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出兵洛口倉的決議已定,奈何裴仁基對決議明顯不滿得很,以整頓軍伍的理由,硬是是將出兵之日拖延了一天,於途,又不顧蕭懷靜的連連抗議,故意放緩了行軍速度,一日行進,大軍攏共也就只行走了二十餘里,日頭方才剛西斜呢,裴仁基便即下令在百花谷口停駐了下來,次日一早,又自稱病了,不見諸將,也不下令開拔,大軍不得不留駐營地之中。

“張將軍,這樣下去不成啊,按軍令,今日午間便是會戰之時,如今時已將至,可裴將軍他……唉,這該如何是好啊!”

裴仁基這麼一病,蕭懷靜可就急紅了眼,接連跑去中軍大帳要求見裴仁基,奈何每每被帳前親衛所阻擋,無奈之下,也只能跑到了張君武處,卜一落座,便即憂心忡忡地抱怨開了。

“蕭大人莫急,人有個三災六病的,也屬正常之事麼,裴將軍既是身體有恙,勉強不得啊,且再等等好了.”

張君武很清楚裴仁基“病”倒的真正原因之所在,無非是不願自損實力罷了,而這,對於張君武的計劃來說,並不衝突,他自然不會說破,也沒打算在此時跟蕭懷靜詳談,所能說的麼,自也就只是敷衍的套話罷了。

“哼,朝廷養兵千日,為的便是用在一時,若是人人都似那廝這般肆意行事,社稷豈不危殆,不行,此事,蕭某斷不能容,不管此戰最終結果如何,某都要上本彈劾那廝!”

蕭懷靜從來都是個嫉惡如仇之人,加之本就看裴仁基極其不順眼,哪怕有著張君武的從旁開解,他也不準備就此作罷。

“蕭大人消消氣,如今大戰將起,似這等言語若是傳了出去,卻恐動搖軍心啊,慎言,慎言.”

蕭懷靜其人在張君武的計劃裡,乃是極其重要的一環,他的態度如何尤其關鍵,正因為此,張君武自是不吝火上澆油上一把。

“大戰?哼,那廝何嘗將戰事放在心上,某看其就是……”張君武不勸還好,這麼一勸,得,蕭懷靜執拗的性子頓時便大發了,怒氣一起,猛然便拍了下几子,張口便要再痛罵上一番,只是話尚未說完,就被一名匆匆搶進了大帳的報馬所打斷。

“報,稟蕭大人、張將軍,劉將軍戰敗,已全軍覆沒,請二位大人明示行止.”

報馬渾身大汗淋漓,卻顧不得擦拭上一下,一搶進了帳中,立馬便是一個單膝點地,面色惶急地便稟報了一句道。

“什麼?怎會這樣,說清楚了!”

蕭懷靜原本就在擔心劉長恭所部會出意外,卻沒想到居然會落到了全軍覆沒之下場,登時便急得跳了起來,不管不顧地一把拽住那名報馬的胸襟,氣急敗壞地咆哮了起來。

“回蕭大人的話,劉將軍昨夜進抵洛口倉附近,安營之後無備,以致遭瓦崗亂賊夜襲,一戰而敗,兩萬五千將士盡喪敵手,劉將軍僅以身免.”

儘管被蕭懷靜的突然暴怒驚得不輕,然則事關重大,那名報馬也自不敢稍有耽擱,趕忙將戰報簡潔地描述了一番。

“該死!”

聽完了那報馬的陳述,蕭懷靜徹底怒了,一把將那名倒黴的報馬推倒在地,大步流星地便衝出了大帳,怒氣衝衝地向中軍大帳跑了去。

“蕭大人,蕭大人……”見得蕭懷靜這般盛怒而去,張君武的眼神裡立馬飛快地掠過了一絲精芒,故意落後了幾步,一邊焦急地喚著,一邊拔腿去追,只是腳下的速度卻並不甚快。

“裴仁基,你個老賊,給我滾出來!”

蕭懷靜正在氣頭上,自然是不會理會張君武在後頭的呼喚,一路狂奔著趕到了中軍大帳處,人都還沒走到帳前呢,便已是咆哮如雷地暴吼不已,頓時便驚得滿營將士全都從各處圍攏了過來。

“蕭大人,您不能……”一見蕭懷靜如此暴躁而來,裴仁基手下的親兵們登時便亂了手腳,幾名親衛齊齊搶上了前去,試圖攔住蕭懷靜的闖入。

“給我滾開,誰敢攔某,一體軍法從事!”

暴怒中的蕭懷靜根本不吃眾親兵們那一套,咆哮了一嗓子,奮力便推開了那幾名親衛,大踏步地便要往帳內衝了去,一見及此,眾親衛們可就怒了,一擁而上,這就要強行將蕭懷靜推將開去。

“放肆,都給我退下!”

