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罵一通,覺得都是兒子太多惹的禍。

“當年怎麼就生那麼多!”

來大總管心道,您是忘了連得公主那煎心的日子了。

“去,傳他們都進宮,沒得老子煩躁他們還過舒坦日子的道理。

朕要考校功課.”

很快,六位皇子全到齊,承受來自帝王和父親的無情之火。

不管他們如何怨聲載道,京裡的貴女卻是喜氣洋洋。

終於,要指定皇子妃了,有希望的自然在做最後一搏。

沒希望的,也要藉此機會覓得良婿佳婦。

貴女那麼多,皇子就那幾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家早把眼光放在門當戶對的人家上,只等皇子們婚事定下,他們趁東風也操辦起來。

昌平伯府,袁媛,卻是面色蒼白身抖如風中蘆葦。

“怎麼會?怎麼會有這種傳言?”

劉氏也倉皇著問袁英。

袁英臉黑如鐵,左手重重拍上桌子:“為何這等流言是長青書院傳出?”

袁媛咬唇:“杜蘭君的表哥,董斐,就讀長青書院.”

袁英的臉再度一黑,董家,和他一向不對付。

而杜蘭君,是杜閣老的孫女,三皇子母妃看中的人。

他板著臉一言不發。

劉氏看他幾眼,眼神示意袁媛:“昨日三皇子沒對你說什麼?”

袁媛心裡一陣翻江倒海,又恨不不敢。

她不是不知道這樣頻繁與三皇子接觸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被淑妃瞧不起。

但有什麼辦法呢?天天催著她問卻一分力都不出,若換了是袁琳,他們捨得袁琳如此自甘下...若不是嫡女的身份,若不是伯府的牌子...她只是個庶女,只能自己拼一把。

她低下頭,做出羞澀的模樣,聲若蚊吶:“三皇子說,他願迎娶我為正妃...”臉蛋一紅接著又是一白:“可若三皇子聽到——”搖搖欲墜。

袁英臉色更加難看,重重一拍桌案:“該死.”

劉氏眼珠一轉:“伯爺,我看,杜家出手不是壞事.”

什麼意思?“杜家定是知道三皇子心思,才想盡辦法敗壞媛兒的聲譽,讓杜蘭君上位.”

這樣嗎,袁英臉色又好轉些。

可流言——他眼中一厲,袁媛莫名害怕。

就聽他沉沉開口:“謠言變不成真就行.”

什麼意思?“從即刻起,家裡沒有趙姨娘這個人.”

袁英看著劉氏和袁媛,眼底殘酷的光閃爍:“從未有過.”

從未有過?怎麼操作?他們已經操作過一回。

袁媛臉色蒼白,忍不住希望:是將姨娘藏起來吧...怎麼可能。

袁英要的是她穩穩當當嫁進皇室門,後患什麼的當然要永絕。

不同於袁媛,劉氏心中暗爽,沒了趙姨娘,這個庶女以後再出息也要依靠她這個嫡母,甚至越出息,越要孝順她。

這是她希望的。

“媛兒回房去吧.”

袁英淡淡道。

袁媛一陣搖晃,這是最後一面都不給自己和姨娘見了?見她不動,劉氏嘆了口氣,疼惜心疼的模樣:“伯爺,趙氏為了唯一的女兒,必然理解您的苦心。

也要媛姐兒記住她的一片慈悲心腸.”

袁英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劉氏對袁媛慈悲開口:“去吧,好孩子,其中干係與趙氏說清楚了.”

袁媛臉白得透明,這是讓自己去逼姨娘死?好毒的劉氏。

可她有的選擇嗎?她去,能見姨娘最後一面。

不去,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袁媛搖搖晃晃轉身,搖搖晃晃出門,劉氏的兩個婆子緊緊跟上。

魂不守舍的到了趙氏的小院,袁媛聽有個婆子冷漠開口:“還請大小姐動作快些.”

她重重咬著大小姐三個字。

另一個笑著道:“能出一位皇子妃,想來趙姨娘也是萬分歡喜的.”

袁媛咬破了嘴,獨自進了門。

兩個婆子眉來眼去,並沒有跟進去。

“嗤,從她想當皇子妃那一天,趙姨娘註定沒活路了,不是夫人嫌髒了手,早拉到莊子上沒了。

也不想想,嫡母能允許一個出息的庶女孝順別人.”

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袁媛和趙姨娘卻異想天開。

不知為什麼,下人都不在,袁媛進得內室,趙姨娘正守著燈等她。

她一襲白衣,長髮披散,不施粉黛,卻比盛裝的小姑娘還惹人憐。

她平靜看著袁媛,溫柔一笑:“這一天,還是來了.”

袁媛噗通跪下,伏地痛苦:“姨娘,我該怎麼辦?”

趙姨娘將她挽起,拿帕子細細擦去她唇角的血,目光平靜而悠長。

“這一日,從我散佈大小姐是喪門星的那日就準備好了.”

袁媛睜大眼睛。

“後宅殺人不見血,我與劉氏,註定不能共存,這些年,委屈你奉承巴結,姨娘才過的這許多好日子.”

袁媛捧著她的手緊緊貼在臉上,哭癟了嘴:“姨娘,我——”“別後悔.”

趙姨娘厲了聲音,溫柔似水的眼此時令人毛骨悚然:“小妾姨娘,是一條不歸路。

你父親薄涼,嫡母歹毒,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也是唯一的願望,就是你能做正室。

眼下,你能做皇子妃,要娘付出什麼代價娘都願意.”

“娘,娘...”袁媛聲聲泣血。

趙姨娘臉放柔光,溫柔撫摸她的頭、臉:“只要你好,娘只要你好.”

袁媛嗚咽,撲到她懷裡緊緊抱住。

趙姨娘輕拍著她:“報應啊,都是報應。

我陷害大小姐,換來你的出頭好日子。

因為皇子妃的位子,大小姐被趕出家門。

如今,輪到我了。

這都是報應啊.”

“可媛兒啊,我不悔。

這後宅本就是你吃我我吃人誰心狠誰得勝的地獄。

只要你能出去,娘落入地獄又怎樣.”

她推開袁媛,袁媛猛烈搖頭不放手,手指頭一根一根被掰開。

“媛兒,往上爬,不惜一切代價往上爬,女人對自己夠狠才能贏過別人,贏過別人,抓住男人的恩寵和權利,你才能活得像個人.”

頃刻間,袁媛腦海裡閃過的全是姨娘被立規矩罰跪而自己卻要笑靨如花奉承劉氏的場景。

她恨意滔天,深深看著趙姨娘,發誓:“娘,早晚一天,我讓她跪在你墳前.”

一根手指豎在她唇前,趙姨娘微笑:“那天,定是我兒光輝再不得遮掩的時候.”

兩人在淚光中對視。

最後,趙姨娘交待:“牢記,男人的話是信不得的,你可以讓他以為你對他至死不渝,但絕不能真正愛上他.”

袁媛重重點頭:“我記得,我都按娘說的做.”

趙姨娘深深的最後一眼:“回去吧,別回頭.”

袁媛咬著嘴唇吞著血味才能僵硬著起身,轉身,果真沒回頭。

趙姨娘望著她消失在門外,徐徐起身,望向高粱。

“好一片慈母心腸啊。

你說呢?”

就在這屋裡一邊,郝靈抄著兩隻小手手問鹽阿郎。

鹽阿郎怪異看她一眼:“心軟了?”

郝靈呵:“我像心軟嗎?”

鹽阿郎撇撇嘴。

好吧,兩臉標準的看客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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