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靈不悅:“又不是坐月子伺候個屁,一條腿斷了不是還有另一條?下地前讓她們尿乾淨,半天還憋不住?”

汪秀華一噎:“老頭子,你——咋這樣說話?”

郝靈:“誰是老頭子。

做飯去,把肉給我做了,累一天都不知道心疼人。

你們仨都去,給我燒熱水去,吃完飯好好洗個澡,渾身都是棒子葉.”

驚呆?啥?燒熱水給你洗澡?挺大個漢子不是一桶涼水衝下來就妥?郝靈才不管他們什麼表情,攆著人各自忙活。

她溜達到姐妹屋門口,站住腳問:“疼不疼?”

兩人都不理他。

郝靈就笑:“你們猜猜,兩條腿一起斷會不會更疼?”

錢蕙蘭忍不住,仗著自己是長女面子大,問:“爹,你這到底是幹啥?不說一句就打斷我們的腿,你這是——犯錯誤.”

郝靈奇怪:“誰說沒說一句?我說了,誰敢出這個家門就打斷誰的腿。

你們非得不孝敬,非得跟我頂著幹,你說你們急什麼急,停個腳就那麼難?當老子踹過去不費力氣?”

兩人都氣哭了,錢慧心:“你這是獨裁,是霸道,是封建大家長作為.”

郝靈笑了:“告我去啊,叫公安來啊,只要公安同志說一句孩子不用聽家長的話,家長對孩子沒有管教的責任,我才懶得管你們兩個不要臉的.”

兩人頓時臉一青,又漲紅。

郝靈輕蔑:“要嫁董成林?行啊.”

兩人一喜。

“比啊,比出來誰更賤,我親自把她送到董成林炕頭上去.”

兩人臉一黑,又煞白。

爹眼裡她們成了啥?“成了啥?成了啥都是你們自己願意的.”

郝靈嘴毒來一句:“也就豬配種有這個不要臉的勁兒.”

這話多難聽,兩人都要暈過去,可腿疼著呢,耳朵靈光,把這些字一個一個都聽清楚了。

要死的難堪,一個把嘴咬破了,一個把手掐破了。

郝靈轉身,掃帚打過來,汪秀華眼淚撲簌掉:“你個要死的,哪有這樣說自己女兒的.”

郝靈:“村裡人不都這樣說?知青倒是說得好聽呢,花啊蝶的,你覺得他們是看得起她們?反正我的女兒是不能這麼沒臉沒皮,大不了兩條腿都打斷。

要是這樣董成林還來娶,我就把董成林兩條腿也打斷,養他們一輩子做恩愛夫妻.”

汪秀華:“你不也看著他好?”

“那是以前,現在他就是條狗.”

錢小軍出來提水:“爹你可看清了,我前頭以為你老眼昏花呢.”

看,一個個教的,沒大沒小沒權威。

郝靈給他好臉:“以後你才能發現你爹我多英明神武.”

錢小軍又一個哆嗦,寒流提早來了?汪秀華把錢小兵糟蹋的菜重新回鍋,好歹弄得像樣,大肥肉片子卷著黑邊,郝靈伸出去筷子又收回來,看錢小兵:“明天再是這樣,我就抽爛你的腿.”

錢小兵不幹了:“爹你搞獨裁是吧?我又從來沒做過能做熟就不錯了.”

“做熟?這叫糊,有毒.”

“那你別吃.”

錢小兵氣呼呼,幾筷子專夾肉往自己嘴裡塞,嚼得吧吧響,滿嘴流油,還挑釁的看他。

氣氛不對,錢小軍不動聲色的拉開和他的距離。

錢蕙香也往後坐了坐。

郝靈放下了筷子,笑了。

這熊樣兒,錢力民也敢說教得好?錢力民在旁邊一臉羞愧,自我安慰說,這是什麼時代這是什麼地方,在村裡,這樣的就算不錯。

可郝靈覺得很不好,這種臭脾氣,這種沒大沒小沒教養,還有這種噁心人的吃相,她是來做任務不假,可不代表她非得受著,讓她受著,你有這個本事?汪秀華覺得不對,可沒等她想出來哪裡不對時,自己跟前滿滿一碗菜湯已經飛起來砸向對面,湯汁飛濺,瓷碗碎成幾瓣從錢小兵腦門上掉下來。

錢小兵驚呆,嘴裡還塞著肉片子,滿臉的湯水菜葉,接著一股熱流淌下嘩啦鑽他脖子裡,熱的。

汪秀華嗷嗚一聲:“你個死老頭子還過不過了.”

郝靈平靜看著她:“他對他老子多能耐.”

汪秀華喊道:“以前不都是這個樣?啊?以前你也沒說啥,怎麼女兒女兒你看不順眼給踹斷腿,兒子兒子你看不順眼給開了瓢。

死老頭,你是不是也看我不順眼,你乾脆休了我.”

郝靈搖頭:“不叫休,叫離婚.”

還欲更大聲的汪秀華:“啥?你要跟我離婚?”

郝靈看著她,移開眼神:“沒那個意思。

你都多老了,離婚了誰要你,我不能幹這種無情無義的事.”

汪秀華:“...”其他人:“...”嗷嗚一嗓子,汪秀華撲到郝靈身上又抓又撓:“好哇,我就說你咋這麼邪性,你這是被哪個狐狸精勾了魂吧,故意找茬兒好扔下我們一家子你跟狐狸精過去是吧?”

郝靈把她扒拉開:“別往我身上倒髒水,你也不看看這村裡誰還比你好看,我要不要你還能看上哪個?”

汪秀華:“...”她該哭還是該笑?她想捶他。

錢小軍:...學到了。

錢慧香:我不懂。

錢小兵:“咳,娘,你看看我.”

汪秀華正雙手扶在郝靈胳膊上傻眼呢,聞言立即回過神來,嚇一跳:“你咋滿臉血也不知道擦擦?”

這一瞬間,錢小兵氣得衝口而出:“那我自己擦擦,娘你繼續.”

汪秀華尷尬:“咳咳,看什麼看,吃你們的飯.”

起身去找東西,嘴裡嘀咕:“腦門子破了,沒啥大事,止個血就行,紅藥水我放哪來著?”

錢小兵:我就只配個紅藥水唄?郝靈一點胃口也沒,這菜怎麼看怎麼不想吃,她警告錢小兵:“明天給我整好看,菜必須切得條是條塊是塊,肉也切得厚薄大小一樣。

味道上我不為難你,但不好看,你死定了.”

錢小兵:“爹,我在流血.”

故意晃晃身子要倒似的。

郝靈看不起他:“你娘每個月都流血,連個娘們兒都不如.”

正好汪秀華回來,臉騰的火燒。

錢蕙香一臉擔心:“娘,你病了?”

錢小兵錢小軍也不懂,這個時候沒有生理課,女人們自己提起來都不肯說那些字眼,只會那個那個的代稱,男人不娶媳婦多的是不知道這些的。

汪秀華:“吃飯.”

郝靈下炕:“不吃了,沒胃口,我先去洗洗.”

汪秀華追在後頭:“等會兒我給你炒個雞蛋?”

錢小兵漠然:“還給我爹喝兩盅不?”

汪秀華:“也成,你爹這些天可累慘了.”

錢小兵:您倒是給我止血啊!錢小軍淡定的夾菜,拉把錢蕙香,大人的事少管。

錢蕙香稀裡糊塗,她娘到底生沒生病啊?這一晚,錢家除了郝靈,其他人都沒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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