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家確實想討回公道,小侄也不願含冤受辱.”
丁馗知道瞞不下去了,“請姑母為小侄做主!”
人家既然能當面拆穿他的計謀,肯定掌握了相關情報,在聰明人面前沒必要說假話,現在示弱比逞強好。
“趙剛確實不像話!趙家應該管好自家子弟,總不能委屈我的客人嘛。
既然你開口了,當長輩的不會坐視不管,這件事情我幫你解決.”
真會說話,怎麼就成了幫我解決?明明是你們家的事,我是受害者!丁馗有苦說不出,此時終於看出少典蓉的用心,挾恩圖報啊。
“多謝姑媽!”
少典鸞忙不迭地行禮道謝。
“你們帶不了歐陽姮進宮,回頭我讓一個嬤嬤幫你們安排歐陽姮進宮,接下來敢不敢告御狀就看她了.”
少典蓉乾脆成全丁馗的計劃。
丁馗硬著頭皮說:“有姑母相助,歐陽姮定能敲鐘鳴冤,到御前求姑丈主持公道.”
人在屋簷下,他不得不接受己後的“好意”,正如良衝所說,接受已知的壞訊息,勝過繼續等待未知的壞訊息。
“歐陽姮是個可憐的孩子,她的父親和叔叔都在海戰中死於赫連玉之手.”
少典蓉不經意間提起一件往事。
丁馗醒悟:難怪她提此事,昨晚我們跟赫連玉在一起,歐陽姮估計心裡不會舒服,如果我拒絕她的好意,接下來事情將如何發展還不得而知。
“小侄能理解,丁家何嘗不是如此.”
他裝出心有慼慼焉的模樣。
少典蓉只得順著話題,感慨護國侯一族的過往。
丁馗剛吃了一個暗虧,不能總跟著己後的節奏走,開始做出反擊,施展出帶偏話題的技術。
直到晚宴開始,他們都在聊些無聊的話題,少典蓉和丁馗互相拉扯,帶節奏,在聊天中試探、下套、反套路等等,使得少典鸞徹底淪為聽眾。
晚宴開始時少典蓉變回端莊大方的模樣,一切都以再次出現的己南為主。
己漫和幾個兄弟姐妹參加了晚宴,不過己南卻安排他的弟弟坐在丁馗旁邊,他則坐在另外一邊,整晚跟少典鸞夫婦說不上幾句話。
席間己南沒有和丁馗聊少典國的事,反而說起通元江東岸的事,重點聊曹祁兩國的戰事。
“己王多半聽到點風聲,想從我這裡旁敲側擊.”
丁馗心知肚明。
他沒有透露墨晶鐵的訊息,只是重點分析了一下曹祁兩國的軍事特點,這是丁家子弟的必修課。
陪少典鸞的是己國公主,不過不是少典蓉所生,年紀也偏大些,兩人尬聊了一晚。
幸好晚宴結束時己王、己後沒有挽留少典鸞夫婦,一場尷尬又不失禮貌的會面結束。
回到本國驛館,丁馗馬上給駱湧一個地址,讓他去接幾個人回來。
“今晚就讓歐陽姮過來?”
少典鸞問道。
“越快越好.”
丁馗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為什麼?”
少典鸞不懂。
“你的玉姐姐是歐陽姮的殺父仇人,歐陽姮聽說我們跟赫連玉有交集,說不定會想歪,必須馬上接過來安撫住,以免夜長夢多.”
“這樣會不會被人發現?”
少典鸞知道驛館附近很多己國的眼線。
丁馗解釋道:“你姑姑已經放話要幫我們,被人發現也不怕啦,我不信有人敢跟王后作對.”
“姑姑說真的呀?”
少典鸞還太嫩,沒聽懂下午丈夫和姑姑的交鋒。
“那是用我的人情換的,希望她馬上就要我還,時間拖得越久我越吃虧.”
少典鸞拖丁馗回房,埋怨道:“你就不能裝什麼都不知道嗎?”
“你姑姑多精明的一個人吶,看看她這次小壽的規格,邀請了不少外國政要來參加。
如果我們不來,駁她的面子,也算欠她一個人情;來了,各種明槍暗箭防不勝防,我明知是圈套也得鑽,不得不欠她一個人情,總之從她算計我那刻起,已經註定我躲不開了.”
“噝噝,那麼厲害!”
少典鸞不是笨只是經驗少一點,經丁馗一點撥就明白了。
“你們家個個都厲害.”
丁馗領教了。
“我們不能白吃虧呀!現在我是丁家人了.”
少典鸞知道丈夫心情不好,故意揀好聽的說。
“你說得對!不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想找回場子得還了人情再說,既然知道了姑母是怎樣一個人,以後就好防範。
我得考慮一下,用告御狀換多少利益.”
