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站出來吃螃蟹,於是乎,各部落酋長們暗中串聯了一番之後,最終派出了一小部落酋長向朝廷派出的官員們提了個建議,言稱各部落的青壯大半都被華軍俘虜了,如今部落中青壯稀少,實難抽調得出,請求朝廷能儘快釋放那些被俘之青壯,或是讓那些被俘之青壯前去運糧進草原。

草原各部酋長們的試探性提議看起來似乎很合理,也似乎很可行,但卻絕不符合帝國的利益,沒旁的,帝國打下草原的目的是徹底解除邊患之潛在威脅,而不是來當慈善家的,賑災不過只是收攏民心的手段而已,卻絕不是目的,說實在的,草原人若是都死乾淨了,對中原政權來說反倒是好事一樁,只可惜這根本不現實——漢武大帝打跑了匈奴人,自以為已然一勞永逸地解決了邊患,可事實如何呢?沒了匈奴人還有突厥人,就草原人口的流動性來說,光靠戰爭是斷然不可能取得根治之效果的,需要的是綜合防治,恩威並施,方才有達成此目標之希望,正因為此,朝廷自然是不可能答應那些酋長們的“合理”請求的。

九月初一,就在草原各部酋長們還在觀望之際,朝廷又連下了兩道公告,言稱頡利可汗殘暴無道,乃帝國必除之大惡,凡依附於其者,本皆在不赦之列,然,陛下有好生之德,準諸附逆者改過自新,特著所有被俘之原東突厥將士一體打入苦役營,建城築路,三年後,若是表現尚可,方准予釋放,另,鑑於草原諸部對朝廷毫無歸附之忠心,取消原本無償給予過冬糧秣之待遇,然,念及草原百姓之困頓,但凡願宣誓效忠帝國者,皆可得糧,凡不願宣誓效忠帝國之部落,一體按附逆之罪論處。

朝廷的第二、第三道公告一出,草原各族各部落皆譁然一片,可在數十萬強悍到了極點的華軍面前,卻也沒哪個部落敢跳出來鬧事的,在生與死的抉擇中,絕大部分的部落最終選擇了臣服,也不少部落自認是東突厥之忠實臣民,不願宣誓效忠帝國,悄悄地逃去了薛延陀汗國,對此,華軍並未強行阻攔,睜一眼閉一眼地任由大批戰爭災民湧入薛延陀汗國境內。

若是往昔,有著大批的部落民以及控弦戰士湧入自家境內,夷男肯定會為之歡欣鼓舞,可眼下麼,他卻是恐慌得緊,沒旁的,帝國雖不曾進一步進兵,也不曾派使者前來問責,似乎根本就不曾在意薛延陀的背盟之事實,可數十萬武裝到了牙齒的華軍就在家門附近,這叫夷男又如何能高興得起來,更令其惶恐的是他都已連派了三撥使者趕往長安,試圖向帝國負荊請罪,以求得帝國的諒解,卻根本不曾得到張君武的準見,也沒能從帝國禮部處得到絲毫有價值的承諾,不得已之下,夷男再次派出了其弟咄摩達支攜大批金銀珠寶趕去長安,請求面聖。

“陛下,這兩日來,咄摩達支可是在京師裡大把撒錢,都快成送財童子了.”

咄摩達支七天內趕了三千餘里地,千辛萬苦地到了京師,卻連休息都顧不上,便即四下拜訪朝中大臣,試圖以金錢來開道,效果麼,似乎還不錯,這不,王誠就藉著談完公事的空檔,以說笑話的口吻提了那麼一嘴。

“嗯,那廝也沒少往你府上送禮罷?”

儘管身居九重,可有著御史臺的耳目在,張君武對京師裡的動態又怎可能會不清楚,之所以一直沒去理會咄摩達支,只不過是想先諒諒再說罷了。

“陛下聖明,那廝確是往老臣府上送了一尊玉雕還有些金銀珠寶,老臣都已打包好了,待得事畢,老臣這就上繳御史臺.”

雖說張君武也就只是隨口一問而已,可王誠又哪敢有絲毫的隱瞞,緊著便出言解釋了一番。

“此事朕已知曉,他要送,你就收下好了,回頭到禮部備個案也就是了,至於打包上繳麼,那就不必了.”

