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衝出去!”

羅士信所部的到來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當即便令原本均衡的戰局徹底失去了平衡,本就已陷入各自為戰的鄭軍各部徹底亂了方寸,眼瞅著事已不可為,王世充雖是不甘得很,也只能是緊著高呼了一聲,拼死率還能聚集在身旁的千餘親衛騎兵向前狂突不已。

“跟我來,轉向左翼,突擊!”

儘管一眼便瞧見了王世充的帥旗之所在,心下里也自不免湧起了一陣衝上去幹掉王世充的衝動,然則一想到張君武在出戰前的交代,羅士信最終還是假作沒發現王世充的突圍行動,率部便往左翼殺了過去。

鄭軍本來就已力不能支,再一看王世充這個皇帝都率先逃了,鄭軍上下哪還有甚再戰的勇氣,除了數千腿快的跟著王世充殺出了混亂一派的戰場之外,餘者都被華軍給團團圍困了起來,走投無路之下,戰不多時便已紛紛放下了武器,乖乖地當了戰俘。

“傳令下去,各部就地打掃戰場!”

在場的華軍諸將中,就屬羅士信這個大將軍官階最高,他自是當仁不讓地接過了指揮權,一聲令下之後,自有緊隨在側的幾名號手飛快地吹響了號角,將命令傳達給了各部。

“大將軍,王老兒逃得不遠,為何不追了?”

尉遲恭原本正準備率手下騎軍去追殺狼狽鼠竄的王世充殘軍,冷不丁聽得戰場上傳來了收兵的號角聲,登時便是一陣火大,也不管羅士信的官階比他高,策馬衝到了近前,怒氣衝衝地便責問了一句道。

“本將之令,爾安敢不從?”

羅士信向來傲氣十足,根本懶得跟尉遲恭這等降將多言解釋,這一聽尉遲恭居然敢質疑自己的命令,眉眼當即便倒豎了起來,手按刀柄,冷聲便喝問了一嗓子。

“你……哼!”

尉遲恭同樣不是個好脾氣之輩,這一見羅士信如此蠻橫,自不免為之大怒不已,只是一想到華軍森嚴的規矩,他也不敢強行抗命,只能是怒氣衝衝地冷哼了一聲,掉頭便回本部去了,只是心下里卻是存了去告御狀之想頭……“快,轉向左側,衝過去!”

難得華軍不曾趕盡殺絕,倉皇逃命的王世充自是顧不得那些被他甩下的將士們,領著不到七千的殘兵一路惶急不已地順著大道便往新安撤,卻不曾想大道東面正有一彪華軍騎軍正自緩緩而來,赫然竟是因單雄信所部步軍列陣守禦而無法盡全功的文仲明所部騎軍,一見情形不對,王世充當即便冒出了一頭的冷汗,哪敢上前再戰,狂呼了一聲,便率部衝出了大道,試圖避開文仲明所部之攔截。

“哈哈……踏破鐵蹄無覓處,敢情王老兒竟是自己送上門來了,弟兄們,跟我來,活捉王世充,殺啊!”

文仲明原本正因未能擊殺單雄信而懊喪不已,這一看前頭衝來的亂軍中居然有著王世充這個鄭國皇帝在內,登時便樂了,哈哈大笑著取下了得勝鉤上的長馬槊,率部便往斜刺裡截殺了過去。

逃,狂逃!鄭軍上下連同王世充在內,都無絲毫的鬥志可言,只顧著瘋狂逃命,被文仲明所部只一衝,便徹底崩潰了開去,見機得快的趕緊跪地求饒,傻乎乎亂跑的,那就只有被華軍騎兵挑殺這麼個下場,一時間慘嚎聲不絕於耳,這已經不是一場戰鬥,而是一場血腥無比的大屠殺!“王老兒哪裡走,留下頭來!”

王世充座下的戰馬乃是千里駒,儘管已是久戰之下,可速度依舊極快,饒是華軍皆騎兵,卻也截殺不到此獠,待得見王世充領著數百親衛躲過了己方的攔截,文仲明登時便怒了,咆哮連連地率部死追不放,這一追便追出了十數里之遙,儘管接連斬殺了不少掉隊的鄭軍騎兵,可無論文仲明如何策馬狂奔,卻始終也無法追上。

“嗚,嗚嗚,嗚嗚……”文仲明並不清楚張君武欲放王世充一條生路的密令,一門心思只想著建不世之奇功,哪怕始終難以追上,他也不肯就此作罷,率部死死地咬住王世充不放,正自追逐間,卻聽一陣淒厲的號角聲暴然而響中,一彪大軍已洶湧而來,赫然是單雄信聞知王世充所部主力突圍受阻,緊急率殘軍前來救援了。

“撤!”

