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最新戰況如何?”

丁馗來到軍營第一時間問勞望爵。

乾佑納妾之後,勞望爵被安排收發軍事情報,西海戰報只通報到師團長一級,在丁馗的命令下勞望爵可以向師團參謀申請附件。

丁馗的主帳內掛著一幅西海地圖,上面標註著西海的最新戰況,最近兩個月他一直在關注這幅地圖。

“不對啊,海軍還未回撤嗎?”

他也看出問題來,“千島聯盟的艦隊極有可能退到兩個地點集結,無論他們朝哪一路進攻方向反擊,我們的海軍都擋不住的啊.”

軍旅生活簡單而枯燥,他在外面的事情雖然不少,但是幫手也越來越多,反而使他空閒的時間在增加,閒暇之餘除了練功他就會看書,這段時間看得便是有關海戰的書。

“八月中外海就會颳起東南季風,可能司馬統帥想借季風返航.”

白茜是西海州人,常常會被丁馗叫來研究西海戰局。

“什麼!借季風返航,那我們的補給怎麼運上去?”

丁馗幾乎跳了起來,“敵軍的追擊和補給是同方向的,他們的優勢比我們大一倍啊.”

前兩天他正好看過幾場季風前後的海戰戰例,註解戰例的人是智帥貝懿,貝懿曾派人給他送來一箱關於海戰的書籍。

“會不會是司馬統帥給敵軍設下的圈套?”

白茜聽說過西海統帥,沒有勇氣質疑司馬橫的指揮。

丁馗抱著雙手仔細檢視地圖,“軍情是三天前的,‘定海號’才從母港出發,八月中能到達這裡。

噝,正好是海軍撤退的路線上,而且是四個方向的匯集點,司馬大人不會是去收拾殘局吧?”

“收拾殘局?你是指什麼殘局?”

白茜沒聽懂。

丁馗沒有馬上回答白茜,捏著下巴陷入沉思。

白茜跟丁馗共事有段時間了,從丁馗的臉上讀出凝重的意思,於是自作主張請帳內的其他人離開,只留下敖羽和她自己兩個人。

“四個攻擊方向就是讓四州海軍各自為政,但到現在這一刻沒有主帥的命令,誰敢第一個往回撤?銀沙島海軍落到最後,假設脫離戰場也不會帶動其他人,他們本來就不在西海統帥的麾下,只要有銀沙親王的命令就行。

敵軍若有異動,給前線部隊帶來壓力,四路海軍將會全線敗退,後勤補給的缺乏會使敗退演變成潰敗。

毫無反擊之力的海軍逃到這裡,在主帥旗艦的指揮下集結起來,一路潰敗的哀兵抱團拼命,說不定能打贏一場阻擊戰。

不過即使打贏也只能是慘勝,最終能撤回大本營的海軍估計十不存一,恐怕海軍還是會以大敗告終.”

丁馗一邊在地圖上比劃一邊說出自己的推演,最後得出一個悲觀的結論。

“怎麼可能?”

白茜不願相信丁馗的推演,“若司馬大人預見到我軍的潰敗,為何不早把部隊撤回來?跟千島聯盟入侵早期一樣集結兵力固守內海,等季風過去再主動出擊.”

“如今西海呈現出來的態勢就有這個可能,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早點撤軍是最好的選擇,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司馬大人是西海統帥,海戰該怎麼打他才是權威,我只是預測他的行動,猜不透他的想法.”

中軍帳內陷入死寂,丁馗的推演具有很強的邏輯性,白茜無法推翻,而推演的結果卻像千斤巨石壓在兩人的心頭上,那並不是一個好訊息。

敖羽一點也不關心丁馗在推演什麼,不時在大門附近轉悠,防止有人突然闖進來。

“海軍出現重大損失對司馬大人並無好處,西海還會在短時期內陷入被動,內海會遭到千島聯盟的頻頻入侵,原來盤踞在偏僻海島的海盜也會來插一槓子,沿海四州將會受到一定的不良影響.”

丁馗進一步推演西海局勢的走向。

“那白家會不會蒙受損失?”

白茜不得不關心這個問題。

西海州不會受到正面衝擊,但一定會受到拖累。

“損失肯定會有,不過白家武備不足所受影響有限.”

丁馗安慰自己的手下。

突然,他的腦海中電光一閃,隱隱捕捉到令司馬橫這麼做的原因。

“那我們趕緊上報張大人,不,要上報大本營.”

白茜著急了。

“沒有用的,統帥府那麼多能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這件事不僅僅是抵禦千島聯盟入侵那麼簡單,恐怕牽連到一些上不得檯面的事情,如今局勢掌握在司馬大人的手上,只有他才能改變事情的走向,其他所有人只能當個看客.”

