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房間內浴室的門被開啟,氤氳的霧氣相繼湧出散開,穿著毛絨睡衣的奚拂趿著拖鞋從裡面走了出來。

毛茸茸的熊大睡衣,毛茸茸的熊大拖鞋,就連嘴裡的電動牙刷都是熊大的圖案。

可見奚拂對熊出沒中的熊大愛得深沉。

她拿過沙發上不停振動的手機,是謝如歌發來的語音通話。

抬手按了接聽,謝如歌興致勃勃的聲音就從裡面傳出,“奚拂,聽說北郊馬場來了一批好馬,明天要不要去看看?”

“你去麼?”奚拂嘴裡含著牙膏沫,含糊不清地問了句。

“去啊,我和溫……”

“那我不去。”謝如歌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奚拂給打斷了,聽見謝如歌也去那是半點都不帶考慮一下就給拒絕了。

聞言,謝如歌不滿地控訴,“喂喂,太過分了啊!怎能我去你就不去了?”

“你覺得呢?”奚拂面無表情地反問。

就差沒罵句髒話:你特麼自己心裡沒點逼數麼?

謝如歌前段時間沉迷快意江湖的小說電視,覺得那些人騎馬狂奔甚是瀟灑,就突然起了心思要學騎馬,並且堅持不懈。

就是吧,騎馬這玩意兒大概是需要天賦的,而謝如歌這方面的天賦……

用溫若風的話就是說不開竅都是侮辱了這三個字,特麼的這是金剛石都鑿不出的竅。

反正謝如歌騎馬,要麼傷人,要麼傷己,反正回回有傷員。

一個月的時間,溫若風因為教謝如歌騎馬這件事都已經三進醫院了。

偏偏謝如歌還沉迷騎馬,無法自拔。

典型的人菜癮大。

聽著奚拂的話,這位人菜癮大的主稍稍沉默了一下,努力解釋,“之前那都是意外。”

“嗯,都是意外。”奚拂道,語氣是那種非常欠的敷衍。

謝如歌無語了半晌,保證:“我現在已經學會了,絕對不會出意外。”

“你上次也這麼說的。”

“我……”

“上上次也這麼說的。”

謝如歌有些小憂傷:“你真的不去麼?”

奚拂吐掉嘴裡的牙膏沫,懶洋洋地輕嘖一聲,“你問溫若風去不去!”

聞言,謝如歌更憂傷了:“他也是讓我這樣來問你。”

掛了電話之後,奚拂漱完口剛走出來,就聽見敲門聲。

開啟門,是端著一杯牛奶的奚肆。

看著奚拂用軟巾隨意裹住的長髮,甚至沒裹進去的長髮還是溼漉漉,髮梢上有水珠滾下,他皺了皺眉,但卻並不意外。

奚拂討厭吹頭髮,也懶得擦乾,一般洗完後都是用幹發巾隨意裹一下,等不滴水了就解開,任由頭髮自然幹。

將溫熱的牛奶遞給奚拂,動作熟稔地解下她頭上的軟巾,輕幽幽地一嘆:“你這以後要找了個不會照顧你的可怎麼辦?”

奚拂啜了口牛奶,垂著眸漫不經心道:“就那樣過唄,什麼日子不是個過!”

這話聽著似乎有些無所謂,但長睫微垂下,落在眼瞼處的那一片薄薄的陰影恍若滲透到了眸底,就連微挑的眼尾,都添了兩分說不出來的譏誚涼薄。

聞言,奚肆握著軟巾的手一僵,看著奚拂的目光有些說不出來的心疼。

奚拂是十一歲那年回到奚家的,所以他對奚拂以前的事情並不是很瞭解,但從盛清曇為了報復算計奚家不惜在自己二十出頭便委身年逾六十的太爺爺時,就能看出來那個女人絕對是不擇手段的人,再加上她對奚家的恨意,估計就算小姑奶奶是她的親生女兒估計也不會得到她的半分善待。

