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城是肯定守不住的,這一點,張恆早有明悟,他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死守,拖延南梁軍的推進之腳步,以為己方援軍的趕來爭取時間,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張恆其實很歡迎南梁軍發動急攻的,道理很簡單,新野城雖小而破,可畢竟是座城池,南梁軍在沒有做足準備的情況下發動強攻,若能一舉拿下新野也就罷了,若是不能,損兵折將必重,羞惱成怒之下,或許便會放棄直進南陽腹地的正確戰略,從而在這新野城下繼續發狠,而這,正是張恆所樂見之結果,至於他個人的生死麼,張恆早就已置之度外了的。

“弓箭手準備,放箭!”

激怒對方的最好手段就是打疼他,對此,張恆自不會不清楚,面對著洶湧而來的南梁軍衝城部隊,他根本沒打算留手。

“嗖、嗖、嗖……”隨著張恆一聲令下,兩百餘弓箭手立馬齊齊鬆開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弓弦聲暴響中,衝在最前方的南梁軍士兵頓時倒下了數十人,整個衝鋒的陣型自不免便是一亂,然則這麼點戰損對於兵力多達三千之數的南梁軍衝城部隊來說,根本無足掛齒,也不可能嚇阻住南梁軍的狂衝。

“弓箭手列陣,壓制城頭,其餘各部豎雲梯,上城!”

能被董景珍派出來打首攻者,自然不是等閒之輩,實際上,那名魁梧將領衛嘯正是董景珍手下最擅長攻城之人,饒是城上箭如雨下,他也不曾有絲毫的慌亂,但見其一邊持盾格擋著迎面而來的箭矢,一邊中氣十足地連下了數道將令。

“嗖、嗖、嗖……”衛嘯所部真正的衝城部隊其實只有一千五百人,另一半士兵都是弓箭手,隨著其一聲令下,眾南梁軍弓箭手很快便在離城三十步左右的距離上列好了陣型,毫不客氣地將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潑灑向城頭,儘管地形不利,可依靠著兵力上的絕對優勢,很快便壓制得城上的弓箭手們難以探出頭去。

“呼、呼……”這支衝城部隊顯然是南梁軍中的精銳,各部的配合極為的默契,幾乎就在弓箭手部隊壓制住了城頭守軍的同時,近三十架雲梯紛紛揚起,猛然向城頭靠了過去,每架雲梯的頂端都有著一名死士單手持刀地趴著,隨時準備借勢翻躍城碟。

“弓箭手退後,各防禦小組上前!”

於守城戰而言,弓箭手無疑是極其寶貴的,張恆自然捨不得讓弓箭手去跟對方拼消耗,待得見南梁軍的雲梯已然豎起,立馬緊著下了道針對性的命令。

“嗬哈!”

張恆手下這支部隊並非齊郡軍的老底子部隊,實際上,出身齊郡軍的將士都沒幾個,論及野戰之能力,在帝國軍中根本排不上號,但卻是肖正南一手訓練出來的防禦部隊,箇中大半士兵都曾參與過當年南召守城苦戰,對守城之戰術自是熟稔已極,隨著張恆一聲令下,當即便見五人為一組的而是餘組守城將士齊齊衝到了城碟處,先是兩名手持長木叉計程車兵咆哮著搶上前去,奮力伸出長叉子去架住靠向城頭的梯子,若得手,則彼此配合默契地各自一扭臂,將雲梯帶歪,不給雲梯搭上城頭之機會,若不曾得手,則又一名長槍手飛速上前,一槍捅殺雲梯頂端的死士,至於最後兩名士兵則抬著檑木滾石狂砸企圖沿梯攀附而上的南梁軍士兵。

“上,接著上,不許停!弓箭手全力壓制城頭!”

這支衝城的南梁軍雖堪稱精銳,可在守軍嫻熟無比的戰術配合下,攏共二十八架雲梯竟只有六架成功靠上了城頭,餘者都被推得歪斜地倒在了城下,不僅如此,殘存的六架雲梯上的死士無一倖免,全都被守軍將士擊殺當場,而攀梯直上的後續部隊又被城上源源不斷砸將下來的檑木滾石打得死傷慘重不已,根本沒辦法登上城頭,一見及此,衛嘯當真氣怒已極,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是硬著頭皮逼手下將士接著發動強攻。

血戰,不死不休的血戰,一方是拼命要衝上城頭,另一方則是拼死阻擊,城上城下箭矢穿梭如雨,檑木滾石源源而下,慘嚎聲此起彼伏地暴響個不停,本就配合無比默契的守軍在握有地利之優勢的情況下,毫無疑問地佔據著上風,任憑南梁軍如何狂猛衝城,也無法取得實質性的進展,戰損越來越大之下,已明顯露出了不支。

“混蛋,跟我來,衝上去!”

