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氣氛旖旎,紫烈感知兩人纏綿悱惻的情懷,眼珠略微一轉,便撐起身子掙扎著起來,想留下單獨的空間給兩人談話。

床板一陣咯吱發響,紫烈已站起身來,盡力保持直挺姿勢,便要向外行去。

“你傷得嚴重,醫者說不要亂動了.”

青兒面色稍變,急忙道。

“無礙,休養許久,內傷已差不多痊癒了,外傷也僅是剩餘些許疼痛,沒什麼好擔心的,整日待在屋內也悶得慌.”

紫烈搖頭,淡淡而道。

凌蠍目力凝聚,看出紫烈纏滿身體的白繃帶隱隱有紅血透出,亦行加勸阻:“你還是——”“我就在屋子外曬曬日光,不會亂走動的.”

……兩人還想勸紫烈躺回床上,可他已固執撐起壯實的身軀踏足出了房間,拖著疼痛漸行漸遠。

屋內只剩下凌蠍與青兒,兩人呼吸都有些急促,凌蠍一個男子倒是還好,青兒玉面卻是羞澀難當,偶爾目光碰觸便閃躲開去。

說起來,二人獨處的時間並不算少。

凌蠍出離明月谷之時,青兒便以蝴蝶身相隨,不離不棄,少有獨自一人的時候。

只是,像這般以人族外形孤寡相對卻是少見……青兒敞露心扉後,兩人之間最後一層紗紙被捅破,要他們做到淡然處之實在強人所難。

凌蠍未有過相戀的經歷,在情感方面實屬遲鈍。

當然,他也未必就沒有疑惑過心裡的感覺,只是每每看著青兒,心底便不由自主想起了白蘭,想起那個素雅淡泊的女子抱著小月月揮手與自己告別的情景。

這兩個女子,究竟……“我和他怎會傷成這般模樣,,發生了何事,又是何人所為?”

紫烈的氣息已經完全消失在房間附近,凌蠍百味雜陳,面對青兒關心的眼神,感動之餘,他發楞了半天還是死板地問出心裡的疑問。

青兒慢慢蹲坐在他床邊,盡己所能,運氣至雙手,邊小心翼翼撫著他胸口猙獰的傷痕,邊搖頭輕聲道:“當時你與紫烈皆都失控了,一個勁兒就想毀掉那兇物……我等想前去幫忙竟被意識全無的你們打傷.”

凌蠍又驚又愧,嘴裡像含了黃連,要多苦有多苦,他低聲道:“原來是我乾的,著實抱歉,你們無恙罷……”“我們沒事!”

青兒怕他責怪自己,急忙道:“以那兇物的殘暴之力,如若沒有你們強力制止,待釀成大禍,都不知有多少人的性命死在那夜的祭壇上呢.”

凌蠍俯首沉默少許,面色稍緩,才輕嘆一聲,繼續問:“那……後來呢?”

青兒語氣遲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凌蠍情緒,擇詞緩道:“你們當時施盡手段也無法毀去它,喪失理智之下卻是對打起來了……也是在那時,那兇物乘機傷了你們,你被、被它正胸插入,傷得最重.”

青兒聲音發顫,想來當時情況定是到了火燒眉毛的危急關頭。

凌蠍儘管心裡做了萬全準備,卻怎麼也想不到是這種結果,很難消化如此事實,楞問道:“那,後來兇物又是如何被平息下來的?”

青兒眼神怪異,道:“它插入你胸口後就靜下來了,完全遁入死寂.”

猶豫一下,青兒接著道:“紫烈醒來後說……他已確定,你一半的血緣定來自魔界冥蠍族……”凌蠍張嘴不能言語。

屋外,陽光溫暖,秋風習習。

……紫烈步子有些沉重,重若千鈞,他劇烈喘息著移動腳步,面色卻倔強地盡力保持冷漠。

後山祭壇一事結束,深思熟慮後女族長便安置他們在部落宮殿,還將娜扎救活並收其在宮中生活,避免了她今後受到欺凌,可謂用心良苦。

部族宮殿比之魔界血殿小了不止數倍,但仍舊頗為恢宏,提一及三,多多少少便牽扯出了紫烈對魔界的念想,也不知那邊如何了,來到這邊真是事事出乎意料,各種奇異層出不窮……宮殿的後院,十幾棵碩大的樹木分佈不均,間隔也是恰到好處,一汪清泉坐落後院中心,被精心設計用於宮內日常洗漱與換洗衣物。

部落宮牆之內,並不會太過限制侍婢護衛平時的自由,這與紫烈魔界森嚴的宮規迥異,但也因為這點,中午時分的現在,後院走動的稀稀疏疏也就幾人爾爾。

在清泉附近,娜扎正在清洗衣物,傷勢已經全好了。

她擔心在宮中嚇著別人,便請求宮內鐵匠打造了一面白玉面具,剛好遮住了佈滿色斑的半張臉。

正尋找休憩之所的紫烈,也看見了她,遲頓一下,他便踱步走了過去。

娜扎裸著雙足在清泉旁邊,晶瑩剔透的玉趾在陽光下白皙耀眼,興許是乏頓了,便用挽起的袖管擦擦額角滲密的汗滴,沾水的手有水滴滴落。

紫烈在她對面右偏的石頭倚坐下來,動作輕緩。

“你傷未好全,怎的出來了.”

娜扎看見了他,放下手中的衣物,關心道。

“屋裡沉悶,出來透透氣也罷.”

紫烈道。

“我與族長說了你們的事兒,她說會幫忙,你放心好了,族長人很好,一定能幫你們找到回去的法子的.”

紫烈只是頷首沒有說話,即便回到人世間,對他而言也算不得‘回去”,他真正歸處,是魔界。

“那你感覺如何了,身上還疼麼?”

娜扎繼續問道。

紫烈:“……不疼了.”

娜扎咬了咬下唇,看了看周圍,見四下無人,才放低聲音道:“你別動,我來為你療傷.”

說罷雙手合十,姿勢與那天帶他們回部落一模一樣。

“不用,你也是傷勢剛痊癒,不能耗費你的……精力。

““別擔心,我控制神力已頗為熟練——”娜扎聽他拒絕,以為他是擔心自己,面上發急,脆聲便道。

紫烈依舊搖頭,靜靜倚靠原處,似乎不願再與她爭論。

少女執拗不過紫烈,只能不甘心重新清洗手中的衣物。

日光和煦,溫風習習。

紫烈仰面朝天,陽光灑在他刀削般的俊逸面龐,耳畔是少女渙洗衣物嘩啦啦的水聲以及瑟瑟的風聲,心情歸為寧靜。

母后離世後,他年僅十幾便在魔界戰場廝殺,血火瀰漫中快速成長,揮軍征伐,魔界幾乎人民忘了他的年紀,誰能想到令敵軍聞風喪膽的血殿大皇子,連片刻的安寧亦是奢求。

娜扎偷偷望向紫烈,卻見紫烈閉上了眼,竟是沉沉睡了去。

這個男子看起來好累……她心裡有些說不上滋味。

小手拿著衣物握緊又鬆開,她儘量不發出大的聲響悄悄接近紫烈,俏臉微紅用小手觸及他的寬厚的大手,閉上眼簾,渾身上下被淡淡的白光包裹。

紫烈覺得全身溫熱,疼痛減輕,極為舒服。

睜開眼,映入視線的是娜扎恬靜的小臉。

娜扎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紫烈已經醒轉過來,而兩隻手還依舊連在一起,她慌亂收回。

“我、我是——”“……我明白,多謝了.”

娜扎心慌地笑了笑,趕緊回到原來的位置。

微風正好,陽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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