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肘子!你到蜀都了?什麼時候過來?”

安心表姐大大咧咧的聲音在話筒裡響了起來。

“先說正事兒啊,安心表姐,我們金安跟港澳那邊,有業務往來的是吧?”

“是,我們和那邊的代理合作得非常愉快,怎麼了?”

“你有沒有特別信得過的人?還有,按照分紅提成,我在不影響公司運轉的情況下,可以調配多少外匯?”

“人是有的,至於數目我都得問問那邊,那邊的事務所一個月給我們傳真一次財報.”

安心表姐好像是按開了擴音,聲音發生了一些變化:“你要幹嘛?”

“我想要用自己外匯做一波行情.”

周至說道:“我自己手裡現在有一百五十萬港元,不知道公司這邊什麼情況?”

“我去你個死肘子!”

那邊安心表姐的聲音一下子都變得老大:“你搶銀行了?!”

“安心表姐你說話注意點,我這邊也開著擴音呢.”

周至提醒道。

“咳咳.”

安心表姐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好溫柔,周至感覺自己手背上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小肘子啊,你跟姐說說看,這到底是是要幹啥呢?”

“情況是這樣的.”

周至說道:“現在的英鎊對美元匯率,已經達到了歷史高位,要是突破了一英鎊兌兩美元匯率的話,接下來可能會遭遇一波大跌的行情.”

“切!我還以為又一波大漲的行情呢,大跌有什麼用?”

許安心不以為然。

“港島那邊又很多金融產品,其中有一類指數基金,是可以先賣後買的.”

“啥意思?”

“就是你如果預判一種產品行情要下跌的話,可以先從機構拆借出這種產品予以賣出,等到產品下跌到你預判的價位,再行買入還給機構,就算是結束一輪交易.”

“這意思就是……就是……”“就是一個東西現在值十塊錢,我從機構借出來賣掉,等到這東西跌到七塊,我再買回來還給機構,這就相當於我賺了三塊錢.”

“當然中間要給機構一些手續費,不可能三塊全都歸自己就是了.”

“還能這樣?機構就那麼傻?”

“這是大機構分散金融風險的一種措施.”

周至說道:“港島和西方的金融機構,都有很多這樣的產品,他們可精明著呢.”

“表姐你想啊,這個世界上永遠有人買漲,也永遠有人買跌,如果漲跌平衡,那麼機構就相當於白忙活,本身不虧不賺,但是也有手續費進賬不是?”

“機構也不是神,只會選擇大機率盈利的產品持倉。

他們這樣的做法,如果英鎊繼續上漲,那虧的自然是我,如果英鎊下跌,我雖然盈利了,但是他們卻保有了產品的份額規模,而且他們也有對沖專案,最終虧損的不會全是他們,其實也是另一批我這樣的人替他們分擔.”

“肘子,你怎麼就知道英鎊要跌了?”

“是這樣的……”“你別告訴我,你就這個電話是吧?一會兒會有人給你電話,如果你能夠說服他,姐就支援你!”

“什麼人啊這麼牛?我你都不信你信他?”

“別小看人,人家可是專業人士,我們在港島的會計師事務所,監理我們的代理業務的,等著啊!”

“喂,喂,姐……”話沒說完,電話就已經給掛了。

“elbo還需要我堂哥幫忙嗎?”

付霞問道。

“資訊渠道當然越多越好.”

周至說道:“現在我需要的,是e成員國各貨幣對美元的匯率變化,從五月開始,直到現在的資料.”

“e?”

“歐洲貨幣體系,此外還有ecu對美元的走勢.”

“ecu?”“歐洲貨幣單位!”

“哦.”

就在付霞撥號的時候,周至的腦海裡已經覆盤了一場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

二戰之後,米國建立攜大勝之威和全球四分之三的黃金儲備,建立起了布雷頓森體系。

布雷頓森體系的核心,就是全世界所有國家的貨幣,都和美元掛鉤,而只有美元,才和上帝發行的貨幣——黃金相掛鉤。

對米國來說,其好處當然是不言而喻,米國透過金融工具,完成了對全世界各國的抽血。

然而有一句偉大的話——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七十年代初,島國和西歐強勢崛起,米國卻因為陷入越戰泥潭,導致經濟實力相對削弱,無力承擔穩定美元匯率的責任。

其後果自然就是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米國兩次厚顏無恥地宣佈米元貶值之後,難以忍受的各國開始拒絕做傻子,紛紛放棄本國貨幣與美元的固定匯率,採取浮動匯率制。

當時歐洲各國的許多地方,甚至一度拒收美元,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貨幣體系開始瓦解,美元地位下降。

這就是布雷頓森體系的崩塌。

於是日德諸國作為有抱負的國家,決定將世界貨幣結算的擔子挑起來,成立了一個世界黃金基金,即spdr,來執行這個任務。

然而卻被米國擺了一道,因為米國找到了一條捷徑——控制能源,建立石油-米元體系。

結果眾所周知,spdr在和石油美元的競爭中,敗北。

西歐諸國重整旗鼓,既然大活玩不了,我們自己先報個團成不?於是乎,歐元前身,歐洲貨幣體系e誕生。

e這東西的本質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將小舢板們用鐵索連結,增強抗風浪的能力。

具體來說,就是主要歐洲國家的貨幣,就好像之前掛鉤米元那樣,掛鉤到一個準結算工具上。

這個工具叫ecu,全稱是歐洲貨幣單位。

又是一個貨幣籃子。

參與國家包括法、德、意、比利時、丹麥、愛爾蘭、盧森堡、荷蘭、西班牙、英國一共十個國家。

《三國演義》裡面,龐統見曹操時曾經說過這麼一段話:“若以大船小船各皆配搭,或三十為一排,或五十為一排,首尾用鐵環連鎖,上鋪闊板,休言人可渡,馬亦可走矣,乘此而行,任他風浪潮水上下,復何懼哉?”

西歐諸國想出來的辦法也就這樣,咱一個國家的貨幣的抗風浪能力不夠是吧?不夠那咱們一共十個國家,透過這個ecu都給串聯起來。

任何兩艘船之間,由於ecu的存在,都形成了有浮動聯絡匯率制度的關係。

同時規定,每兩個參與國貨幣之間的匯率,只能在固定匯率上下的一個窄幅內波動,當兩國貨幣間的匯率超出這一範圍時,兩國中央銀行必須干預外匯市場,將價格砸回波動區間。

如此一來,就相當於十個國家共同參與到維護貨幣匯率平衡的過程當中,十個國家的貨幣體量加起來,總能幹贏,啊不,幹贏不敢想,總能保底不會再輸。

然而西歐各國可能沒有讀過《三國演義》,不知道火燒赤壁這個故事裡曹軍悲慘的結局;也沒有讀過《塞翁失馬》的故事,“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

危機就來自於十國發展的不均衡,這種不平衡,接著反映到了各國貨幣在調息步調上的註定不一致。

世間的道理返璞歸真之後,都是很簡單的,收益和風險永遠成正比。

鐵索連船後穩定性自然大增,但風險一旦體現出來,那就會是系統性風險。

也就是說,一旦某一艘船著火,可能將整隻艦隊拖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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