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時間逃走,就是不想為西秦的註定滅亡殉葬,於他而論,無論何時,儲存實力永遠排在第一位,至於友軍的死活麼,根本不值一提,正因為此,奚道宜毫不猶豫地便率部逃了,甚至不曾派人去通知一下東、西兩面的友軍,一溜煙地便逃得沒了蹤影。

“轉向東城,突擊,突擊!”

奚道宜逃得是如此之堅決果斷,弄得程咬金都不免有些傻了眼,沒旁的,他之所以下令在馬尾上扎樹枝,自然是要造出大軍來襲之聲勢,用意只有一個,那便是亂敵軍心,可也就僅僅只是亂敵而已,卻萬萬沒想到奚道宜居然連戰都不戰就這麼逃了,這等亂敵的效果顯然強得有些過分了,程咬金自是不免會懷疑奚道宜的逃走是否會別有蹊蹺,只是這當口上,他也來不及去細想了,扯著嗓子高呼了一聲,率部便轉向了東城。

“去,看看南面究竟是怎麼回事?”

程咬金所部的高速衝鋒所弄出來的動靜自是不小,正在東城外指揮攻城戰的大涼神武大將軍常威自不可能會聽不到,只是因著奚道宜所部是向西逃竄的,臨逃之際,又不曾派人通報各部友軍,常威自不可能知曉到底發生了何事,只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妙,這便招手叫過一名親衛,眉頭微皺地吩咐了一句道。

“諾!”

自家主將有令,被點到的那名親衛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恭謹地應了一聲,策馬便要往南城衝去,只是馬鞭才剛揚起,卻猛然僵在了半空,不為別的,只因已無需他去打探訊息了——暴烈的馬蹄聲大作間,程咬金已率部從東城與南城的轉角處狂衝了出來!“敵襲,敵襲!”

華軍這麼一突然殺出,大涼軍頓時便亂成了一團,倉促間根本來不及佈陣,也來不及作出絲毫的戰術調整,所能做的也就只是扯著嗓子狂吼亂嚷而已。

“不要亂,穩住了,親衛隊,跟我來,反擊!”

常威根本沒想到華軍會突然殺到,再一看手下將士全都慌亂不堪地四下亂躥,心頓時便沉到了谷底,然則他卻並不打算就此放棄抵抗,而是準備拼死一搏,看能否靠手下親衛隊的勇武擋住華軍騎軍的衝擊,以為手下將士爭取到調整之時間。

“舉刀,殺!”

榆中雖只是座小城,可畢竟是縣城,城牆的方圓終歸還是有著數里大小的,從轉角處到常威所部的列陣之地也有著兩百餘步之距,對於步軍來說,這麼段距離不算短,可對於發足狂衝起來的騎軍而論,不過就是眨眼間事而已,隨著程咬金一聲令下,狂飆突進的華軍騎軍紛紛揚起了手中的橫刀,急速地撞進了亂軍之中,手起刀落間,人頭滾滾落地,直殺得大涼軍將士鬼哭狼嚎不已。

“賊子休狂,拿命來!”

見得程咬金大肆屠戮自己的手下,常威登時便怒了,加之欺負程咬金只有一把橫刀,躍馬持槍便朝程咬金殺了過去。

“鐺!”

槊長而刀短,在正面交鋒中,持槊在手無疑要佔極大之便宜,常威顯然也是這麼想的,這一衝到了近前,毫不客氣地便是猛力一槍攢刺了出去,只可惜他顯然嚴重低估了程咬金的力量——面對著急速刺來的馬槊,程咬金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橫刀猛力一磕,只聽一聲悶響過後,常威手中的長馬槊當即便橫飛了出去。

“哎呀!”

馬槊一被震飛,常威這才驚覺自己此番是踢到鐵板了,哪敢再往前衝,驚呼一聲,腳下一點馬腹,便要往斜刺裡逃將開去,反應倒是不慢,奈何程咬金的反應速度更快,沒等常威座下戰馬完成急轉,程咬金的第二刀已然劈到,常威只覺得脖子處一涼,整個人似乎飛了起來,邊飛還便打著轉,眼角的餘光似乎瞅見了一具很是熟悉的無頭屍身正狂噴著鮮血,待得他反應過來那便是自己的身體之際,一陣黑暗襲來,常威的意識到此便徹底定格住了。

“接著衝,不要停,將賊軍往北城趕!”

常威一死,其部眾當即便陷入了徹底崩潰狀態之中,無數的亂兵丟盔卸甲地四散而逃,一見及此,程咬金自是不會錯過這等接連破敵的大好機會,一聲令下,華軍騎軍立馬兵分數路,將亂兵往北面趕了去……“報,稟大將軍,長安軍突然大舉殺至,常將軍正率部與敵廝殺!”

北城外,李懋正自為屢攻不克而大怒不已,繃著臉痛罵前番主持攻城之戰的一名將領,冷不丁卻見一騎瘋狂衝來,甚至連下馬行禮都顧不得,緊著便嚷嚷了一嗓子。

“什麼?哪來的長安軍?奚道宜何在,嗯?”