丁馗想通了很多關節,不過即使是當朝駙馬爺也有說不出口的事情。

“丁隊,難道你要白白看著海軍的將士們送命嗎?”

白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海軍大敗的結局是看得清的。

“即使我現在立刻快馬趕去州城,透過傳送門抵達鎮京城,再緊急求見大王,又如願以償取得阻止司馬大人的旨意,你說我能在季風颳起前趕到前線嗎?”

丁馗冷靜地給白茜分析殘酷的現實。

白茜腳底發軟,頹然坐到一張椅子上,“您的分析從來沒有錯過,但這次我希望您是錯的.”

“今天我的推演不許對別人說,不得妄議統帥府的決定,軍法部一定會嚴密關注關於西海戰局的評論,出了事情我都保不住你,這池水太深了!”

丁馗給白茜提出嚴正警告。

回到家中丁馗立即招來柳豫和費則,將自己的推演告訴兩位幕僚。

柳豫沒有像以前一樣侃侃而談地提出自己觀點,而是先問:“少主可有想法?”

丁馗小心翼翼地說:“有一點,軍方內部、貴族內部、軍方與貴族、王室與貴族等,太複雜,我一時都想不過來.”

“恐怕還有王室內部,您是不敢說吧?”

費則十分尖銳地指出。

“呃,哎,希望不會牽扯到丁家.”

丁馗沒有否認。

“未必會那麼複雜,但這麼想總沒錯.”

柳豫的語氣沒有以往堅定,“首先,千島聯盟是不可能攻上大陸的,這一點誰都知道,最糟糕的情況也只是佔據西海的部分海域,可以肯定他們無法在內海範圍裡立足.”

“只要大王決心擊退千島聯盟,花費數年時間經營沿海四州,千島聯盟就別想在我國的海疆內立足.”

費則在柳豫停頓的時候補充。

丁馗點點頭,這些他也看得出來。

“其次,舊有的海軍力量沒有完全掌握在統帥府手中,尤其是臨海州和海林州,以後統帥府想掌握也不大可能,不過增加點影響力是可以的.”

柳豫繼續點出問題的本質。

“海軍將士不可能從中部和東部派過去,基本是在沿海地區招募,今後這個格局不會改變,但統一指揮的重要性會上升到首位,以後的西海統帥將會落實許可權,比現在的司馬橫要風光得多.”

費則繼續補充。

“司馬橫真夠狠的,可司馬家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啊.”

丁馗能從西海戰略佈局上看出來。

“是統帥府在逼他,誰讓他坐在西海統帥的位置上,千島聯盟的入侵不是統帥府招來的,西海統帥不出來背這個鍋還能推給誰?司馬家只能怨千島聯盟。

再次,銀沙親王的表現過於亮眼,銀沙島的潛力暴露無遺,這個就不用我多說了,再說下去我可吃罪不起啊.”

雖然是背後議論柳豫依然恪守臣子本分,不敢議論國王。

費則閉上嘴巴,沒有一點要補充的意思。

“警鐘啊,這是一代人無法消彌的,若是我表現出同樣的實力,嘿嘿.”

丁馗之所以警告白茜,就是因為想到這一層。

“接下來就是牽扯到貴族的利益了,這裡面涉及的方面太多,我也難以一一說清楚,就連大王都難以平衡,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各方爭鬥.”

柳豫自認看不透貴族用利益編織而成的大網。

“肯定會倒下一批人,又有另一批人爬上來,歸根結底還得看十大公爵的鬥法;兩府兩院的高官們都有自己的算盤,他們將會成為這一輪爭鬥變數,少典國沒有人能看得清.”

費則為自己辯解,不是他解釋不了是沒人能夠解釋。

“我們有什麼牌可以打嗎?”

丁馗的神識海有超強的計算能力也算不清這個問題。

“呵呵,”柳豫乾笑兩聲,“您不是難為我們嗎?這個問題最好去問元老院的長老,我們那點經驗還不夠被人玩弄的.”

費則尷尬地賠笑。

“說的也是,那就別去湊熱鬧,有好處相信大舅會替我爭取的.”

丁馗有點不甘心,但想到那個警鐘只能放棄。

接下來數日,白茜一有空就跑來找丁馗打聽,海軍裡面可是有她的親戚和朋友,西海局勢牽動著她的心,恨不得立刻趕回家警告自己的家人。

事情的發展就像丁馗推演的那樣,東南季風颳起的那天,千島聯盟艦隊停下後撤的腳步,發起全面反攻,僅用一天時間就扭轉了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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