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兩人送走,皇帝失望的靠在桌面上:“唉,沒打起來.”

這無聊的皇宮生活啊,他唯一的樂子就是大臣們吵架了。

來大總管心裡好笑,也但好奇:“黎安侯真的把個世子說放棄就放棄了,奴才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皇帝也納悶,問他:“他那個兒子真的很不成器?”

來大總管想了想:“雖然沒聽說哪裡出色,但也沒聽說哪方面太差的.”

皇帝嗤笑:“幹得出用庶子調換嫡長子的事來,黎安侯這是怕他把一家子斷送,嘖嘖,黎安侯這是斷臂保命吶。

好氣魄.”

轉而說別的:“又有那個小胖丫頭摻和,接生都會,還有什麼她不會的?怎麼衛弋跟她攪和一起去了?”

想不明白。

來大總管道:“不然宣衛小將軍來一趟,您親自問問.”

“算了吧,朕哪裡這麼閒.”

皇帝搖頭,眼前,厚厚的奏摺好幾摞呢。

馬車上,威遠侯還是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呆呆看著手裡的密摺。

密摺,顧名思義,不能被外人看到的摺子,同時,這是一份皇帝批覆了的密摺,也是一份保證書。

保證黎安侯的爵位板上釘釘的落在他大外孫頭上,他大外孫要是接不了,就沒這個爵位了,給朝廷省米。

這摺子是黎安侯在御書房借了筆墨當場完成,皇帝當場批覆,再當場交給他。

除此之外,黎安侯還請旨:休妻。

把他和皇帝還有來大總管嚇得眼珠子都掉出來了。

說實在的,所謂最毒婦人心,京裡這麼多貴夫人手上就都乾淨了?又沒鬧出人命,多年老夫妻了,一上來就休妻,還請旨休...有點鬧大了啊。

黎安侯就是要請旨,別的不考慮,黎安侯夫人身上是有誥命的,朝廷給的,得收回來啊,難道讓她死後殊榮?想得美。

皇帝不同意,第一,你黎安侯不是隻有那兩個孫子,別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的你不顧惜了?第二,他一個大男人管你休不休呢,自家兒子成親都不放在心上的更管不著別人。

後宮裡也沒專管這事的皇后或是太后,你關於爵位的請求朕批覆了別的雞毛蒜皮你自己看著辦吧。

朕不過問。

這就是皇帝的態度。

意思,不管黎安侯跟他老妻鬧成什麼樣子,就算御史來參,他也不會當回事。

這是放手任他發揮了。

威遠侯恍恍惚惚捏著摺子:“你真捨得?畢竟是原配嫡妻,還有疼了這麼多年的親兒子.”

黎安侯看著他,不錯眼的看,看著看著,眼圈就紅了。

威遠侯:我艹,你這麼瞅我我還以為我把你怎麼著了。

正這麼想著,自己的兩手被對方兩隻手捧了...捧了!一股寒流順著脊樑骨上來——老張他,被附身了,還是女鬼!呔!女鬼,皇城腳下、天子龍氣,快快退散!“老韓,我對不起你.”

黎安侯說的特別的情真意切。

威遠侯皮都繃緊了:“你、你你,我從沒做過對不起我媳婦的事,我跟你絕對沒關係.”

哪來的哪去,我老韓清清白白一漢子。

啪嘰,黎安侯掉淚了。

啊啊啊——威遠侯要瘋。

他想,要不捆了,找個神婆驅一驅吧。

咦?那個小姑娘不正合適嘛。

正要喊外頭車伕,黎安侯哽咽一聲:“我看到上輩子了.”

威遠侯頭髮一豎,上輩子?上輩子咱倆也沒關係!“咱倆都被那冒牌的孽障害慘了.”

啊?威遠侯愣住:“你說什麼?”

黎安侯想,不能因為是自家的錯就沒臉提,那麼多人命的債呢,都是自家的孽障惹出來的,他得跟老韓說,給他賠不是。

再一個,一個人守著秘密還是那樣的血海深仇太難了,得找個人分擔。

“郝靈大師.”

這會兒,郝靈成了自帶光環的大師。

“指點我看到了上輩子,哦,或者說,若是他們的陰謀得逞,咱兩家的下場.”

威遠侯鎮定下來:“你給我仔細說說。

放手,我說放手.”

黎安侯不放:“我這心還冷著呢,你給我點溫暖.”

威遠侯:“...”黎安侯從送郝靈出門時說起,聽得威遠侯一個白眼,你送?你當時根本就看不見人家吧?然後自己靈魂出竅,時光倒流,看到完全不一樣的一切,他沒有任何保留和隱瞞,兩家對冒牌貨的疼愛栽培,冒牌貨對兩家的回饋,世子的,侯夫人的,小妾的...韓家血流成河,張家灰飛煙滅。

威遠侯驚呆,半天回不過神,回過神來第一句話:“你沒懷疑是她騙你的?”

黎安侯慢慢搖頭:“若此事真未發現阻止,你我會怎樣做?”

威遠侯沉默,當然是傾盡全力。

女兒什麼情形他也預想到的,難產對一個女子傷害有多大他不是不知道,假如女兒真的因此...他會怎樣對兩個外孫?當然是不惜一切心血。

一腔心血付諸給仇人之子、一隻白眼狼...黎安侯:“不是上輩子也是這輩子要發生的事,假如沒有大師的話.”

威遠侯明白了,他可聽得真真的,老張怎麼死的,被那個女人毒死的。

嘖嘖,怪不得呢,什麼夫妻體面啊,這是殺身仇人啊。

怪不得要休呢。

還有那個蠢貨世子。

親兒子又怎樣?老張還有親的嫡子兩個庶子三個呢,嫁出去的姑娘也有三個,孫子孫女外孫女,過個十年二十年又是多少?這些人可全都被殺了。

還有旁系,側枝,都牽連了的。

這樣一比,家族和個人,許多個親生的和一個親生的,那一個親生的還害了他,怎麼選?傻子都知道。

威遠侯立即做出決定:“先去我家,把那個禍害帶走.”

黎安侯臉綠了:“你也說了,我家沒別人生產,不是小妾生的,那就不是我家的.”

“嘿你這就沒意思了啊,你確定讓我來處理?”

威遠侯斜眼看不起他。

黎安侯咬牙:“行,我來.”

突然又掉了淚,清淚兩行:“你都不知道長壽有多孝順我,尋到好蟈蟈不忘先給我玩,鬥雞贏的銀子不是給我買酒就是給我買肉,唱戲說笑話,你都不知道他多會哄人。

他滿身是血最後還對著我笑,讓我好好的,下輩子再孝順我。

嗚嗚,再沒有比長壽更好的孩子了.”

威遠侯一呆:“我二孫子?”

心裡那個酸哦,醋海翻騰,打酒買肉?說笑話唱戲?老匹夫你怎麼不上天?美死你。

這輩子,絕不可能。

黎安侯兀自盤算:“爵位給老大,祖產家產都是老大的。

但也不能虧了老二,我的私財就給老二,不行,少了些,從今天起,我就攢.”

威遠侯冷眼看他一腔慈愛,攢,看誰攢過誰。

一個破文官能有幾個錢,不像他家,祖上打江山的時候...咳咳。

到了侯府,威遠侯痛痛快快將孩子抱出來塞給他,那嫌棄的姿態跟這是一坨屎似的,黎安侯也差不多的感受,如鯁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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