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嗡嗡嗡,饒是她是境界還在的植靈大師,面對這錯綜複雜的大家族稱謂,也一時頭大起來。

門口的鹽阿郎卻是本土的司空見慣,順著人物一整理,嗬,這麼多房,五代同堂吧,還有走親戚常住的,宅子住得下嗎?不得這屋放屁那屋就能聽見?終於說完,郝靈早已放棄整理人物關係,見別的女人們也要開口說,忙做出凝重的樣子開口。

“貴府有邪祟作亂,我要四處看一看.”

可放過她吧。

郝靈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出來,對上鹽阿郎看好戲的眼神,狠狠瞪眼。

鹽阿郎笑嘻嘻,還以為你多無敵。

一群女人呼啦啦非要跟,郝靈露出那一手,她們已經信了這是有真本事的。

跟著大師,邪祟退散。

郝靈無奈,只能帶著一群鴨子到處走。

宅子其實不小,看得出祖上發達過,偶爾能看見富麗堂皇的殘影,可惜,榮華的時光飛逝,住的人一代比一代多,加蓋的房子一茬多一茬,以郝靈的感受,太逼仄了,轉身都難。

小五進一一看過,小小的花園還保留了個小小的池塘,郝靈多看一眼。

鹽阿郎留意到了,望著那綠藻遮蓋的水面抖了抖,該不會——郝靈走回正堂,手裡木劍一轉:“硃砂、黃紙.”

鹽阿郎此時想起,這些東西是不是該他們自己買?幸好這家人三天兩頭請和尚道士,這些東西都是常備的,別說最基本的硃砂黃紙,便是黑狗黑公雞,家裡都自養的,問郝靈用不用這些。

開玩笑,抹一手她不嫌棄的嗎?只要了硃砂和黃紙,滿滿一缽的上好硃砂,旁邊一沓裁切好的黃紙。

郝靈案前立定,深吸一口氣,屋裡屋外同時深吸一口氣,緊張注視。

下一秒,只見木劍舉起落下,如快刃無聲入水,挑起一線水珠,飛濺一邊黃紙,天然自成一道圖案,劍尖一挑,繪成的符紙無風自飄,落在一旁,又是一串水珠濺落。

鹽阿郎有些出神,目光定在郝靈的手上,分明是最簡單的挑、翻,在他眼裡,似乎看到什麼玄奧的線條來。

百張繪好的黃符正好圍成一個圈,張張不同,卻沒有任何人質疑。

木劍收手,郝靈握了拂塵掃過。

鹽阿郎總覺得自己好似看到一道虹光極快的閃過。

難道自己眼花了?郝靈讓這家人將黃符盡貼在出入的大小門口。

主家問:“能不能成?一定能成吧?”

郝靈看她明顯的眼袋青黑,笑了笑,道:“十日為期,這宅子,就徹底乾淨了.”

所有人又笑盈盈又不太相信,只等十日後看效果了。

因此,銀子沒給,只給了個跑腿費。

鹽阿郎抱不平:“你那架勢都不止三兩銀子吧.”

才給三兩,這家不是當官的?當官的不都搜刮民脂民膏富得流油?郝靈笑著問他:“你看出什麼了?”

當時,他的眼神,是看到什麼了吧。

這會兒鹽阿郎已經認定是自己的錯覺,只大笑一聲:“看出你是個小神婆.”

郝靈好脾氣笑笑,不相信?走著瞧。

鹽阿郎問:“十日後能收到銀子不?”

郝靈搖頭:“收不到.”

“哈,就知道你是騙人的.”

郝靈定定瞧著他:“誰說我騙人?”

“你不是說十日後就乾淨了?”

郝靈回頭,看著大門緊閉的宅子,黑氣繚繞,意味深長勾起嘴角。

“是啊,不出十日,該死的人就都死了,當然就乾淨了.”

八月的太陽當午照,鹽阿郎額頭兩旁的髮根裡有汗流淌。

年輕人,火力就是旺。

“你說,要死人?”

