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勐拍了拍面前的木盒,沒有要開啟看的意思,道:“羊大人對你很是器重啊.”

盒子裡裝的是一面旗,北部防區統帥羊峰大人賜給姜雄的“驍”字戰旗。

姜雄雙手不自覺地摸摸身上嶄新的鎧甲,嚥了口唾沫,道:“要不屬下還回去?”

“哈哈哈,傻小子,這個能還嗎!”

惠勐按住胸前的傷口,笑得有點勉強,“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主帥賞賜何必推辭,也不能推辭。

這面是‘驍’字旗,而你的戰績配得上‘勇’字,可勇冠三軍吶,‘勇’字旗乃至高榮譽,賜給你會伴隨巨大的壓力,很容易變成捧殺,給‘驍’字旗是保護你。

不過我不明白羊統帥看上你什麼了,伏擊那戰固然打得漂亮但也十分兇險,若不是友軍來得及時,恐怕你吃不下那數萬敵軍。

羊大人的心思果然不是常人能懂的.”

“大人說得對,主帥之位豈是常人當得,要是羊大人的心思容易猜,我軍早已潰敗.”

姜雄也笑了,笑得很開心,滿口大白牙都露出來了。

“呵呵,咳咳,你不懂.”

惠勐還是牽動了傷口,“羊大人在軍中可是相當有爭議的,換做別的統帥賞識你,我肯定會勸你去投靠的,他嘛,”他欲言又止,“你還是先留在我身邊歷練,以後學會了本事一樣可以打出名堂來.”

姜雄聽出點什麼,疑惑地問:“屬下看羊大人氣度不凡,一隻手便可抵屬下全身之力,而且他賞罰分明,屬下拒絕了他的招攬,他也沒放在心上.”

“哈哈哈,咳咳,當年丁老統帥都沒看穿羊大人,你個毛頭小子有什麼能耐?”

“大人當心,屬下愚鈍,害大人笑話還動了傷口.”

姜雄關切地看著惠勐。

“你一點都不笨!”

惠勐捂住胸口深吸了幾口氣,“這點傷不算什麼,叛賊送給我的榮譽罷了。

其實軍中的人大部分都知道,只有你們這些新來的才不懂,羊大人有段不光彩的歷史,他靠出賣頂頭上司才有今天的地位,可惜了丁老統帥.”

“您說的丁老統帥可是上一任護國侯?”

惠勐眼裡閃過訝異:“就你也知道護國侯?”

如果是老兵知道一點也不稀奇,這位緊急應召入伍的十七歲新兵知道,證明他有點見識。

“屬下聽說老護國侯因意圖協助前朝大王子謀反,最後陰謀敗露才服毒自殺的.”

“閉嘴!”

惠勐嘴角的笑意頓時消失,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這話是從哪聽說的?可是指揮部那邊?”姜雄很冷靜,回答道:“大人別誤會,屬下小時候聽說的,不是最近的事.”

“我不管你家或別的什麼人跟丁家有恩怨,但在這軍中切不可汙衊丁老統帥,莫要亂說那些捕風捉影的事.”

惠勐忽然發現姜雄不是普通鄉下小子。

小村鎮的人哪能聽說都城裡的小道訊息,而且是關於部級大臣一品侯爵的傳聞,還跟當年朝廷公佈的訊息不一樣,這不是一般人家能聽說的。

“屬下乃普通人家,哪裡能跟護國侯家有恩怨,只是長輩閒談中有提過,可能是屬下聽錯了也不一定。

護國侯家不是沒落了嗎?為何在軍中還有這樣的影響力?”

姜雄避開惠勐的目光不與其對視。

“一定是你聽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

惠勐挺起胸膛道:“因為丁家自開國到今天,數千年來就沒有出過一個孬種!個個都是鐵血錚錚的好男兒!翻開王國的軍史,每一本百年記裡都有丁家人的事蹟,護國侯一族為國戰死的英烈遺骨可砌成一座城市的外牆。

數遍國內大世家,唯有丁家子弟在所有軍團任過職,他們的足跡踏遍西江南北,走遍王國的邊境線。

一個人的武勇微不足道,一族人上百代的武勇能鑄就軍魂,軍中將士哪有不向往加入第八軍團的?丁老統帥,威震大陸的勇帥,戰盡江東三國,無人敢掠其纓,執掌參謀部公正廉明,使無人有怨。

試問這麼一個家族,這樣一個人,誰不崇拜?誰不敬重?不管丁家是否沒落也不容褻瀆。

況且二十一軍團的軍威是何人打出來的?小侯爺丁馗!你雖勇武,可跟他的戰績相比還差得遠.”

姜雄聽到這裡很不服氣,道:“丁馗屬下是知道的,初登戰陣率一箇中隊擊潰五百多騎斥候,屬下自認沒有差多少.”

