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極地東荒。

天地間風雨大作,電閃雷鳴,陰沉的天空嘩啦啦下著豆大的雨滴,打溼著方圓數十里蔥鬱幾近發黑的密林,壓低了地上嬌豔的野花以及黃黃綠綠的悽清荒草,萎靡的氣息彷彿吞噬了這一地帶原本的生機。

平地上囚牢成排,長久以來赤裸著身軀,目無焦距、茫然無神的女子們或多或少都抬起頭顱,披頭散髮半遮掩住的眼睛裡倒映著一具具死相悲慘的屍體。

泥土的溼氣混著鮮血的腥味唰唰衝入她們鼻腔,使得其心喪若死的表情開始有了點變化。

“快快,快殺了他,金蓮堂主和索歡堂主就快回來了!若讓他們覺得咱們辦事不力,大夥誰都吃不了兜著走!”

藍色的影子來回穿梭,流竄如狂暴的電芒,在密密麻麻的黑衣人群中閃來晃去,宛若帶著無盡暴怒的野獸刀光劍影,血肉紛飛,絢爛的法氣騰騰昇空。

在壓抑而充斥著吵鬧叫嚷聲音的時刻,他卻似洪荒裡沉默的死神,手中薄長的刀刃癲狂舞動,割據空間,每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便可能勾走一個鮮活的生命。

是誰悍不畏死,不肯退卻一步!血眸內流淌的滔天恨意,勢必要將眼前的罪惡焚燒殆盡?諸天神佛彷彿也在此刻吟唱,天邊轟隆隆的雷鳴是為他戰意而響徹的古歌,他將死亡頻繁上演,為奪得人性的尊嚴而浴血奮戰。

那一個個喉嚨被割開,瞬間綻放的血花,卻是這片烏雲密佈的土地上唯一滲透的陽光!“廢物!快抓住他!!!”

“稟告,兩位堂主因要事放緩了行步,但關副堂主正帶援兵趕來,以至七里開外!”

一名傳令黑衣人單膝跪下,報告。

領頭的一位黑衣大漢聞言,齜牙著一把抹掉臉上流淌的雨水,死死盯著場中那個藍光的人影,為振奮人心吼道:“大夥兒加把勁,援兵已到,只要困住他幾時,待關副堂主來到,任他插翅也難逃!”

無數黑衣人更加賣力,凜冽的刃光插空,化作急湍的漩渦,團團圍住了凌蠍。

“!!!!”

凌蠍悶哼一聲,天殤挑地而起,洶湧的藍色法氣夾著冷意箭一般飛刺前方,他以此飛出的法氣為引,如魚貫出,在後方揮舞著天殤,竟是一剎那衝出了包圍,一頭插進濃黑的樹林,再無聲息。

“混蛋!給老子抓住他!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給老子把他找出來!”

領頭人失去理智了叫喊起來,大手不斷擺動,同時自己亦身先士卒衝進了密林。

……雨水滴滴答答,順著一片片葉子的脈絡落下,他臉上沾染的鮮血被沖刷得乾淨了些,坐著的位置,墊著少量絨草的下方土地卻隱隱透出幾分殷紅。

天欲宮找了老半天也沒找到半個人影,又擔心凌蠍有同夥,利用聲東擊西之策將那件重中之重的天欲宮法器毀掉,只好罵罵咧咧退出地勢複雜的密林。

凌蠍面色慘白,直到此刻才敢大聲喘氣出來,開始從空間扳指掏出一卷卷白布,脫開上衣,一卷捲纏上肉綻的臂膀。

雙石並立合攏形成約莫一寸高寬的天然拱洞,古樹遮蔽其上,有條條藤蔓自然垂下,這便是他情急之下找到的可以稍加歇息的藏身之所。

泥土的腥味瀰漫開來,性喜幽靜的蟲蚊很快在他周圍開始了喧鬧,嗡嗡作響,高興了便朝他臉上叮上那麼一兩口,凌蠍沒奈何,只得找出一些借宿浮生鎮晴雨客棧時,客棧老闆為他準備的驅蚊草。

本來老闆是為他準備了幾種,嗆鼻濃烈的效果便越好,但凌蠍現在精神極度緊張,說是草木皆兵亦不為過,擔心會將天欲宮人招來,於是只拿出氣味兒極淡的一種,勉強抵擋。

他現在極度需要良好的休息,長時間的拼殺、躲藏,已快要將他逼到絕境。

實話說,凌蠍現階段的修為也不過是摸到合道期門檻而已,堅持到現在可說是奇蹟,若非其意志堅定,不屈不撓,常人就算不被抓住也怕是早被逼瘋了。

他目光悠遠,神識放開,嘴裡啃著硬邦邦、難以下嚥的饅頭,片刻的寧靜卻使他情緒禁不住在憤怒與悲傷間雜交錯。

那日剛趕來到此地,成功製造混亂後,凌蠍便趁著時機迫不及待放開了幾個女子,其中幾個意識早已渙散,倒地在原處,沒有離開半尺,而剩下的幾個則出自本能奔逃,那群禽獸竟是喪心病狂當場將出逃的幾個女子殘殺……許是想得累了,他也放下紛雜的思緒,一心啃著手中的饅頭,完好的右手傳來陣陣麻痺之感。

這大概是傍晚了罷,也不知孃親現今是不是仍在沈前輩的幫助下苦苦尋覓自己?小月月興許正在跟白蘭耍小性子不肯吃飯,又或者吵鬧著要吃甜食米糕,蘭她性子總是太溫柔一定沒辦法拒絕的。

了空大哥傷勢想必已經好全,畢竟有青木掌門把關,又有玄陽主座在旁側,嗯……蘇凝師太也非一般人,他應是沒有性命之危了。

自己來到東荒已經幾天了呢?他問著自己這個簡單而直白的問題,但轉念之間,腦子卻生出不願思考和回答的倦怠。

凌蠍靜靜想著,不知為何,現在明明是身居危境,他卻還是回憶著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並且發現自己隱隱有以此為樂的嫌疑。

但是無所謂,他並不會去責怪自己的懈怠,絕望境地,人們總習慣嚮往美好的憶念不是麼?……古樹旁,精裝打扮的女子站在雨中,晶瑩的雨水從樹冠的縫隙間流落,打溼了她身上的紫色衣衫,玲瓏曼妙的身材誘人展現,此等絕豔,不是春萱卻還有誰來?但她似乎並沒有將身上的冰涼放在心頭,視線只鎖緊了那一處隱蔽的地方,透過對面散落下垂藤蔓,她能不能看見凌蠍表情的變化,無人知曉?但她卻能體味得到他胸中的怒火,彷彿一隻遍體鱗傷的野獸正在他的心裡衝撞,狂嘯長吼。

她尾隨他來到這裡,藏身角落,親眼他的一舉一動。

看著凌蠍像一隻隱伏的猛獸,只要抓得一絲機會,便絕不會擱下手中染血的兵刃,那群披著人群的畜生終於也在日夜的恐懼中暫時停手。

他每日每夜都在行動,瘋狂壓榨著自己的精力、法力以及繃成細弦的理智。

而此刻,他正在舔舐自身的傷口,咀嚼僵硬的饅頭,在閃縱即逝的寧靜中咬緊牙關,等候黑夜再一次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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