丁馗要調整原來的計劃,在別人幫助下獲得的利益不宜過大,否則他欠的人情不好還。
歐陽姮接來了。
她躲在父親的好友家中,因為刻意低調行事,所以還不知道赫連玉收留丁馗夫婦一晚的事。
丁馗主動跟她解釋,赫連家跟他的領地有貿易往來,而且金額十分巨大。
“我不知道她和你家的恩怨,也不想摻和進去.”
他的意思就是保持中立,不偏幫任何一方。
“我知道戰場無情,大家各為其主,但歐陽家絕不接受她的恩惠.”
歐陽姮確實痛恨赫連玉。
“我保證,我和你之間不會牽扯赫連玉進來.”
“我理解,你本來就有權跟任何人做朋友,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這下丁馗就放心了,歐陽姮沒有被仇恨衝昏頭腦。
“你進宮的事已解決,剩下的就是你怎麼跟己王訴苦,還有你要想好,歐陽家希望得到一個什麼結果.”
他陽姮的底線。
“這個母親問過我,趙家必須公開道歉,趙剛要接受制裁.”
歐陽姮跟何姬討論過。
“你們還是欠缺點經驗.”
丁馗搖搖頭,“趙家公開道歉不難,但他們肯定會提出賠償來換取趙剛減免刑罰,而且元老院會支援他們.”
“為什麼?”
歐陽姮的雙眼瞬間紅了。
“你和趙剛的事算貴族間的矛盾,元老院的原則就是大事化小,儘量淡化你們的矛盾,可以避免法辦就避免,讓事情在元老院的範圍內解決。
趙剛侵犯你,罪不至死,進了監獄也不會吃太大苦頭,但是如果走到這一步,趙家和歐陽家的矛盾就難以化解了,你們遲早要面對趙家的報復.”
歐陽姮咬著嘴唇,盯著丁馗的雙眼,丁馗坦然地與其對視。
過了一會,歐陽姮才說:“你勸我放過趙剛?”
“哎!”
丁馗長嘆一聲,“我知道你的委屈,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實力強大的一方總能在爭鬥中佔便宜,你很不幸是實力較弱的一方。
歐陽家以後仍要在嘉河郡紮根,無法擺脫平南郡趙家的威脅,我認識一個家族,為了躲避權貴,舉家遷移到別國,這種後果你能承受嗎?”
歐陽姮咬咬牙,道:“我不稀罕趙家的賠償.”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丁馗在短短的一個晚上已經第二次說這句話了,“我不是勸你放下仇恨,而且勸你更理智地解決問題。
想對付趙剛要找機會一棒子打死,像他那樣的人肯定會再次犯錯.”
歐陽姮想想,確實有道理,無論自己怎麼堅持,趙剛都不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
她不笨,聽出丁馗的弦外之音。
“這樣吧,我只是建議……”丁馗把自己的想法詳細說了一遍。
“你也是受害者,你不要求賠償嗎?”
歐陽姮發現丁馗改變了態度。
“沒辦法,因為某些原因,我得打腫臉充胖子,裝得大度一些,暫時放過趙剛.”
“暫時?”
“當然,他的最終目的是害我,我是不會放過他的.”
丁馗已將趙家放在敵人的名單上。
“好,我聽你的.”
何姬曾經叮囑女兒,到壽陽城以後要聽丁馗的,丁馗比她們更擅長與上層人物打交道。
第二天一早,宮裡有嬤嬤來到少典國驛館,不一會兒就坐驛館的馬車返回王宮。
當日朝議時,宮內值日鐘被敲響,有人冒死伸冤!按規矩,伸冤之人要滾過劍陣才能獲得面見國王的機會,但己南心中有數,派出內侍總管,直接把人帶到殿上。
歐陽姮頂著巨大的壓力,在國王和朝臣面前說出張剛的暴行,最後哭著撲倒在地,請求國王主持公道。
己南當眾宣佈:元老院徹查此事,限期三日,內侍總管全程監督;歐陽姮圈禁後宮,不得接觸外人,待事情查清才能出宮。
丁馗收到訊息,嘆道:“國家利益面前功勳家族也得退讓,己王是鐵了心與孟國議和,選擇低調處理歐陽姮的事.”
“我們怎麼辦?在這裡等三天嗎?”
少典鸞對姑父和姑母的好感度降低了不少。
“不不不,我們出去轉轉,離開壽陽城,避避嫌.”
丁馗拿著一疊檔案,是強砝整理的附近景物介紹。
“你還有心情玩?”
“我們出遊是一種姿態,表明歐陽姮的事件與我們無關,而且不能白來一趟啊,該玩的要玩.”
丁馗好不容易輕鬆一回。
“要不要叫上玉姐姐?”
“她也是客人,不好陪我們,那天不是有個公主坐你旁邊嗎?”
丁馗依稀記得那位。
“你是說己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