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阿郎嗷的一聲,拽過旁邊衣裳忙忙把自己遮掩了,漲紅臉,用良家子看色狼的目光瞪她。

慄書生好奇打量郝靈,看了眼如臨大敵的鹽阿郎,似笑非笑:“原來你遇到的是這樣的‘匪’.”

鹽阿郎臉越紅,粗聲粗氣:“關你什麼事,你走.”

慄書生一下站起來要走。

“哎哎,你別走啊.”

鹽阿郎按著胸口的衣裳,扯了被子蓋住腿,在被子裡縮了縮,怒目:“你來做什麼?我還沒找你算賬——”“我不就送上門了嘛,來吧,你想怎麼算.”

郝靈擠眉弄眼。

鹽阿郎一陣窘,慄書生讓出位置讓兩人直面交鋒,他一邊看戲。

這個肥婆,太不要臉,鹽阿郎一時找不到貼切的詞罵她,看著她,身上的皮肉和骨頭都疼起來,問:“追我追到家裡來,你想怎樣?”

郝靈衝慄書生一點頭,提著裙側往床邊一坐,鹽阿郎立即往牆邊縮,郝靈挑眉,屁股往裡挪動,咔嚓——鹽阿郎身子一掉,不可置信的望著她。

慄書生背過身後肩頭抖啊抖。

郝靈訕訕,站開兩步。

“你家的木頭也太不結實了,大門也是,一推就倒.”

一聽,鹽阿郎氣得捶床:“你是豬嗎?還是牛?推壞我的門,還坐壞我的床,你自己躲得倒快.”

說罷,懷疑的看著她,這麼胖的人,怎麼那麼靈敏的及時站到一邊去的?再一想他吃的皮肉之苦,難道,她是個高手?郝靈抓著兩手望陳舊的屋頂,屋頂也是木頭的梁,若是這梁被她望斷,那沒的說,她和鹽阿郎是推枯拉朽的緣分,無論如何都要把他拖回去。

她道:“好吧,打你是我不對,我這不是上門賠禮道歉嘛.”

鹽阿郎立即嗤出一聲,打砸就差個搶了,誰信你的鬼話。

郝靈咳咳:“那個,有事拜託你.”

鹽阿郎一臉“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來者不善”的表情。

“我家要擴院子,得動些土木,我不懂這些,不如你來幫我做.”

把人放在眼前,才好親近靈性嘛。

至於說院子買不買得到,呵,她那個神叨叨的師傅,絕對能搞定。

鹽阿郎聽了鬼話一般,指指她,再指指自己:“你說什麼?”

慄書生也不敢信:“不該找他幫打架嗎?”

郝靈扭頭對他:“我需要他幫我打?”

慄書生眼前出現鹽阿郎身前身後的青紫紅黑,立時不吭聲。

鹽阿郎不耐煩:“滾滾滾,滾出小爺的門——”郝靈拿出幾張紙一抖,鹽阿郎還無反應,旁邊慄書生已經兩眼放光的撲上來。

“我來——姑娘,我家祖上可是侯爵,血脈祖傳的雅緻高貴,我還學過園林畫圖呢,您要什麼樣的景兒,南地的小橋流水瀑布湖石,還是北方的樓閣亭臺高木明花,我都給你佈置出來,保管您滿意.”

他搓著兩手:“只要有銀子——”郝靈微笑:“我只要鹽阿郎接活,他帶不帶人是他的事.”

慄書生蹭一下蹦到床頭,重重一巴掌拍到鹽阿郎後肩:“接!”

鹽阿郎疼得抽抽,斜眼看他:“你個趨炎附勢的小人——”慄書生不怒反笑,食指拇指在他眼前一撮,輕飄飄:“賭債.”

鹽阿郎沒了聲。

想他鹽阿郎街上混多少年,還是被人下了套,一夜之間背了債,一千兩,賣十個他都湊不出來。

賭坊說了,幾天後就來收房子。

難為他們查到這個院子竟是落在他名下...想到此,鹽阿郎眼底明明滅滅,他看向郝靈:“一千兩。

現在就給我.”

郝靈不在乎這點錢,她在乎的是這個人。

“給你一千兩,你就是我的人了.”

買人呢?慄書生叫起來:“我們可不賣身.”

倍感羞辱的鹽阿郎下巴繃得緊緊。

郝靈:“一萬兩,賣不賣?”

眼見少年要翻臉,急忙道:“玩笑話。

一千兩,聘請你當我的——書童.”

書童?兩人皆是難以置信,姑娘,你僱也該僱個丫頭吧?鹽阿郎:“你識字?”

慄書生卻是道:“你知道他識字?”

郝靈笑眯眯:“只要跟著我,不拘你做書童還是隨侍或者,我家大管家?”

鹽阿郎覺得她就是個大寫的套,圖謀他什麼,可圖謀他什麼呢?他也知道外頭人都看不上他,無才無德的,難道是圖他——緊緊抱住自己。

慄書生:“賭債——”鹽阿郎一咬牙:“三年.”

郝靈想都不想:“好.”

鹽阿郎覺得自己說多了,不定自己跟著她回去第一晚就——“我可不住你家.”

郝靈沒說話。

“我不想做的事你不能逼我做.”

郝靈呵一聲。

“還有,我什麼時候想走就什麼時候走.”

慄書生冷眼旁觀,心道,若是這姑娘答應了,那就是動機不良,想招小女婿。

郝靈一聲冷笑:“一千兩買個祖宗回來呢.”

她快言快語:“一千兩,買你三年,我說的任何話你都得聽,放心,保證不讓你死.”

說完,細細看他一眼:“無知的年輕人,你賺大發了,不跟著我,半年你都活不過去信不信.”

鹽阿郎氣怒,這個胖丫頭,從第一次見一開口就詛咒他死,他鹽阿郎是混,可也沒混到這天怒人怨的份吧。

腦子有病。

不想答應。

慄書生:“賭債——”“閉嘴你.”

郝靈果斷扭頭往外走,慄書生追上。

“哎哎,姑娘別走啊,他不願意我願意啊,我不要一千兩,一個月五兩,三兩行不行?二兩,一兩,不能再少了。

有什麼事您但憑吩咐.”

郝靈腳步不停往院門去,眼見要出去,身後屋裡傳來一聲大吼:“我答應.”

郝靈笑了,站住腳,對慄書生道:“讓他明天一早就去找我.”

慄書生:“我真會設計園子,你手指頭縫裡漏幾個就行.”

“好,你們一起來.”

郝靈走了,慄書生開心跑回屋裡:“總算有個進賬,快,把你所有錢都拿出來,咱倆吃頓飽的.”

鹽阿郎正難受,沒好氣:“我還有沒有錢你不知道?”

慄書生大呼小叫:“不信你沒存私房.”

鹽阿郎沒好氣看他眼,兀自發呆。

慄書生拐拐他:“你琢磨什麼呢?”

鹽阿郎撇開衣裳,挪動到塌陷的床板中間,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著,抱頭望屋頂,以前不覺著,現在才發現這屋頂用的木頭都是好的,從小到大自己從沒打理過,看上去還能再挺個幾十年。

他喃喃:“這屋子,是我的.”

慄書生不解:“你一直住著的.”

鹽阿郎搖搖頭:“房契落的我的名.”

慄書生一呆。

“你也覺得古怪是吧,我自己都以為是揀了誰家不要的舊房子,坊裡衙門都不管,還以為是自己夠兇悍——”鹽阿郎苦笑:“原來竟是我自己的,你說,誰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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