他不信。

“不行就等著瞧唄.”

郝靈慢悠悠上了驢車,長嘆:“白跑一趟。

走,三天了,跟人約了拿衣裳.”

鹽阿郎牽著驢轉了方向,最後看一眼大門,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那黑漆下藏著一張鬼面。

“誒,你說,世上有沒有鬼?”

說這話題,胳膊上起涼風。

郝靈道:“鬼由心生.”

什麼意思?鹽阿郎再問,郝靈卻不肯說了。

切,不說就不說,丫頭片子裝什麼高深。

驢車穿街過巷,繞到雙柳衚衕裁縫鋪,郝靈進來,老闆瞧見她,從布匹下頭取出一個大包袱來。

終於有自己衣裳了,這幾天穿著老成的樣式,得虧自己夠青春年少,不然別人還不得以為自己是誰家的胖媽媽呢。

“老闆,我這小廝,也做幾身能見人的好衣裳.”

鹽阿郎才要拒絕,忽然想起,自己現在是她的人,當然要吃她的穿她的,自己走到老闆面前,兩手一張。

誰知人家老闆根本不用量的,只搭眼一望便有了分寸,還說郝靈:“只有你這樣難得一見的,才值得我動尺子.”

這話說的,她還要感到榮幸嘍?鹽阿郎被老闆指派去選布,老闆看郝靈換衣裳。

“你一條裙子,頂別人四條.”

老闆這張嘴,怪不得生意不興隆鋪子連個招牌都沒有。

她換上一身,月牙白交領上衣,墨綠的綜裙,裙襬用銀線簡單勾了形,是一簇簇的麥穗。

麥穗?好似袁元的記憶裡,從沒見人用這種花樣子。

老闆是這樣說的:“別人用的那些你不合適,你這身材,只能出其不意取勝了.”

真的,她絕對不靠衣裳鋪吃飯的。

另一套是鴉青色的圓領鑲蜜色寬襴,配湖藍裙子,裙邊也是銀線簡單勾勒,勾的是——芝麻。

郝靈大概明白了,這是用細長條來顯瘦?老闆比較來比較去,差強人意:“還行吧,好歹能看了.”

郝靈:“...”老闆說:“還有兩套裡衣,你穿也合適。

再過個五天,你再來,我再做些,小姑娘家總要乾乾淨淨.”

郝靈大為感動:“三天趕四套衣裳,老闆,你沒別的生意吧?”

老闆白她一眼,並鄙夷不屑,三天四套衣裳算個屁,小丫頭一點不會針線活吧。

攆人。

鹽阿郎被一尺子打出去,叫了一聲:“這是做生意的?”

郝靈:“高人,高人都有脾氣.”

鹽阿郎想想點頭:“是高人,能給你做衣裳.”

回到家,先去給師婆婆交差。

“沒必要救了,不出十天,死乾淨,一切都了結了.”

師婆婆默了會兒,問她:“你什麼都沒做?”

“怎麼沒做?我可是好人.”

郝靈睜著大大的眼睛:“貼了符,冤有頭債有主,不傷及無辜誰的冤孽誰來償.”

歪在榻上嘖嘖嘖:“沒見過這麼亂的,一屋子主子幾乎沒一個乾淨的,那孽業,群魔亂舞。

不過是一戶普通人家,怎麼能亂成那樣.”

師婆婆哼了聲:“髒汙之地,不配我踏足.”

郝靈看她:“就髒我的鞋?”

師婆婆看她斜眼的模樣不由笑了聲,推了一疊書給她。

早上她要的。

郝靈坐起來掀開一看,刮脂瘦身就在第一頁,無語。

“您歇著吧,我去用功了.”

師婆婆乾枯的手指點在桌面上,她就等著看了,看她是不是有真本事。

郝靈翻了一晚上的書,第二天早上列了一張長長的單子,讓小嬋去抓藥。

師婆婆不放心,親自看了眼,的確是對的藥,大多是解毒排毒的,雖然搭配的不倫不類,且讓她折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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