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來的追兵其實並不多,也就只是文仲明所部的五千騎兵而已,相較於尚滯留在涇河南岸的近三萬西秦軍來說,原本算不得甚大事,奈何此際的西秦軍殘部軍心士氣全無,又沒了薛舉的統一指揮,哪可能抵擋得住如狼似虎的華軍騎兵,僅僅只一個衝鋒而已,整支西秦軍便已陷入了崩潰狀態之中,無數計程車兵被逼得往河中亂跳,試圖泅渡過河,至於浮橋處麼,更是你推我搡地亂成了一團,被擠下水去計程車兵有若下餃子一般,寬大的河面上處處人頭湧動,可真能泅渡上岸的只是極少數而已,大多數落了水計程車兵也就只能折騰幾下,便被河水徹底淹沒了去。

“砍斷浮橋,快砍斷浮橋!”

望著河對面的亂局,薛舉登時便亂了分寸,唯恐華軍順著浮橋衝殺過來,任是不管橋面上還擁擠著大量的西秦軍將士,揮舞著橫刀,發狂般地便咆哮了起來。

“陛下,不能砍啊,將士們尚未過河,若是……”一聽薛舉此令,站在其身旁的郝瑗登時便急了,趕忙出言要諫止一番。

“混蛋,爾安敢抗旨不遵,砍橋,快動手!”

經過昨夜的叛亂之後,薛舉如今是誰都不相信了,又哪管郝瑗的建議是否合理,一把便將其推倒在地,雙目圓睜地便吼了一嗓子,隨侍人等見狀,自是都不敢再勸,只能是一擁而上,也不管橋上的己方將士是罵也好、求也罷,只管拼命砍橋,不多會,原本就只是簡易搭建的浮橋便已從橋頭處斷了開來,被河水衝著,緩緩地向下遊飄蕩了開去。

“降者不殺,降者不殺!”

見得浮橋已斷,文仲明也就不打算再屠戮西秦軍殘部了,命令手下將士齊聲呼喝,以逼降南岸之西秦軍殘部。

可憐西秦軍殘部的將士們本來就沒多少鬥志,待得見薛舉已徹底拋棄了自己,自是都不願再為西秦而戰,很快便紛紛放下了武器,老老實實地當了俘虜,至此,隨薛舉出徵高墌城的二十萬大軍除了四千餘逃過了涇河之外,餘者不是死便是降,還有少部分則是四散逃去了他鄉,建國尚不足一年的西秦國就此走向了窮途末路……“報,稟陛下,程將軍有急信在此,請陛下過目.”

申時四刻,日頭已然西斜,本已是到了該宿營之時了的,然則張君武卻並未下令大軍就地修整,依舊以急行軍的速度率主力大軍向三十里開外的涇河急趕而去,正自策馬而行間,卻見一騎從後方高速趕了來,徑直衝到了張君武的馬前,一個乾脆利落的滾鞍下了馬背,於單膝點地的同時,順勢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函,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遞上來!”

這一聽是程咬金處發來的急信,張君武的眉頭不自覺地便是一皺,隱約間預感到戰情恐是有了變化,可也沒甚旁的表示,僅僅只是語調淡然地吩咐了一聲,自有一名羽林軍士兵緊著應了諾,恭謹萬分地將急信轉呈到了張君武的面前。

信不算長,攏共也就數十行字而已,以張君武的能力,看信本身用不了多長的時間,可他卻是看得極慢,儘管臉色始終淡然依舊,可眼神裡卻明顯透著股怒意了的,此無他,概因戰情確實起了變化,盤踞在涼州的李軌突然動手了,任命其弟李懋為大將軍,統六萬大軍突然殺至蘭州,斬殺本已易幟歸降帝國的蘭州刺史葉南誠,帝國派去協助葉南誠綏靖地方的右驍衛中郎將林祈所部兩千兵馬以及隨行的十數名文官也盡皆於是役遇難,如今涼州軍已陳兵蘭州,收攏各部胡人武裝,大肆擴張軍力,隨時有可能渡河攻擊天水諸城。

李軌本就是梟雄,斷不會輕易雌伏,這一點,張君武其實早就知曉了的,之所以著令程咬金在攻掠天水郡諸城時,先行派一路偏師渡過黃河,與早有心要歸附帝國的蘭州刺史葉南誠取得聯絡,為的便是要以蘭州為防禦之根基,以防李軌有所異動,卻不曾想還是沒能阻止住李軌南下之企圖,如此一來,戰局明顯就複雜化了去,若是不能在李軌大軍南下前徹底蕩平薛舉,此番帝國的出征鬧不好便會為李軌做了嫁衣裳。

“去,將牛進達給朕請了來.”

張君武皺著眉頭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能讓李軌如此快便渡河南下,哪怕會因此影響到圍殲薛舉殘部,也自在所不惜,心思既定,這便緊著一揚手,就此下了道旨意。

“諾!”