眼瞅著手下將士死傷如此之慘重,衛嘯登時便怒了,再也顧不得指揮之責,大吼了一聲,將手中的盾牌往地上一丟,緊接著一把抽出腰間的橫刀,往口中一銜,雙臂伸縮間,便已急速地附梯向城頭攀登而上。

“嘭!”

衛嘯方才剛爬到雲梯的一半處,一名發覺不對的守軍士兵已緊著將一枚碩大的磚石向其砸了過去,準狠兼具,只可惜根本奈何不了衛嘯,但見其只一揚臂,蒲扇般的大手便已準確地抽擊在了磚石的側面,將那枚碩大的磚石扇得斜飛了開去。

“殺,擋我者,死!”

扇飛了磚石之後,衛嘯根本不給城頭守軍留下再次發動攻擊的機會,手腳並用地便登上了雲梯的頂端,飛快地抽出口中銜著的橫刀,咆哮一聲,一刀劈開一柄迎面刺來的長矛,而後腳下一用力,人已如大鳥般縱起,越過了城碟,落地之後,一個翻滾,順勢站直了身子,橫刀狂劈間,便已將三名衝上前來的守軍士兵砍殺當場,勇悍得有若地獄裡來的殺神一般。

“親衛隊,跟我來!”

有了衛嘯的強力掩護,緊隨其後的南梁軍士兵很快便沿著梯子登上了城頭,一番慘烈廝殺下來,硬生生開啟了一個突破口,一見及此,正在城門樓附近指揮防禦作戰的張恆可就急了,大吼一聲,率領著手下親衛隊便高速向突破口衝殺了過去。

“殺!”

儘管沉迷於狂砍亂殺的血腥之中,可衛嘯還是注意到了張恆的到來,自是沒啥客氣可言,一刀斬殺了身前的一名守軍士兵之後,幾個大步便衝到了張恆面前,大吼一聲,猛力便劈出了一刀。

“嘭!”

張恆乃是張家的家將出身,自幼便跟隨在張君武的身旁,一身武藝皆出自一代軍神張須陀的指點,儘管因著本身的資質不足,達不到絕世勇將的水準,可眼界無疑是極高的,只一看衛嘯的刀勢,便知此人之武勇恐在自己之上,縱使如此,張恆也沒打算避讓,反倒是緊著搶上前一步,左手盾牌一斜,準確地封住了衛嘯的刀勢,右手一揮,打算藉機劈向衛嘯的腰腹,卻不曾想衛嘯那一刀勢大力沉無比,只聽一聲巨響過後,張恆整個人竟是被震得踉蹌向後倒退不已,劈殺出去的刀勢自然也就徹底落到了空處,而反觀衛嘯,卻僅僅只被震退了一步而已,彼此間力量上的差距可謂是一目瞭然。

“哈哈……鼠輩,拿命來!”

這一見張恆連自己一刀都接不住,衛嘯忍不住便放聲狂笑了起來,一穩住腳跟,立馬便又大踏步地向張恆追殺了過去。

“呸,狗賊!”

哪怕力量上不敵對手,張恆也並未就此亂了分寸,但見其一揚手,巨大的木盾便已脫手飛了出去,逼迫得衛嘯不得不揮刀格擋,趁此機會,張恆幾個大步便衝到了衛嘯身旁,手腕一抖之下,橫刀瞬間便幻化出無數的刀光,急速地襲向衛嘯的周身。

“鐺、鐺、鐺……”見得張恆來招虛實幻化不定,衛嘯自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忙不迭地舞刀相迎,試圖憑藉著自身力量上的優勢擊潰張恆的攻勢,這等想法無疑很美,只可惜張恆的刀勢奇詭無比,每一刀都是一沾即走,根本不跟衛嘯硬碰,撞擊聲倒是有若雨打芭蕉般地暴響個不停,可實際上麼,每一記撞擊都不甚重。

“啊……鼠輩,老子殺了你!”

衛嘯的力量固然奇大,可就刀術上的造詣而論麼,明顯比張恆要差了不老少,久守之下,難免有失,一番手忙腳亂的防禦下來,終於是露出了幾處明顯的破綻,當場便連吃了數刀,儘管都不是傷在要害處,也算不得重傷,可疼痛卻是不假,氣惱得衛嘯怒吼連連,索性不再招架了,狂亂地舞刀劈殺個不休,赫然是一派以命搏命之打法。

“哼!”

衛嘯倒是想搏命,可惜張恆根本不給他這麼個機會,仗著腳步的靈活,圍著衛嘯遊鬥不止,既不跟其硬碰,也不放其突圍,刀勢飄忽不定,就這麼一刀接著一刀地消耗著衛嘯的戰力,局勢明顯佔優,只是因著雙方力量上的差距太大之故,張恆一時半會也奈何不了衛嘯,如此一來麼,突破口也就一直無法堵上,雙方將士在此處浴血狂殺個不休,屍體很快便鋪滿了城頭,鮮血四溢橫流,整個場景有若人間地獄般恐怖……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庶民本紀

雙子星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