水至清則無魚,這麼個道理,張君武比誰都清楚,別說這個時代了,便是後世所謂的法制健全時代,也沒法根治這等“禮尚往來”,只要不是做得像張昭那般過分,張君武也懶得去管。

“謝陛下隆恩.”

錢財,尤其是大筆的錢財,就沒誰會不喜歡的,王誠自然也不例外,幾句輕巧話便能名正言順地白得偌大的一筆資財,當即便令王誠樂得老臉都笑開了花。

“罷了,熬鷹也熬得差不多了,明日著咄摩達支來見朕好了,愛卿順便再收上一筆辛苦費倒也是美事一樁.”

前方的戰事順遂無比,張君武的心情自是大好,這會兒見王誠樂成這般模樣,忍不住便又出言調侃了其一句道。

“君有賜不敢辭,老臣就愧受了.”

聽得張君武這般說法,王誠臉上的笑容頓時便更燦爛了幾分,沒旁的,滿朝文武中,能讓張君武出言打趣的人可沒幾個,這無疑是嫡系中的嫡系方才能享受的待遇來著……“外臣叩見陛下.”

咄摩達支不是第一次來京,也不是第一次覲見,可從沒有哪一次令其如此之緊張的,於見禮之際,腿腳發軟不說,唱禮之聲裡也自滿滿皆是顫音,這也不奇怪,往昔他來京朝貢時,有著藩屬國以及盟友的名義在,而今麼,卻是以背盟者的身份前來,底氣難免不足。

“咄摩達支,你家可汗又派你來蒙朕了?嘿,當真好膽麼.”

饒是咄摩達支的見禮要多恭謙便有多恭謙,然則張君武卻並未給其半點好臉色看,不單不曾叫免,反倒是不留絲毫情面地譏諷了其一句道。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外臣冤枉,冤枉啊.”

這一聽張君武語氣如此之不善,咄摩達支當即便被嚇得面色煞白不已,趕忙磕頭如搗蒜般地告饒了起來。

“冤枉?朕何曾冤枉你,爾這廝每回來京皆言你家可汗有多忠心於帝國,從朕手中騙去了大批的甲冑兵刃,結果倒好,不思報效,反倒趁我帝國與東突厥開戰之際,暗中與頡利可汗勾連一氣,妄圖炮製甚草原各部大聯盟,共抗我朝廷大軍,好麼,拿著朕給的武器,竟打算朝朕身上揮刀,當真膽子肥了.”

張君武似乎很生氣,根本沒理會咄摩達支的哀告,劈頭蓋臉地便將其臭罵了一通,言語間雖不曾明確提及要出兵懲戒薛延陀,可意思無疑卻是明擺著的。

“陛下息怒,且聽外臣解釋,箇中情形並非似流言所說的那般,而是別有隱情啊,陛下,我薛延陀汗國向來是帝國之藩屬,歷來朝貢不絕,小心侍奉,唯恐不周,又豈敢自外於帝國,月前帝國出兵東突厥,我家可汗聞之歡欣鼓舞,集結兵馬,準備附帝國大軍之驥尾,以求能一舉擒殺頡利可汗,後,頡利可汗派了人前來勾連,說是要組草原聯盟,以共抗帝國大軍,我家可汗明知頡利可汗此舉包藏禍心,是欲拉我薛延陀汗國墊背,我家可汗又豈能允之,本打算將東突厥使者擒下,押往帝國軍中,卻不料有人向我家可汗進言,稱不若假作與東突厥聯盟,實則突起大軍襲之,當可一舉滅其國祚,我家可汗以為此乃奇計也,決意行之,遂演了出戏給東突厥使臣看,只是不曾想我薛延陀大軍尚未出擊,帝國大軍已然得了手,倒叫我薛延陀落得了個天大的不是,陛下,我薛延陀冤枉啊,外臣冤枉啊.”

張君武這麼一發飆,咄摩達支哪敢有絲毫的遷延,趕忙便將事先便準備好的託詞文章絮絮叨叨地道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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