惠勐富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姜雄,道:“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以首戰而言你的勇猛不輸丁馗,在謀略方面差得也不多,可是指揮能力卻相去甚遠。

小侯爺首戰以零傷亡取勝,軍史上也很少這樣的戰績,在之後的一系列戰績中,他指揮的部隊總能保持低戰損率,放眼全軍有幾人可比?說句不客氣的話,不要說你就連我和羊大人在這方面同樣不如小侯爺,還有個人實力,他如今是主宰騎士,等你到二十多歲也能晉升主宰嗎?”

姜雄越聽鼻息越重,到最後胸脯起伏不定。

“屬下就是年紀吃了虧,也沒有那麼好的家傳絕學,戰場經驗確實不夠,但屬下還年輕,只要加緊訓練和學習,日後未必會輸給他.”

他似乎很在意跟丁馗比較。

“你有這個心是好的,我期待軍中冒出一個勝於小侯爺的新秀,你的起點不比小侯爺低,人家當年不過是一名中隊長,你現在已經是大隊長了,部下數量是他的十倍,當面之地亦遠不如江東三國,我等你高奏凱歌.”

說到底惠勐還是愛惜這名手下,有勇有謀又不受軍中派系羈絆,作為一個純正的軍人,有望在軍史上留下濃厚一筆。

……巖嶺郡城東門外,最近這裡很熱鬧,一夥來自南丘郡的人搭了個戲臺子,每天晚飯後都有表演免費給大家看。

剛開始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可戲臺上那些俊男美女沒有放棄,不管臺下有幾個人都賣力演出,漸漸吸引了不少人圍觀。

這日天氣晴朗,日照後大地回暖,室外溫度不再阻人外出,又有不少人來到東門外,準備觀看演出。

戲臺前方聚攏不少人,變得十分擁擠,原本擺放在正中區域的凳子不知被何人扔到一邊去了。

丁仲悄無聲息地站在一個陰暗的角落,目光在人群中梭巡。

“小仲幹嘛去了?”

阮星竹問。

乾佑回答:“他就說了句‘有問題!’便跑出去了.”

他倆在一間茅屋裡,是阮繼宗臨時租的,專門供阮星竹小隊落腳用,現在茅屋裡就剩他們,其他人都出去了。

阮星竹小隊每天有人輪流值守該小屋,暗中保護不遠處的戲臺,今天正好輪到丁仲和乾佑。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城西發現天兵的蹤影嗎?”

乾佑反問。

“我走到一半忽然心緒不寧,於是讓少典飛跟諜情司的人去那邊,我來這裡看看.”

阮星竹探出精神力,觀察戲臺附近的情況。

“怎麼你和小仲都覺得有問題?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乾佑很羨慕六級戰力者的預感,只是不知道丁仲為什麼會有。

“小仲有這方面的經驗,他的感覺不會有錯,我先盯著,你休息一下.”

阮星竹尊重每一個師兄包括乾佑。

其實她的實力已排到榮賜門下的第三,而且受到歸靖師祖看重,日後成就有望超過榮賜,說她是神空門如今的第二號人物也不為過。

“這戲還沒上演,不會出什麼事吧?”

乾佑不好意思偷懶也探出精神力。

偏偏這個時候就出事了。

“死人啦!有人殺人啦!”

戲臺前方忽然一陣混亂,許多人不明情況立刻跑開,呼啦一聲,原本擁擠的地方騰出一塊空地。

只見有人倒在地上,旁邊圍著幾個人,其中有兩名又哭又喊:“爹爹啊,您死得好慘!都是這戲班害的,不能放跑了他們!”

“怎麼回事?”

“戲還沒上演呢,這怎麼就死人了?”

“我剛才看見有人從那裡跑去戲臺後面了.”

“那人是怎死的?”

“哭的是什麼人?看起來像一家子.”

“……”旁邊的人議論紛紛。

有好事者上前打聽,原來躺在地上的是一名老漢,城中居民,哭喊的兩人是老漢的兒子和女兒。

“戲班的負責人呢?怎麼不出來看看?”

“聽說戲班老闆是個美女.”

“是嗎?叫出來看看.”

“負責人出來!”

一看是倒了個老人,地上又無鮮血,旁邊也沒有行兇的人,圍觀群眾開始壯起膽來,不免有人跟著鼓譟。

“讓開!讓開!這裡出了什麼事?”

兩名身穿巡捕服飾的官員推開外圍人群。

他們走到躺倒人的地方,那名哭喊的男子突然撲倒他們跟前,“官家大老爺請替小民做主啊!這戲班有人暗殺了俺爹!”

“嗚嗚嗚!”

另外那名女子哭個不停。

“有這樣的事?老歐,你檢查一下地上的人,戲班的人呢?出來一個管事的說話!”

身材較胖的巡捕站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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