聽得張君武有令,身邊侍候著的羽林軍士兵們自是不敢有絲毫的遷延,緊著躬身應諾之餘,匆匆便奔向了後軍,不多會,便見牛進達領著幾名親衛策馬疾馳而來。

“末將叩見陛下!”

一到了中軍處,牛進達緊著便是一個滾鞍下馬,恭謹萬分地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朕剛接到急報,涼州軍已大舉進佔蘭州,蘭州刺史葉南誠與林祈將軍都已壯烈殉國,如今天水城依舊未下,倘若涼州軍渡河南下,我軍恐處被動之勢,故,朕須得有一員勇將去取榆中,並堅守半月之久,愛卿可敢為否?”

張君武並未有甚寒暄之言,示意牛進達平身之後,便即直截了當地將西北告急之軍情道了出來。

“末將願往!”

林祈乃是齊郡軍的老資格將領,本是牛進達手下一名校尉,因善騎射,後曾調入騎軍為將,跟隨羅士信出生入死,屢立戰功,得以晉升為右驍衛中郎將,為人樸實,在軍中交遊不算廣,至交好友也並不算多,而牛進達恰恰正是其中之一,正因為此,這一聽林祈戰死,牛進達的眼珠子立馬便是一紅,於應答之際,一股子煞氣頓時便大起了。

“那便好,朕給你兩萬步軍、三千騎兵,這就即刻向西北進發,務必在最短時間裡拿下榆中,沒有朕的旨意,不得擅自渡河北上,都記住了麼?”

這一見牛進達身上殺氣蒸騰,張君武的眉頭不禁便是微微一皺,唯恐其因好友戰死而動了過河擊賊之心思,這便緊著叮囑了其一番。

“陛下放心,末將知道該如何做了.”

牛進達到底是沉穩之輩,儘管胸中殺意盈然,但卻並未因此而衝昏了頭腦,於應諾之際,自是格外的謹慎與小心。

“那好,軍情緊急,朕便不留你了,去罷.”

張君武認真地看了牛進達一眼,見其眼神坦然清澈,顯然所言盡出自肺腑,也就沒再多言羅唣,揮手間便已下了最後的決斷。

“陛下,微臣有一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牛進達方才剛請辭離去,還沒等張君武下令再度向前趕路,卻見一名身著六品官服飾的年輕官員從後頭搶到了張君武的馬前,朗聲請示了一句道。

“慎微有話只管直說好了,朕聽著呢.”

張君武循聲看了過去,這才發現站將出來的人是記室參軍張鋒,真論起來,還是他張君武沒出五服的堂兄,乃南陽張氏的後起之秀,臉色當即便是一緩,笑著便鼓勵了其一把。

“陛下明鑑,微臣以為李軌其人狼子野心,卻又素好面子,若是陛下著人前去譴責其之背信棄義,或可阻得其數日之時間,如此,牛將軍也可從容部署防禦事宜,微臣不才,願往涼州一行.”

見得張君武如此和煦相待,張鋒的精神立馬便是一振,緊著便將自己所謀之策道了出來“唔,也好,此一去恐有危險,慎微(張鋒的字)還須得多加小心,另,安興貴兄弟二人皆屬可信賴之人,有事且多與二人商議,萬勿冒失行事,倘若李軌羞惱成怒,卿可稍作退讓,一切當以自身安全為要.”

對於張鋒這個宗室中的後起之秀,張君武還是很看好的,也有心要栽培於其,自是樂得給其一個立功的機會,當然了,仔細叮囑上一番還是要的。

“陛下聖明!”

張鋒乃靈醒之人,自不會感受不到張君武言語中那濃濃的關愛之心,登時便被感動得心情激盪不已。

“陛下,等等微臣,陛下,等等微臣……”著房玄齡草擬了詔書,用過了玉璽,又交代了張鋒一番之後,這才將其打發了去,剛翻身上了馬背,正要率中軍人等去追趕前軍呢,卻見後頭一騎一邊疾馳而來,一邊咋咋呼呼地嚷嚷個不休,張君武回頭望將過去,赫然發現匆匆趕來的是本該留守老營以招撫西秦軍流散諸部的袁巖,眉頭不由地便是一揚,可也沒甚多的話語,策馬便立在了道旁。

“微臣叩見陛下.”

袁巖趕得急,待得到了御前,早已是氣喘得不行,縱使如此,他也沒忘了禮數,緊著便行了個覲見之大禮。

“袁愛卿不必多禮了,如此急地要見朕,可是出了甚大事了麼?”

招撫西秦流散諸部自不是小事,張君武對此可是重視得很,不單將王誠這個宰相留在了老營主持大局,更著劉彪率兩萬大軍看押被俘之五萬西秦將士,按理來說,應該不會出甚大問題才是,而今袁巖居然如此焦急地跑了來,張君武心中疑竇自不免便大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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