一番苦追下來,還能跟在文仲明身後的也就只剩下千餘騎了,皆已是人困馬乏不已了的,這一見敵軍勢大,文仲明也自不敢強行迎戰,無奈之下,也只能是不甘地下了撤退之令,率部掉頭便往西面疾馳而去了。

“陛下,末將來遲一步,累陛下受驚了.”

單雄信本就是待傷之身,戰力已不及平日的一半,加之手下將士也都是新敗之疲兵,哪怕瞅見了文仲明所部的撤退,他也不敢驅兵去追,緊著率部趕到了王世充的面前,一個滾鞍下了馬,滿臉慚愧之色地便請罪了一句道。

“唉……不怨愛卿,是朕失策了,此處不可久留,先回東都再做計議!”

望著眼前僅存的一萬八千餘將士,王世充當真是欲哭無淚,這才幾天時間啊,十四萬大軍就這麼打沒了,王世充心中可謂是一派的晦澀,可縱使如此,他也沒打算投降,更不敢在原地多逗留,揮手間便已下了道命令。

“陛下聖明!”

單雄信同樣也在擔心華軍會大舉殺來,這一聽王世充打算直接回東都,他自是不會有甚異議,恭謹地稱頌了一聲,便即率部簇擁著王世充一路向東都方向急趕而去了……“陛下,末將有話要說.”

一場大勝下來,不單幾乎全殲了王世充的十四萬大軍,更從其遺棄的大營中平白得了大量的輜重,還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澠池城,面對著如此大勝,華軍上下自是全都興奮不已,於中軍大帳敘功時,個個都是喜笑顏開,唯有尉遲恭卻是一直黑沉著臉,待得輪到他上前敘功時,尉遲恭並未開口言及本部之功勞,而是面色陰鬱地吭哧了一聲。

“愛卿有話只管直說,朕聽著便是了.”

這一見尉遲恭臉色不對,張君武不由地便是一愣,一時間還真搞不懂這廝到底在生啥氣來著,可也沒多想,笑著便鼓勵了其一句道。

“末將要彈劾羅大將軍剛愎自用,不聽人勸,以致貽誤戰機,竟讓賊酋王世充逃出了生天!”

尉遲恭就是一直性子,心底裡根本藏不住事,自覺此番未能盡全功的結果全在於羅士信的提早收兵,也自不敢羅士信官階比自己高、資格遠比自己老,當著眾文武重臣的面,毫無顧忌地便告了羅士信一狀。

“你這黑廝安敢無禮如此,討打麼?”

羅士信就站在一旁,原本正跟程咬金低聲談笑著,這冷不丁一聽尉遲恭居然當眾告了自己一記刁狀,登時便怒了,也沒等張君武有所表示,厲聲大罵著便要衝上前去,直驚得程咬金與秦瓊趕忙將其抱住。

“士信稍安勿躁,朕自有分寸!”

這一見羅士信要當場動粗,張君武的眉頭立馬便是一皺,冷聲便喝止了一句道。

“陛下,這混蛋……”羅士信正在氣頭上,饒是張君武都已放了話,他依舊不依不饒地要發飆,可待得一見張君武臉已板起,羅士信到了嘴邊的粗話愣是沒敢再往噴,只是臉色依舊是鐵青著,鼻息也自喘得極重,顯然對尉遲恭已是不滿到了極點。

“敬德為何如此說法?”

儘管心中其實已猜到了二將鬧矛盾的起因,然則張君武卻並未武斷地下個判決,而是聲線微寒地發問道。

“陛下明鑑,微臣奉命率部攔阻鄭軍突圍,是時……”尉遲恭自覺有理在手,自是無懼於跟羅士信打上一場御前官司的,這便絮絮叨叨地將攔截王世充所部時發生的事情陳述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啊,呵呵,此事朕知曉了,爾且附耳過來.”

一聽果然是因著放縱王世充逃生一事起了摩擦,張君武不由地便是一樂,也沒當眾說明原因,而是將尉遲恭喚到了近旁,輕聲地解釋了一番,當即便令尉遲恭一張黑臉生生漲得個通紅。

“羅大將軍海涵,此事是某孟浪了.”

尉遲恭倒是勇於認錯,一搞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之後,倒也沒甚矜持,轉身衝著羅士信便是一躬,很是誠懇地認了錯。

“哼,罷了.”

羅士信其實同樣也是直腸子,見得尉遲恭認了錯,倒也沒再死揪著其錯處不放,儘管還是很惱火,可到底算是將此事揭了過去。

“好了,此事不過是場誤會而已,過了也就過了,都不許放在心上,今日一戰已滅王老兒之主力,東都已然是我帝國囊中之物矣,朕意已決,明日一早兵圍東都!”

事情既已說開,張君武自是不會再多浪費唇舌,揮手間便已豪氣十足地下了道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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