畢竟,對盛清曇來說,小姑奶奶只是她用來報復奚家的工具,甚至還不止是工具,因為奚拂也還是奚家人,身上流著奚家一半的血。

而盛清曇,因為當年盛家的事情可以說是與奚家至死方休。

奚肆瞭解奚拂,奚拂對這位侄孫兒自然也是瞭解的,察覺到身後之人的變化,她不用猜都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心中幽幽地輕嘆一聲,在她的很多事情上,奚肆比她自己都更為在意。

她又啜了口牛奶,枕在椅背上仰頭看向奚肆,懶懶散散地戲謔道:“昨天還說會護著我一輩子,今天已經在想著把我撇下了?我可是你的小姑奶奶,如果以後找不到照顧我的人,就賴你一輩子。”

調侃玩笑的話語,倒是讓剛才沉悶的氣氛消散了幾分。

奚肆低頭看著奚拂,抬手將她嘴角沾上的奶漬拭去,才認真了眸眼,定定地承諾:“奚拂,無論在什麼時候,我永遠都會是你最後的退路!”

奚拂看著奚肆,沉默許久,才輕笑出聲,很輕很低,但是那種從心底裡發出的愉悅。

然後緩緩道:“真好!”

有退路。

就不會到孤立無援退無可退的那一步!

奚肆在她的鼻尖上輕彈一下,“所以現在坐好,我給你擦乾頭髮早點睡覺。”

奚拂難得乖乖地坐直身子,端端正正優優雅雅地坐著。

奚肆在給她擦頭髮,她自己在小口小口地喝著牛奶。

似是想起什麼,奚肆又囑咐了一句,“對了,你和連夙最好不要有什麼交集。”

“嗯?”奚拂有些好奇地拖長了音。

“連夙絕非善類。”

翌日。

北郊馬場。

馬場分為三個主要場所,一個是休息住宿的地方,一個是賽馬的區域,另一個則是與山脈相連的一大片草場。

不多時,兩道身影從山坡一頭踩著石階上來。

“好不容易約你出來一趟,你竟然躲在了這裡,害地我們一通好找。”容貌偏陰柔的晏白樓抱怨道。

方無岸戴了一副銀邊眼鏡,是那種很斯文俊秀的長相,他也看向坐在涼亭中的連夙,“聽說連樂昨天被綁架了,沒事吧?”

“沒事,也是她倒黴,被綁匪認錯了。”連夙清清冷冷道。

甚至還莫名覺得頗有幾分因果迴圈的奧妙感在裡面。

前天她認錯人打了別人,昨天就被錯認給抓走了。

“我就說嘛,不然的話那個綁匪不要命了敢綁架連家三小姐。”晏白樓不以為意道。

說完他看向連夙,挑了一下眉,“你難得來一趟這裡,要不要比試一場?”

連夙清清淡淡看他一眼:“不和菜瓜比。”

菜.晏白樓.瓜:“……你才菜瓜,你全家都菜瓜,又菜又瓜。”

一旁的方無岸抬手扶了扶眼鏡,提醒道:“你和連夙也是沾親帶故,他全家是菜瓜,你是什麼,絲瓜麼?”

連夙的母親和晏白樓的母親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只不過晏白樓的母親是私生女,這件事情上京知情人並不多,所以也沒幾人知道連夙和晏白樓之間其實是表兄弟的關係。

晏白樓:“……”

沒說話,自己和自己生著悶氣兒。

傻逼玩意兒,罵個人還連自己都罵!!

倒是方無岸,他看向連夙:“不過今天馬場裡倒是來了兩位挺厲害的,其中一人可能和你不相上下,要不要過去看看?”

連夙不喜熱鬧,正欲拒絕,就聽見宴白樓清幽的嗓音傳來,“是溫若風和奚拂吧,他倆騎術放眼上京也是數一數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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