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耽擱了功夫,匆匆往華英殿趕來,一來便見到了貴妃威壓眾人的一幕。

貴妃話到了這個份上,只能快刀斬亂麻了。

齊嬤嬤暗歎,徐德妃還是不瞭解薛氏啊。

人若有退路,那便會有所顧忌。

薛貴妃戀著權勢,若是知曉已無力迴天,往後興許就不會再顧忌那麼多了。

那便由她來做這個惡人吧,讓薛氏將怒火轉到她身上,反正她這老婆子活了那麼大歲數,也沒幾年好活的了,有什麼衝著她來便罷了。

想到這裡,齊嬤嬤不再留情面,肅著臉道:“哼,貴妃娘娘慣會避重就輕的,德妃為何打人,貴妃怎不將緣由說出?罪有應得之人,還留著過年不成!”

扶著齊嬤嬤的胖丫,眉毛微微動了動,齊嬤嬤“留著過年”這句話,說的有些蓮主子的風格啊,蓮主子也愛過年……

貴妃眼睛溼潤,悽然出聲:“嬤嬤,她越過本宮……”

在齊嬤嬤眼裡,怎麼她說什麼都是錯的,她究竟做錯了什麼,讓齊嬤嬤這般不待見!

齊嬤嬤一雙利眼直直看向她,打斷道:“薛貴妃,認清自己的位置,你不過只是一個貴妃罷了,還妄想像皇后一般訂立這後宮規矩不成?早些認清,早些寬心,莫要戀著權勢,是你的總歸是你的,不是你的搶也搶不來。”

這句話深深刺痛了薛貴妃,讓她目眥欲裂,恨得牙都咬碎了!

沒有成為皇后,是她心底隱藏的最大的傷疤,每每想到便夜不能寐,已成為她的心病、她的執念。

貴妃甚至曾經一度陷入魔怔之中,想要將先皇后生辰八字貼滿符咒,讓這賤人永不超生,更恨不得將這賤人拖出來鞭屍,讓這賤人把皇后之位還與她。

為了成為皇后,她這些年做了多少努力,可始終止步於貴妃之位,不能近前一步,她好痛。

為什麼蒼天對她如此不公!

為什麼萬歲爺這樣待她?

若是她懷有身孕,若是她生下一個皇子,這後位便是她的,跑不了了吧?

若她真能生下一個皇子,便是萬歲爺不願,她爹定然也會想法子,讓人拱她上後位的。

都怪劉令儀這賤人,否則她早就誕下萬歲爺的第一個孩子了!

彩琴見薛貴妃臉色不好,趕忙過去扶住。

薛貴妃捂著胸口,額頭開始作痛,眼中情緒波濤洶湧,如今被齊嬤嬤當眾揭開傷疤,她只覺得心口鮮血淋漓,痛得不能自已。

她一把推開彩琴,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不管不顧質問道:“齊嬤嬤,為何這些年來我如此努力,你依舊看不上我,即便當初先太皇太后如此喜愛我,你還是對我不冷不熱,為何!”

這是多年梗在她心頭的疑問,不問清楚不甘心。

齊嬤嬤看著眼前這個打扮得雍容華貴的女人,此時變得有些歇斯底里。

她心中暗自嘆息,有些人永遠也不從自己身上找問題,只會責怪旁人,一切都是旁人的錯。

她為何瞧不上薛氏,那也要薛氏所作所為讓她瞧得上才行啊。

這些年薛氏嘴上說得好聽,做的每一件事皆有功利性的目的,為何拉攏她,薛氏自己最清楚是為了什麼。

自以為做了很多,陷入自我感動之中,對人卻極盡利用,還想讓她記著好不成?

一個被野心慾望支配的女人,真是可悲可嘆。

齊嬤嬤眼神中透著一絲悲憫,平靜無波地道:“老奴沒有瞧不上娘娘,只是娘娘想要的太多太多,老奴給不起罷了。”

薛貴妃喉頭不由得哽咽,她不甘心地追問道:“那為何又給得起別人?”

齊嬤嬤知曉她說的是蓮花,當年薛婉君懷有身孕之時,曾經私下想請她照看過,只是那會兒太皇太后身子不好,她又不喜歡薛婉君,便沒有應承。

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薛婉君還耿耿於懷。

唉,也是個可憐人啊。

齊嬤嬤嘆了口氣:“有些事講求緣分,老奴與娘娘沒那個緣分,娘娘就莫要強求了。何況老奴也沒那個能耐,給不了娘娘什麼。”

看著眼前的齊嬤嬤,薛貴妃最後一絲希冀消失殆盡,眼神漸漸變冷,從方才的情緒中清醒過來。

以前她總想討好齊嬤嬤,希望齊嬤嬤支援她,這樣她要走的路就更容易一些,萬歲爺那麼敬重齊嬤嬤,若是齊嬤嬤全力支援,她登上後位的希望將大大增加。

可是啊,這麼多年這老太婆就像一塊茅坑裡的時候,又臭又硬,始終捂不熱的,她受夠了!

她千方百計要得到的,卻被一個宮女出身的美人得到了,那麼輕而易舉就得到了,讓她怎麼甘心。

薛貴妃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怨恨,語氣森冷地問道:“嬤嬤真的要與本宮為敵嗎?”

齊嬤嬤搖頭:“娘娘錯了,不是老奴要與貴妃娘娘為敵,而是娘娘太過執著為難老奴,老奴不依罷了。”

薛貴妃緩緩的笑了,笑容中滿是陰寒:“好,很好,好一個不依,哈哈哈,本宮明白了!”

她是徹底明白了,無論她如何敬著、畏懼著這個老太婆,她都不會得到一分認可。

從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既然這樣,那她還有何顧忌的,她為何還要去討好一個她永遠也討好不了的人!

薛貴妃臉上笑意漸漸加深,看得人遍體生寒,她緊緊盯著齊嬤嬤,彷彿要記到骨子裡去:“那麼本宮在此,便祝嬤嬤長命百歲!”

說著一甩衣袖轉過身去,笑意盡收,滿面陰戾,朝著華慶殿走去!

華慶殿的人快步跟上,很快,便一個不剩地跟在貴妃身後,離開了華英殿前。

齊嬤嬤看著遠去,低頭高聲道:“多謝貴妃娘娘吉言,恭送娘娘。”

剩餘其他人齊聲道:“恭送娘娘。”

等人走遠了,徐德妃走到齊嬤嬤身邊,眼中有著不安。

這樣的薛貴妃感覺很是陌生的,彷彿變了個人似的,終於毫不掩飾將最後一層臉皮全部撕開,露出真面目來。

這些年來,她反感於薛貴妃的偽善,可當這層偽善撕開之時,她卻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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