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緊張,原本想說的話亂了,他想表達的跟劉公公一樣,讓蓮主子叫他小狗子,說到最後一句本說的是“還請蓮主子叫名”,卻發覺不妥,硬生生給拐了個彎,全換了意思。

劉公公腦中一道閃電劈過,好個小狗子,夠上道,沒白帶來,他怎麼就沒想到呢,他要是先請賜名就好了!

“啊,要幫你改名啊?”蓮花有些莫名,這才見著人,就讓她賜名了?

小狗子不愧是劉公公看中的人,初時應對不好,此時卻知不能輕易改口,趕忙噗通跪下,叩了個響頭:“蓮主子,請恕奴才冒犯之罪,奴才小時爹孃不識字,沒給起大名,今日頭次見著蓮主子,如見天仙一般,便斗膽請蓮主子賜名。”

“原來這樣啊……”蓮花點點頭,深知名兒不好的難處,她小時不是也被同窗笑了?全靠打服同窗,後頭才沒人敢笑。

而小狗子身板這麼瘦弱,恐怕也打不服別人,既然如此:“那我便給你取個名吧,等一等,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小狗子大喜,他沒想到蓮花那麼好說話,心中感激不已,連連叩頭道謝。

齊嬤嬤看得好笑,小閨女恐怕連賜名暗含的歸順和提攜之意都不知道,便答應了下來。

罷了,尚宮局的人,看著也還算機靈,也好吧。

胖丫不由抬頭面色怪異的瞧了一眼小狗子,心想讓蓮主子起名?這怕不是瘋了,她原本叫圓圓,可如今已經沒人記得了,全拜蓮主子所賜,而今她都差些忘了自己叫圓圓。

蓮花不斷打量小狗子,瘦瘦弱弱的,小小一隻,她低聲嘀咕:“叫小狗子很合適嘛,像!”

只有涼亭上的人能聽見,涼亭下的人只能看到她開開合合的嘴巴,卻不知她在說什麼。

她走來走去,邊看小狗子一眼,邊嘀咕:“若不然叫陳旺財?”

旺財這名很吉利,與小狗子是一個意思。

只是人都讓她賜名了,算了算了,給起個威武一點的名兒吧,與小狗子的身板恰恰相反的。

於是她定下了主意,朝下開口道::“那便給你起名叫陳威武吧,望你長得威武雄壯。”

小狗子一聽這名,眼圈立即就溼潤了,蓮主子實在太懂他了,這名兒再合適他不過了。

他打孃胎生下來時瘦得跟只小貓兒似的,眼看著養不活了,靠著餵了幾口粥水勉強活了過來,長到幾歲後身子還是很瘦弱,上頭兄弟又多,家裡怕他養不活,便將他賣了,送進宮當了太監。

他剛宮時,因身子瘦弱也老挨身材高大的太監欺負,導致他看到長得稍微高一些的人心裡就有陰影!

要不是他頑強,腦子還算好使,又懂示弱又聽話,正好被劉公公瞧上收歸旗下,不定還得挨多少欺負。

所以他自小便想,他若是長得強壯些就好了,就不會被家裡給棄了,也不會挨那麼多欺負。

蓮主子太懂他了,這名實在太適合他了。

他紅著眼圈,砰砰砰叩了三個結結實實的響頭:“奴才陳威武,拜謝蓮主子大恩。”

那叩頭響的,蓮花都感覺疼:“哎呀,聽著便疼,莫要再磕了,起來吧。”

可別磕壞了訛上她。

他站起身來,帶著感激不已、看再生父母一樣的眼神看向蓮花。

蓮花看看他額頭,感覺沒壞,就有點紅,她放心了,還好沒磕壞。

劉公公見小狗子的事兒了了,心裡羨慕得很,要是被賜名的是他便好了,那他就算跟蓮主子搭上線了。

自己的名兒都蓮主子賜的,任人也不會再誤會他是貴妃的人了,往後便是他的頂頭上司也得敬著他。

看來往後他得待小狗子好點了,小狗子可被蓮主子賜名了,而又是他的人……

別怪他如今這麼熱切想搭上蒼瀾院的線,宮裡自那日起變了天了,貴妃娘娘黯然收場,現下說是在修身養病,很少出來了,而德妃強勢登場,現下宮裡幾乎大小事都去稟報華英殿。

他按捺住心中想法,瞅準詩集,趕忙上前一步道:“蓮主子,咱家是來給吉公公……”

就想說明來意,再說幾句吉利討巧的巴結話暗示暗示,只是話未說完,就被打斷了。

“是給小吉子送掌事太監衣裳來的吧,知曉了,辛苦劉公公,您忙去吧。”蓮花了然點點頭,那衣服從上到下大家夥兒都摸了好幾把了。

她這麼一想,不由轉頭去看那衣服,又走過去,手癢癢的伸手去摸了兩把:“這料子的確不錯,比小吉子身上穿的好多了。”

劉公公一頓,聽蓮主子這話的意思,是讓他們走了?

可他話還沒和蓮主子說幾句,還捨不得走啊。

他磨嘰地站在原地,聽到料子好,他立即抬頭,精神抖擻地附和道:“蓮主子識貨,這奴才的品級越高,衣裳用料便越好,奴才特地挑揀了掌事太監品級裡頭可用的最好料子,不壞宮裡的規矩,讓吉公公穿得也舒服些。”

他腆著臉還想說些什麼恭維的話,只是話剛到嘴邊,還沒出口,便沒了機會。

蓮花“咦”的回頭,見人還杵在原地:“劉公公還有事麼?若是沒有,我得給萬歲爺弄午膳了。”

她眼角的餘光瞧見大壯的胳膊已經開始抖了,端著食盒維持一個姿勢太久了。

劉公公到喉嚨的話立即嚥了下去,沒話說了,天大地大萬歲爺最大,蓮主子給萬歲爺弄膳那才是真正的大事,他哪還敢多說什麼。

他心裡苦啊,這一趟差事本來計劃得好好的,藉著送掌事太監的服飾來,他親手呈上,接著說些吉利話,再表現表現。

只是出師未捷,那宮女手太長了,腿腳又快,一下子就把他的計劃給打碎了。

小狗子倒好,得賜了名,往後誰不高看一眼,而他什麼都沒落著,也不知蓮主子知不知曉他的心思。

沒關係,來日方長,先混個臉熟也好,他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笑著告退,那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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