,雲層很厚,將雨未雨,氣壓極低,令人憋悶不已,然則霍邑城頭上的守軍官兵卻是根本不敢有絲毫的懈怠,雙崗雙哨不說,更有不少巡哨在四面城牆上往來巡視個不停,縱使是在藏兵洞裡酣睡的將士們也都是人不解甲、枕戈待旦,戒備已森嚴到了極致,一切的一切只因華軍的特戰隊之夜襲太有名了,上演過無數場的經典夜襲戰,吃過大虧之下,李家軍自是片刻都不敢鬆懈。

“好像有情況.”

森嚴的戒備自然不是擺設,這不,儘管是在暗夜裡,可東城門上的一名哨兵卻是突然察覺到城下似乎有些不對。

“呼……”有所警覺的那名哨兵也就只是說了個好像,其身邊站著的同袍卻是乾脆至極,一把抄起插在城碟上的一支火把,猛地便往城外拋了出去。

“敵襲,敵襲……”火把晃晃悠悠地在空中翻滾不已,火頭時明時滅,更有不少火星四下飄散著,按說亮度並不甚高,可就算這樣,也讓兩名哨兵發現了赫然已接近到了離城牆不足五十步距離上的華軍先頭部隊,當即便令兩名哨兵驚恐地狂嚷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兩名哨兵這麼一嚷嚷,告急的號角聲頓時便猛然暴響了起來,剎那間,一隊隊甲士紛亂地衝出了藏兵洞,急速地沿梯道衝上了城頭。

“弓弩手壓制城頭,雲梯上,衝城!”

儘管所謂的夜襲只是佯攻而已,可為了掩蓋住文、陳二部的繞城而過,假戲也得當成真的來演,對此,秦瓊自是心中有數得很,這一見己方的行動已然暴露,又怎敢大意了去,緊著便下了道將令。

“華夏兒郎,戰無不勝,華夏兒郎,戰無不勝!”

夜間的攻防戰中,攻城一方無疑是極其不利的,不止是因毫無地利優勢之故,更因著天太黑,己方的弓箭手部隊很難給予足夠的掩護,錯非是打了守城一方一個措手不及,否則的話,那一準難逃吃大虧之下場,縱使如此,時值軍令下達,眾華軍將士們也自無一絲一毫的懼意,齊齊呼喝著戰號,義無反顧地便往城牆處狂衝了過去。

慘烈的攻防戰很快便到了白熱化之程度,不止是東城、南城、西城都陷入了瘋狂的苦戰之中,饒是華軍將士奮不顧身地狂野衝擊著城防,奈何守城一方的地利優勢實在是太大了些,加之準備充分,檑木滾石如雨而下,箭矢更是一撥接著一撥地往城下亂射不已,三面城牆處的華軍傷亡都自不小,開戰才不過一炷香多一點的時間而已,三個方向上的華軍竟已折損了千餘人,可取得的戰果卻是小得可憐,甚至連城頭都不曾衝上去過。

“吹號,傳令各部即刻撤軍!”

攻,接著攻,哪怕傷亡再大,華軍將士的狂攻也不曾停頓下來,足足打了近半個時辰,在折損了近三千士兵之後,總算是完成了掩護任務,待得聽聞傳令兵之回報,李靖這才下達了收兵之令,隨著淒厲的號角聲暴然而響中,三路夜襲部隊紛紛就此撤了下來,城頭上很快便響起了李家軍將士們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卻是無人察覺到一支華軍部隊已然藉助著大戰之掩護,人銜枚馬上嚼地踏進了穀道深處……子時末牌,夜已是極深,儘管是盛夏時分,可架不住韓信嶺處在風口上,周邊山高林密,狂風呼嘯之下,氣溫明顯偏低,在這等時分守夜,無疑是件苦差事,尤其是在明知華軍還遠在穀道的另一端的情況下,縱使上峰如何強調警惕性,值守的哨兵們也自提不起精神來,膽大的早跑到背風處睡覺去了,膽小的麼,就只能是縮成一團在哨位上苦熬著,如此一來,看似部署嚴謹的韓信嶺大營之戒備狀況只能用“一塌糊塗”這麼個詞來形容。

疏忽大意從來都不會有好果子吃,這不,就在眾哨兵們昏昏欲睡之際,三百五十餘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從韓信嶺左側的林子間冒了出來,幾個手勢過後,眾黑衣蒙面人便即有若鬼魅般分頭向李家軍大營摸了過去,很快,死亡圓舞曲便在暗夜裡不停地奏響著,一名名李家軍哨兵就這麼在昏昏欲睡中走進了地獄。

“敵襲、敵襲……”將營地外圍所有的明暗哨都剿殺殆盡之後,眾黑衣蒙面人很快分成了幾組,彼此配合著將一面柵欄從地上拔了起來,聲音並不大,值此山風呼嘯之際,更是被掩蓋得幾不可聞,然則運氣這玩意兒就像是孩兒的臉,說變也就變了,這不,還沒等眾黑衣人將長長的柵欄卸於地上,一名剛好起夜計程車兵猛然發現了狀況不對,心慌之下,頓時便扯著嗓子狂嚎了起來。

“殺進去,防火!”

