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變彷彿是一場遠古的浩劫,浩蕩的大火奔湧而出,三界衝撞之下引得天象異常,忽而雷雨驟然,忽而大山崩裂,山林間魔獸飛禽嘶吼慘叫。

人族,妖族,魔族各顯神通,消除重重劫難,方時才顯出誰是高強。

塵埃落定後,誰也沒有精力去滋事了,只願儘早調整好狀態,以便接下來的爭鋒。

竹林颯颯,雨水霹靂啪啪拍打著山林,荒草,以及堅硬的怪石,慘死生物的血腥味充斥著許多角落,古木間草葉腐朽的味道混合雨水的潮氣味,時不時捲入神州浩土明月谷某一角落的小竹屋。

黎紫怡一言不發,望著燈火旁沉默如鐵的男子。

他是何時成長到如此可怕的境地,自己就在身邊,竟也有點難以相信這個人所施展出來的神通。

當時三界地域衝撞,神蹟般五彩的地靈脈暴露在眾人面前,無人不擠破頭去爭搶,其中神秘莫測的聖地仙境更是不留餘力,但這一切被他和那個金瞳男子破壞。

“這個竹屋,看起來你很是熟悉,可是你曾經居住的地方?”

黎紫怡走近凌蠍,問了一句,凌蠍抬頭卻是將她嚇了一跳。

那雙原本藍色的眼睛,竟是紅光瀰漫,眼看要將她撕碎。

“你幹嘛!”

她下意識擺出防禦姿態。

保持了一會兒,才敢伸手推一下發呆的凌蠍,將他意識喚醒。

“我現在精神越發恍惚了,也不知能堅持多久.”

凌蠍許久才低聲道,似是在對黎紫怡說話,又像是在對著自己的內心。

我們總是朝著一個個目標前進,逼著自己改變,若非旁人異樣的目光,甚至都覺察不出自己早已改變。

“你不斷掠奪那些陣眼,靈物,還自損靈魂,現在稍有不慎,你就承受不住了.”

黎紫怡勸道:“趁早收手罷.”

“我已經回不了頭了,前面是風是雨,卻是由不得我不走了.”

凌蠍喝一口涼水,領著黎紫怡走到門口,抬手指向天空分散的五個漩渦,道:“再等兩天,你就能回遺落之地了.”

他緩緩走進雨中,坐在竹屋長著青苔的臺階上,任由雨水打溼他身上的衣裳,頭髮。

凌蠍曾在此地,見過明月谷春夏秋冬四季的黎明與夕陽,打柴採藥鍛體,只要有助於魂印穩固的,他都嘗試過,要不是那次明月谷地脈變化,他興許還能堅持一段時間。

現在回來,看著眼前一草一木,應該萬般滋味湧上心頭才對,誰曾想卻心灰意冷、柔腸化石居多。

他要做得事情註定得不到任何人的理解,甚至四面八方都會投來痛恨,而他所希望的,便是魂印缺失帶來的情感意識模糊,能忍受更大的痛苦。

“當時你、紫烈、邪月等人來到我部族,偏就你奪走天殤,風婆婆與我都覺著你日後走向很艱難,贈你九天選綾是幫你抑制暴戾,現在看來卻是毫無用處.”

黎紫怡坐到他身邊,手抬起他一縷長髮,沒有燈火,她看不清抓住的這這一縷長髮是白還是黑。

天殤插在最低處臺階前方的泥土裡,幽幽泛著藍光,陪伴在可憐男子的身旁,一同忍受悽風冷雨的侵襲。

“至少我是感謝你們的”凌蠍疲倦垂下頭顱,回到一切開始的的地方,他竟然有點想哭泣,可恨自己已經不是那個憨厚的孩子:“出谷後我最是想與孃親相聚,可現今回到這裡,卻是不敢了。

哪怕全世間痛恨憎惡我,我也不願孃親和姑姑對我誤解,可終究不可能.”

二孃美姬,各個長老,小灰小白……他心底一一默唸過得人兒,都似一把利刃,狠狠剜著他的心。

怕什麼便是來什麼,老天爺最喜歡捉弄與人。

“你跟我走罷”黎紫怡鬆開他的頭髮,直盯盯發著光的天殤,忽然覺得把這個男子一同帶回遺落之地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凌蠍轉過頭,黎紫怡也轉過來,與他對視。

這女子,眼眸何時變得溫柔了?他忽然苦笑一下,沒有應答。

夜色漆黑如墨,雨聲最大處便是環繞竹屋的密林處,正前方先是冒出一團黃色光芒,緊接著紫色、藍色、白色都出現。

光芒消散,有一群人就出現了,有他最敬愛的孃親媚娘、二孃美姬、六長老、花白鬍須的老樹妖爺爺,也有欺辱過他的其他妖族。

“孩子,你果然在此,你沒事吧?”

媚娘趕上來,卻被六長老攔住,盯著天殤沒有說話,看樣子也在防備著凌蠍。

一個眉毛粗狂的男子上前,脖頸處有花色斑毛,卻是一頭兇猛虎妖,手掌化作鋒利的爪子,朝凌蠍做出撲擊姿勢,惡聲道:“果然是你,你究竟對地靈脈做了什麼,谷中環境大變,不少地方已經凍結.”

他身後竄初一隻可愛白兔,沒能化作人形,卻口吐人言:“一虎,你不得汙衊蠍,當天情勢混亂,你又怎麼說得是他.”

“你也不必維護他,當日外族爭搶,是他擊退了所有人,卻轉身施法向地靈脈,不是他還能是誰,孃親,你說是也不是?”

一虎撥開小白兔,此時一位盤髻的美婦也上前,稱是。

凌蠍看了哭泣的媚娘,良久,才聲音嘶啞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信我一段日子,我必會還明月谷一份寧靜安好.”

“孩子,非是我們信你不得,大變塵埃未定,外邊一大堆魔族人族興許都等著將我們生吞活剝,煉藥制丹。

明月谷環境惡化不得,我們本土妖族都與地靈脈息息相關吶!”

老樹妖爺爺痛心道。

“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們的,只需忍受一段時間,我——”三記飛爪襲來,被凌蠍隨手撥擋,轉卻將左邊一顆古樹擊得粉碎。

“少說廢話,你從小本就是被抱養,生養之恩受於明月谷,如今卻這般作為。

當年便該將你殺死在襁褓之中,便也沒了此番禍事.”

一虎冷聲道,腳下也未閒著,話音方落便奔襲而來。

天殤無聲浮起,電光之間,插入一虎的右胸。

“憑你,也配殺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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