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將此人帶走,可那些攔路的老農——“求神女救命吶,我們的田地,被壞人搶了,官府不給我們做主啊.”

“神女大慈大悲,救救我們吧.”

“您都能讓天老爺降雪,怎麼不能讓天老爺降雷劈死壞人啊.”

土地!慄書生一抖,這話題不想死就不要沾!“走,這種事我們不能碰,快快離開.”

他低低道,急得不行。

鹽阿郎冷笑了聲:“怎麼走?”

示意他往後看,慄書生一回頭,暗罵一聲糟,前頭後頭左右,全站了人。

陳有福凝重道:“不用怕,我們的人去報官——”“報什麼官啊,現成的能做主的人就在.”

鹽阿郎淡淡笑著道,眼裡全是冷光。

陳有福一愣,什麼意思?就聽鹽阿郎叫道:“可憐的父老鄉親啊,怎麼遇到這樣要人命的事喲,大傢伙跟我來,咱京城爺們兒就得撐得起事,來來來,大傢伙圍過來,可憐見的,這麼冷的天,大爺們連個厚襖子都沒有,圍過來給大爺們擋擋風。

哎哎,前頭別攔著啊,咱帶著大爺找能做主的人去。

來來來,都讓開了,都跟上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咱京城爺們兒就是這麼仗義.”

這傢伙,一開口就大包大攬,一下把人群的熱血激起來,都跟著他走。

老農們惶惶不知所措,但又忍不住生出期盼。

他們的身份是真的,遇到的事也是真的,來京求救也是真的,畢竟田地沒了,拿不回來一家人也是餓死的下場。

只是路上遇到居心叵測的“好心”人,讓他們圍上這輛馬車。

神女是什麼他們不知道,他們急於找一個能給他們做主的人,只要能拿回地,誰都行。

就這樣鹽阿郎緩緩架著馬車直向內城去,事傳得越來越廣,跟著的人越來越多,五城兵馬司和京兆府都驚動來。

聚眾遊行啊,這是要鬧事啊,大年根底下的,讓兄弟們過不了年是吧。

要驅散,將事主帶回衙門。

這時陳有福曾有才拿著大將軍府的牌子頂住了,這兩人也是虎,見鹽阿郎胸有成竹的,他們就聽了從了。

一直走一直走,若不是有這麼多人跟著,老農們眼見路過的宅子越來越大宅門越來越高都要暈過去了,心裡不由打起退堂鼓,但身後那麼多人氣勢擁著,仍是堅持了下來。

“到了.”

馬車停下,鹽阿郎跳下馬車,望著那大門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下一刻,一清嗓子,震天吼起來。

“公正嚴明為民作主的左相大人啊,求您給受苦受難的老百姓做主啊!”

跟著的眾人懵,原來是左相家?怎麼來了左相家?還以為是去哪個衙門呢。

每次都被迫上線的慄書生做摸做樣的解釋:“左相出身貧寒,他最知曉窮苦人家的不易了,一定不會見死不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極力吹捧,將左相捧成為國為民除暴安良的大俠。

鹽阿郎冷笑,讓你管不好後院膈應我,我頭疼死你。

左相府裡,眾人如鵪鶉。

左夫人僵硬坐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回來報信的人跪在地上抖若篩糠,完了完了,都是他招來的。

左三姑娘急得不行:“快,快將他們趕走.”

入贅的三姑爺面如土色:“大將軍府的人在,怎麼趕?”

三姑娘便道:“你把他們請進來說呀,沒聽爹說和大將軍府不對付,請他們幫我們將人散開.”

三姑爺便道:“就是他們護著不讓官兵趕人的,能幫我們?不若,拿了爹的帖子請——”請誰?大將軍府不比他們相府有臉?三姑娘道:“爹肯定會很生氣。

這可怎麼辦?怎麼辦呀.”

左相很生氣,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的。

左西也很生氣,事發到現在,他已經查清裡頭原委了:“侵吞良田的事是真的,走了三天兩夜進京告御狀的,可見是被逼得活不下去了。

進了城不知往哪走,被朱亮那個狗才遇著了,你三女婿支的招,去找人家郝靈,一邊扣高帽一邊拉人家下水。

小少爺當機立斷,當即帶著人找罪魁禍首了.”

左相一言難盡,我是罪魁禍首?左西挑了挑眉,不是你養得豺狼?左相嘆氣連連,就要回府,侵佔良田,這事可不小,他還是儘快回去吧,別的不說,先把那些人保護下來再說。

至於別的,比如內院起火,和這事一比,也不怎麼重要了。

甚至心裡有些高興,鹽阿郎這反應眼疾手快又一招制敵,若他入官場,不怕虎狼呀。

而這事也被迅速彙報給衛弋。

衛弋和郝靈在小院裡並未出去,衛弋給郝靈演示他從大門陣法得來的感悟,用兵道來消化,郝靈並不懂這個,卻也聽得稀奇。

等他近衛來報了此事,對朝政更不精通的她迷糊問衛弋:“這事很嚴重?”

她和衛弋對桌坐著,桌上擱著衛弋做的簡化沙盤,衛弋手裡懷裡睡著青龍白虎,有一下沒一下的順。

“看陛下心情.”

“怎麼講?”

“侵吞良田,源頭是人心之貪,此乃人之天性,所以此事歷來有之,儘管律法不容。

當今坐視不理是不可能的,輕則,判回土地,懲罰奪地之兇。

重則——”衛弋微微沉吟:“那個地方,良田萬頃,不少京中人家都在那裡置業,裡頭的水很深,一網子下去能撈不少大魚.”

那便是朝堂上的腥風血雨了。

衛弋道:“民最怕官,越是小民越畏懼衙門。

能逼得人連夜進京告官,可見事態嚴重。

也是他們運氣好,一路上沒人下暗手.”

微一沉吟:“大概這種事做的多了,一直未見人反抗,那些人便大意了.”

“這事,小不了.”

郝靈:“不影響皇子大婚吧?”

這兩者有什麼關係?衛弋詫異之後又笑:“不會,金口玉言,聖旨都下了不會再有改動。

只是皇子們運氣可真不好。

鹽阿郎將此事鬧到相府,依左相的性子,呃,還有他要給鹽阿郎表態,必然會狠狠撕一塊肉下來.”

郝靈便放心了:“希望皇帝心情好,多砍幾個腦袋添添紅.”

衛弋無語。

左相迅速回府,當眾給了保證,鹽阿郎便順順利利帶著人回了來,甚至還有心情去買了年貨,回來後看衛弋一眼什麼也沒說。

郝靈誇他:“孩子長大了,不是以前遇到什麼事都告狀了.”

鹽阿郎:“...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

你可是被叫神女了,下雪都歸功到你頭上了,那麼多人聽著,不知要生出什麼事.”

郝靈無所謂:“不就是一場雪,真來找我,我給他們看唄.”

眾人眼都直了:“你真能下雪?”

郝靈點頭:“自然,小法術而已.”

這下,眾人的眼珠子都放光了,衛弋想若是給敵國多多的下雪...咳。

還是慄書生想得多:“那也不是好事,你真有這個本事,皇家一定——榮養你.”

或者說,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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