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小雷哥說道：“今年我們蜀中彭山的蒜薹爛市，五分錢一斤，農戶寧願它們爛在地裡都不願去收，要是能組織運輸一批出去的話……”
“估計有點懸。”老爸搖頭：“我們能夠想到的，政府會想不到？臨時調劑車皮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周至皺眉：“要是五分一斤，那可以讓政府和陝甘兩省聯絡一下啊，北疆的確是太遠了，可這兩處只考慮運輸成本的話，一車蒜薹過去應該還是有得賺的。”
“估計問題還是出在運力上。”江武說道：“一會兒我去給彭州政府打電話問問情況，要是需要支援的話，錦裡集團還是可以出一份力的，五分一斤實在是太傷農了。”
錦裡集團業務裡一塊長板就是物流運輸，江武開口，這事兒基本就算落實了八成，雖然說救不了全部的彭州蒜薹，起碼也算是盡力了。
很多事情都是飯桌上聊起的頭，來一出是一出，這就是中國特有的“亞文化現象”之一。
因為都還有事兒，酒就點到為止。吃過飯後，江武便聯絡彭州政府那邊去了，餘下的人裡大家留下老爸和關大斌做晚飯，周至則和小雷哥一道，和女性們一起去造訪楊德全大師。
不要小看夾川男人料理菜式的能力，逢年過節上灶辦大席的基本都是男人，這點不用擔心。
還是依維柯，不過開車的人成了沒喝酒的關婷婷，這妞聽說文工團去哨所慰問演出經常要開大巴，特意考了b照，現在正好拿依維柯來練手。
對於關婷婷開大車的手藝周至同樣也放心，這點就連關媽都覺得奇怪：“你怎麼不擔心婷婷不會開？你知道她會開車？”
“我不知道，但是我推得出來。”周至笑道：“歲華軒背後就是汽修兵站，裡邊的兵哥哥婷婷那是喜歡得不得了，說是團寵都不為過。”
“汽修廠什麼最多？當時是大汽車，兵哥哥們能夠拿出給婷婷玩兒的東西，除了車還有啥？”
“所以我猜，婷婷其實早就會開車了，尤其是卡車，客車，搞不好裝甲車都會，轎車可能反而差點兒。”
“還真給你說對了！”關媽笑道：“這孩子偷偷揹著我們學了這一手，去考駕照的時候愣是非得報b照，還跟我們保證說一定能過，到後來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那也是婷婷的本事兒啊。”周至對關婷婷從來都是誇：“學了小車想開大車還得重學，學了大車拿了b照，直接就能開小車了！”
楊大師的工坊不在城裡，而是在新都鄉下，關婷婷把車開得還頗有老司機風範，壓根用不著周至指點，轉頭應付起大家對他問題來。
北疆是個好地方，這是歌兒裡邊唱出來的，這次周至從烏魯穆齊出發，圍著塔里木盆地的東線和中線跑了一個圈兒，印象是非常深刻的。
雖然零下二十季度的雪原戈壁在跑起來的時候不見得有那麼愉快，有的時候還相當的艱苦，可是神奇的是如今在周至的腦海裡，那些艱苦一點都沒有了，從他嘴裡說出來的，都是誘人的美食，瑰麗的景色，熱情又能歌善舞的人民，熱鬧非凡的大巴扎，還有神奇的哈薩克醫術……
聽說那地方的人喜歡修半地穴式的坑過室，用來烤麵餅和烤肉，外婆就覺得挺神奇：“把餅貼滿牆上，然後在屋子裡生火烤滿牆的餅子？這家人可真興旺！”
“那屋子也不是我們住的屋子，是在坡上挖出來的，跟我們燻臘肉的棚子差不多大。”周至笑道：“不過周圍有土封著能夠保溫，先把裡邊燒熱，再將整羊掛進去燜熟。”
外婆想象了一下那做法：“那羊得很肥才行，外頭還要掛個糊糊的殼子把肉裡的水分鎖住才行，不然就成肉乾了。”
周至豎起大拇指：“就是這樣的，還有就是那羊不但肥，還是鹽鹼地上長大的，肉一點都不羶才行。”
“要不然啊，別說吃肉，就連那坑都怕要給別人誤會！”
“哈哈哈哈……”周至有時候覺得自己的聯想能力完全繼承自外婆，饢坑烤羶貨，外婆很明顯是和夾川的漚糞坑聯想起來了。
不過這段子車裡只有婆孫倆才懂，老媽看著笑得不行的兩人，就有點不明白外婆這話的笑點在哪裡：“外婆有些話我們都接不上，就你才明白。”
這就是隱晦地教訓周至不回家了，周至也只得認：“是我沒把時間安排好，以後不會了。”
新都離蜀都並不遠，楊氏工坊在新都靠近蜀都這邊的郊區，距離就更近，出城半個小時就能夠開到。
這一路車還挺多，蜀都人喜好遊玩，春節大假不過完大年十五心都是收不回來的，雖然名義上已經應該上班了，明目張膽溜號甚至單位組織出來遊玩的車輛都沿路絡繹不絕。
新都這邊有個東湖，有個桂湖，有個寶光寺，但是這些地方蜀都人都玩夠了，現在大家熱衷玩的地方叫做“世界公園”。
所謂的世界公園，就是將全世界的著名景觀比如埃及金字塔，埃菲爾鐵塔等按照一定比例微縮後修建在公園裡，供人觀賞拍照。後世這樣的地方當然只有倒閉的份，可是現在確是火爆的地方，外地來蜀都出差學習的人，都要過來看看，很多單位組織活動，後世叫“團建”，也喜歡來這裡。
世界公園規劃的地方很獨特，外面冷冷清清全是農田，馬路對面有一片負責搞對外接待的農家樂，游完公園的人們多在這裡度過下午時光，吃完午飯就喝茶打牌。
就在這一片熱鬧裡邊，有一處鬧中取靜的小手工作坊，就是楊德全的蜀繡工坊。
“誒，這匾額你寫的？”工坊是一個小院兒，小紅漆的門上掛著一個黑底兒綠松色字跡的橫匾，上面是頗得幾分黃山谷文徵明風格的雋秀字跡——全德坊。
門兩側還有一副對子——清荷錦上觀君子，修竹絹中對故人。
周至感覺怪不好意思：“我只能說，楊大師她真不是挑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