儘管很是惱火最後關頭被人無意中撞破了行跡,奈何事已至此,牛德也自沒甚旁的法子好想了,但見其一把抽出腰間的橫刀,大吼了一聲,率部便一馬當先地殺進了敵營之中。

“華夏兒郎,戰無不勝,華夏兒郎,戰無不勝!”

既已露了行藏,那就只有殺了,對此,特戰營將士們早就習以為常了的,自是不會有絲毫的猶豫,齊齊呼喝著戰號,從幾個方向殺進了已然亂成了一團的李家軍營地之中,一邊不斷地砍殺著亂兵,一邊四下放火不已,只這麼一個狂衝,便令整個李家軍大營徹底陷入了混亂之中。

“不要慌,穩住了,向我靠攏!”

中軍大帳中,段志玄原本正自酣睡不已,這冷不丁聽得外頭亂起,連甲冑都來不及披,只著一件單袍便提著把橫刀衝出了大帳,扯著嗓子便狂呼了起來,試圖先行穩住自己的親衛隊。

“轟、轟、轟……”段志玄的想法無疑很美,只消能先穩住親衛隊,再若有滾雪球般收攏其餘亂兵,未見得不能一戰,只可惜華軍特戰營卻並未給他這麼個機會,還沒等其賬下親衛聚攏而來,就聽爆炸聲突然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一團團火光炸起中,無數的彈片四下橫飛,將營中亂竄的李家軍士兵們炸得個七暈八素地,到了此時,眾李家軍將士們哪還顧得上甚軍令不軍令的,全都丟盔卸甲地往兩側嶺下狂逃了去。

“撤,快撤!”

對於未知之物,正常人總是會有所畏懼的,尤其是這等亂戰之中,突如其來的爆炸聲這麼一起,段志玄可就無法淡定了,也自顧不得再去收攏亂兵,就這麼只著一件單袍地往北面山坡逃了去,混在亂兵之中,很快便逃得沒了蹤影……“報,稟將軍,韓信嶺上火光沖天,似乎出事了!”

南關鎮中,守將李友亭正自鼾聲如雷間,冷不丁被人搖醒了過來,心火頓時便大起了,然則還沒等其發飆,卻聽來人已是面色惶急不已地稟報了一句道。

“什麼?”

一聽此言,李友亭哪還顧得上發飆,甚至連外衣都來不及穿,三步並作兩步地便躥到了天井處,抬頭望韓信嶺方向只一看,臉色立馬便煞白如紙一般。

“將軍,情況明顯不對,您看……”這一見李友亭半晌沒個反應,前來稟事的中軍官可就有些沉不住氣了,趕忙出言試探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唔……”李友亭乃是李家宗親,論輩分,與李淵算是同輩,只不過是旁支出身罷了,雖懂些武藝,卻並不甚高明,此番之所以能領軍在此,不過是因關中一戰後,李家軍能征慣戰的大將已折損過半,蜀中無大將廖化也就作起了先鋒,就其水平而論,根本不夠統軍大將的資格,這會兒正自心慌意亂間,又哪能想得出甚主意來。

“報,稟將軍,不好了,城東突然響起大軍趕路之聲,暗夜裡看不清旗號,實不知是哪路之兵馬.”

還沒等李友亭支吾出個所以然來,卻見一名偏將滿臉惶急之色地跑了來,連行禮都顧不上,便即氣喘吁吁地嚷嚷了一嗓子。

“啊,這……快,傳令下去,全軍上城防禦,沒有本將之令,任何人不得開城,違令者,斬!”

李友亭本來就不想在這等暗夜裡去四十里外的韓信嶺救急,這一聽鎮外有兵馬正急速而來,心頓時便慌了,一愣之下,緊著便下了道嚴令。

“嗚,嗚嗚,嗚嗚……”李友亭這麼道將令一下,號角聲頓時便暴響了起來,剎那間,原本尚算平靜的南關鎮頓時便亂成了一團,五千李家軍將士亂紛紛地向四面城牆衝了去。

“傳令下去,不得高聲喧譁,不得點火把,急速從城東衝過去!”

儘管已然聽到了南關鎮中傳來的巨大聲浪,然則陳明振卻根本不加理會,一味地揮軍向前狂奔,絲毫不擔心城中之敵會趁夜殺出,實際情況也確實如此,華軍一萬餘兵馬都已遠去了,也沒見城中之敵出城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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