蕭懷靜畢竟只是個文官,儘管處在盛怒之中,可就其那文弱的體格,又哪經得起眾親衛們的侍候,眼瞅著就要吃上個大虧之際,張君武已然趕到,一聲斷喝之下,雙手連揚,瞬息間便將那幾名親衛全都拋飛了開去。

“裴仁基,你個狗賊……”有了張君武的從旁協助,蕭懷靜也就覓到了空檔,不管不顧地便一頭衝進了中軍大帳之中。

“蕭大人,您這是何意?”

裴仁基本來就沒病,只不過是裝病罷了,外頭動靜鬧得如此之大,他又豈能穩得住,只穿了身便裝便從後帳轉了出來,面色難看無比地便喝問了一句道。

“裴仁基,你,你……哼,遇敵遷延不進,貽誤戰機,這回好了,劉將軍全軍覆沒,你滿意了罷,哼,狗賊,老夫定饒你不得!”

一見裴仁基露了面,蕭懷靜倒是沒接著往前衝,就站在帳口處,手指著裴仁基,滿腔怒火地便罵開了。

“什麼?怎會如此?”

裴仁基之所以遷延不進,除了是想儲存實力之外,更多的是以為劉長恭手握兩萬五千餘精銳,應是能克敵制勝才是,就算不行,那也不過是打成僵持罷了,待得交戰雙方兩敗俱傷之後,他裴仁基自可坐收漁翁之利,卻萬萬沒想到劉長恭居然如此不經打,當即便被嚇了一大跳。

“裴將軍有所不知,據報馬所稟,劉長恭昨夜紮營後,太過懈怠,以致遭瓦崗亂賊夜襲,全軍皆潰,那廝僅以身免.”

不等蕭懷靜再度破口大罵,已然從後頭趕了上來的張君武便已將戰報簡單地陳述了出來。

“廢物一個!”

一聽劉長恭居然是這麼敗的,裴仁基實在是有些個哭笑不得。

“裴仁基,老夫問你,爾到底是出兵還是不出兵,說!”

饒是裴仁基的臉色已是難看到了極點,可蕭懷靜卻並不打算就這麼罷休了去,壓根兒就沒給裴仁基留絲毫的情面,聲色俱厲地便喝問了一嗓子。

“哼!”

裴仁基可不是吃素的,往昔是不願跟蕭懷靜動真格的,而今見其如此不講究,頓時便怒了,儘管不曾開口反諷,可冷哼之聲裡已滿是掩飾不住的殺氣。

“蕭大人還請先消消氣,進兵是肯定要進的,只是此際敵情未明,終歸不好輕動,且待哨探查清了敵情,再行定奪可好?”

在張君武的計劃中,蕭懷靜就是枚棄子,然則在未發揮出其應有的作用前,張君武可不想讓其就這麼玩完了去,這便趕忙從旁勸說了一番。

“哼,那還愣著作甚,趕緊著人去哨探個分明啊,倘若洛口倉不能奪回,洛陽危矣,社稷危矣!”

儘管有著張君武的從旁開解,奈何蕭懷靜正在氣頭上,依舊是不依不饒地跳著腳,連帶著張君武都捱了番訓斥。

“蕭大人放心,末將早已安排好了相關人手,一待有了準信,我大軍也就可直撲洛口倉了,一戰定可克敵的,您還是先請回罷,若是鬧得軍心不穩,事必危殆矣.”

饒是蕭懷靜的言語不甚中聽,然則張君武卻並未多計較,一邊溫言安撫著,一邊拉著其之胳膊便往帳外行了去。

“放開老夫,你給我放手,快放手……”可憐蕭懷靜不過就一文弱老者罷了,哪能經得起張君武的大力,儘管掙扎謾罵個不休,卻根本掙不開張君武的拉拽,不得不跟著張君武一道迴轉右營去了……“父親,您這是……”事情鬧得如此之大,原本呆在左營的裴行儼都被驚動了,只是待得他趕到了中軍大帳之際,鬧劇已然到了尾聲,茫然不知所以之下,他也只能是緊著搶到了裴仁基的面前,試探著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哼,去,將賈務本父子都喚了來,另,著諸般人等全都各歸營帳,有敢在營中亂說亂動者,皆殺無赦!”

裴仁基正在火頭上,哪有心思跟裴行儼解釋那麼許多,沒好氣地冷哼了一聲,連著便下了兩道命令。

“這……”裴行儼根本搞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何事,一聽其父如此下令,當即便傻了眼,一時間都不知該應還是不應了的。

“混賬東西,還愣著作甚!”

見得裴行儼半晌沒反應,裴仁基當即便怒了,雙眼一瞪,聲線冷厲地便罵了一嗓子。

“諾!”

見得自家父帥動怒,裴行儼自是不敢再多言羅唣,哪怕心中茫然依舊,卻也只能是趕緊應了諾,指揮著手下親衛驅散了圍觀將士,又趕忙著人去左營請賈務本父子前來議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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