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家。

此時燈火通明。

奚拂和奚肆剛進屋,一道冷嘲熱諷的聲音就傳了來,“呵,還真是好大的架子,三更半夜惹得全家人不得休息,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說話的女生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容貌清麗秀氣,但那雙眼睛卻是冷冷地看著奚拂。

“小鄞。”話音剛落,坐在沙發上與奚鄞有六分相似的美貌婦人謝玉枕輕斥一聲,然後略帶歉意地看向奚拂,“小姑姑,你也知道小鄞的性子,她說話向來心直口快,你別放心上。”

奚拂漫不經心的目光從奚鄞身上劃過,長輩的架子端地十足,“我好歹是長輩,自是不會同晚輩一般計較,尤其還是小我兩個輩分的晚輩。”

在座皆是晚輩的眾人:“……”

上京的人都知道,奚老太爺出了名的風流,六十九高齡還添了個女兒,所以也就導致了奚拂和奚老爺子奚長溱同輩份。

奚長溱有兩個兒子,長子奚喬澤是奚家如今的家主,和妻子韓蔓育有一對兒女,長女奚離,兒子奚肆;次子奚奕澤當年因公殉職,留下一妻一女,妻子謝玉枕,女兒奚鄞。

如今整個奚家,除卻和奚拂同輩的老爺子,輩分都比她小,只分小一輩還是小兩輩而已。

小兩輩且向來討厭奚拂的奚鄞臉色一僵,目光陰沉地看著她。

不過一個上不得檯面的私生女而已,如果不是當時奚拂她媽手段高,逼得太爺爺不得不認下這個女兒,奚拂也配回奚家?

回奚家也就算了,憑什麼所有人都寵著縱著奚拂,這麼多年,無論奚拂做了什麼事兒,在外面名聲有多不好,她從沒聽他們苛責過奚拂半句。

反觀她,但凡做了一點出格的事情,伯父伯母還有她媽就都會批評教育她。

這樣對比之下,奚鄞心中的嫉妒不甘更甚,口不擇言地冷聲嗤笑:“長輩?你算什麼長輩,不過是一個連自己親生母親都不要的私生……”

“啪”地一聲脆響,打斷了奚鄞未說完的話。

奚肆目光陰鷙地看著她,“你再說一個字試試?”

奚鄞捂著被打的左臉,看著他們緩緩後退兩步,“行啊,你們反正都護著她,她奚拂多矜貴啊,半句都說不得,我爸爸不在了你們就誰都可以欺負我。”

聞言,對奚鄞前幾句話都沒什麼表情的奚拂此時薄唇輕抿了一下,眸底情緒不明。

“小鄞。”謝玉枕皺眉。

“我討厭你們。”說完奚鄞就哭著跑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將門‘砰’地一聲關上。

謝玉枕看了一眼眾人,尷尬地不知道說些什麼,還是一旁優雅端莊的韓蔓淡聲道:“你先去看看小鄞吧!”

韓蔓看向沉默不語的奚拂,“小鄞那丫頭年紀小,說話做事一向都是橫衝直撞,她剛剛說的話,你別跟她一般計較。”

話語雖然溫和,但都是在替奚鄞說話。

字裡行間,親疏分明。

奚拂垂眸輕輕一笑,聲音輕飄飄的,聽不出半點人氣,“她沒說錯啊,事實本就如此!”

盛清曇不要她。

從來……不曾要過她。

就連她的存在,都來自於盛清曇的一場算計,而她存在的意義,則是那個女人報復奚家的工具。

“她不要我要。”看著這樣的奚拂,奚肆有些心疼,這句話幾乎是在奚拂話落的瞬間脫口而出。

他站在奚拂面前,貫來玩世不恭的桃花眼寫滿了認真,“奚拂,你永遠都是我奚肆的小姑奶奶,我會護著你一輩子的。”

奚拂一愣,偏沉涼的丹鳳眼添了幾分暖意,然後嘴角一勾懶洋洋地嘖了聲,“不愧是我最喜歡的侄孫兒!”

奚肆也輕嘖了一聲,還沒說話,便聽見樓梯處傳來腳步聲。

身形高挑面容清冷的女子不疾不徐走下來,落在奚拂身上的目光稍顯溫和,“你和人打架了,沒事兒吧?”

語氣淡淡,卻也是奚拂回來後,第一個關心她的人。

“挺好的,多謝關心。”奚拂淡聲道。

奚顏點點頭,這才道:“爺爺在書房等你。”

奚拂對此並不意外,徑直上了樓。

書房。

奚拂抬手正欲敲門,蒼老的聲音從裡面傳出:“進來吧!”

收回手,奚拂推門走了進去,看著坐在紫檀木椅上的年邁老人,她慢條斯理地拖出一張椅子在他對面坐下,“說吧,找我什麼事兒?”

一開口,就是懶洋洋的腔調。

她很早之前就搬出了奚家,這次如果不是她這位名義上的大哥有事找她,今天也不會回奚家。

奚長溱看向奚拂,蒼老卻不失精明的雙眼深沉了些,“你今天和連家那小丫頭起了衝突?”

奚拂哂笑,狹長的丹鳳眼眼尾挑了挑,“你特意讓我過來一趟不會就為了這麼件事情吧?”

這麼多年奚長溱可從來不過問她在外面做了什麼,更何況為了這麼件小事讓她過來一趟,怎麼看都不可能。

對上奚拂玩味的目光,奚長溱稍作沉默了一瞬,輕嘆道:“確實是有其他事情和你商量。”

奚拂沒說話,好整以暇地等著對方的下文。

奚長溱看著面前容貌妖冶的少女,試探地問:“和溫家的婚事,你怎麼看?”

奚拂饒有意思地看著他,“怎麼忽然問起這件事?”

她和溫即月的婚事,難道還真能履行不成?

“溫家那邊似乎是有這個意思。”奚長溱並沒有將話說死,這是他們老一輩的老習慣了,凡事留幾分轉圜的餘地。

其實溫家倒是沒對婚事有所表態,他不過是看看奚拂的態度而已。

奚拂雖說性子乖戾莫測恣意妄為,但容貌確實生的極為出挑,若是可以與溫家聯姻,強強聯合,對奚家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溫即月呢?他怎麼說?”奚拂似乎還挺感興趣。

“當初的婚事就是溫即月自己提出來的,他難道還會反悔不成?”

奚拂意味不明地勾唇,“這可不一定。”

“他敢!”奚長溱臉色一沉,聲音都提高了些,然後才又看向奚拂,語重心長道:“不過你自己在外面也收斂些,畢竟是有婚約在身,別太胡來,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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