一聽報馬這般說法,李懋的雙眼不由地便瞪圓了起來,此無他,為了能順利攻下榆中,他可是派出了不少哨探去偵查張君武所部的動向,便是天水那頭也沒忽視了去,自不會不清楚華軍主力如今還停駐在折墌城,至於程咬金所部麼,按行程算,也還須得一天才能趕到榆中,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在今日急著發動總攻,就是打算拿下了榆中這個戰略要點之後,再去擊潰程咬金所部,以此來掌握戰役之主動權的,可眼下長安軍居然就這麼殺到了東城,箇中明顯別有蹊蹺。

“報,稟大將軍,奚道宜所部突然向西潰逃,趙將軍特派小的前來問個究竟.”

常威本人都不知程咬金所部是如何突然殺至的,其派來的報馬自然就更不明究竟了,面對著李懋的詢問,當場就傻了眼,好在此際又是一騎報馬匆匆趕到,帶來了西面攻城主將趙都的問訊。

“混蛋,奚道宜,你個狗孃養的,老子饒不了你!李隴、鄭昭,爾二人即刻各率本部兵馬前去增援東城,其餘各部即刻轉向東城列陣,通知趙都,長安軍已至,讓他即刻停止攻城,警戒我軍主力後側,不得……”李懋並非無能之輩,聽得西面報馬這麼一說,立馬便意識到常威所部之所以遭突襲,完全是因奚道宜不戰而逃之故,當即便被氣得個眼冒金星不已,大怒之下,忍不住便咆哮了一嗓子,好在理智尚在,罵了幾句之後,趕忙便連下了數道命令,準備收縮兵力以迎戰來襲之敵。

“全軍突擊!”

李懋的反應不能說不快,所下的命令也不可謂不正確,若是真讓他調整到位的話,就程咬金所部那區區六千騎兵根本無法撼動得了大涼軍數萬主力,反倒有可能會被大涼軍一口吃的連渣都不剩,可惜的是程咬金根本就沒給李懋留下絲毫調整的餘地,這不,還沒等李懋的命令下完,程咬金已率部驅策著常威所部的殘軍從城牆轉角處高速衝了出來。

“李隴、鄭昭即刻率部上前禦敵,有敢擋道者,皆殺無赦,其餘各部即刻撤退回營!”

只一看程咬金所部驅策潰兵殺來的速度,李懋瞬間便斷定己方已來不及做出戰術調整了,值此危機關頭,他也只能是耍出了招壁虎斷尾,試圖以兩部騎軍的犧牲去換取主力的安全撤退了。

“轟……”就在李懋下令的同時,被華軍騎兵趕得放了羊的潰兵已是狂奔著撞上了大涼軍的側翼,當即便令本就已亂作一團的大涼軍陣列徹底陷入了紊亂之中,還沒等程咬金所部殺來,己方人馬相互踐踏之下,大涼軍已是死傷慘重不已了。

“撤,快撤!”

眼見己方敗局已定,一下完了命令,李懋既顧不得去理會側翼的亂局,也自無心去管派去攔截華軍的兩路騎軍是否已應命而動,率領中軍緊著便轉向大營,自顧自地逃了,他這麼一逃不打緊,各部大涼軍將士也自都沒了絲毫戰心可言,亂紛紛地跟著轉身向大營方向撒腿狂逃不止。

殺,再殺!值此敵軍大亂之際,尾隨著潰兵殺進了大涼軍中的華軍騎兵們自是不會有絲毫的憐憫之心,一把把橫刀掠空而過間,一個個斗大的頭顱滾滾落地,死亡就是此際的主題曲,人命有若草芥般不值錢,早已亂了陣腳的大涼軍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哪怕兩支奉命趕去堵截華軍的大涼騎軍也無力衝破己方亂兵的衝撞,很快便也成了潰兵中的一部分,跟著往大營方向狂逃而去。

“跟我來,驅敗兵衝營!”

儘管已是連勝了兩場,可程咬金卻依舊不打算收手,見得大涼軍向大營狂撤,立馬便起了趁勢擊破敵營之心思,率部狂殺一通之後,又驅策著潰兵向敵大營衝了過去。

“放箭,給我射!”

李懋早一步逃回了大營,第一時間便下令弓箭手上柵欄處佈防,待得見程咬金又玩出了同樣的驅敗兵衝鋒之把戲,登時便怒了,也不管己方潰兵之死活,咆哮連連地便下了道死命令,旋即便聽弓弦聲此起彼伏地暴響成了一片,無數正奢望著能逃回大營的潰兵沒死在華軍刀下,卻橫死在己方弓箭手的無差別攻擊之下。

“撤!”

見得大涼軍連自己人都射殺,程咬金自是不敢再這麼向前狂衝,儘管心中頗有不甘,也只能是緊著下了撤兵之令,率部呼嘯著調轉馬首,就此撤回東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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