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們不信,還親自前來看他,找觀主求證,觀主感念朱大善的善行,自然給圓謊。

然後有人邀請他去客棧同住,甚至幫他出錢,朱大善也婉言謝絕,只說自己與這道觀有緣,老君前許了願,才被放過。

書生們放棄了一個圈友,卻不想又來一位小姐,親自邀請他去家裡做客,態度之殷切,讓不爭氣的朱大善又動了心。

這位小姐,是位官家小姐,來找朱大善感謝他,感謝他的護身符。

據小姐說,那日她與哥哥在書局裡挑書,正好看到朱大善身上掉下個黃符來,那時朱大善因同伴呼喚急步往外走,她叫了幾聲朱大善卻沒停,等她揀了找哥哥去還他時,家裡下人突然找來,說祖母忽然摔了一跤,人事不省了。

兩人急忙趕回家,小姐隨便把黃符往袖裡一塞忘了這事。

等兩人到了家,就見祖母躺在床上氣若游絲看著要垂危,小姐與祖母感情好,當即撲上去哭了出來。

也是湊巧,或者是緣分,她伸手去抱老夫人,那黃符從袖口掉了出來,正正落在老夫人胸口上。

屋裡人不少,看得分明也聽得分明,只聽一聲描繪不出的詭異聲,接著老夫人胸口騰出一股黑氣,那黑氣冒出來抖了幾下消散了。

眾人一驚,再看那黃符,已經化成一撮灰。

接著老夫人睜開眼,迷迷瞪瞪:“都圍著我做什麼?”

竟是一下好了。

這還有什麼好說,就是黃符救了老夫人的命啊,眾人大喜過望,黑氣自然要追究,但那黃符之恩,也不能不報,最好找到黃符主人再求些才好。

因為只有小姐見過,她也沒看清楚,縱然依著大概印象描了畫像,還是廢了些日子才找到朱大善這。

找來之前,肯定也是查了朱大善的,不然直接讓小姐來呢。

小姐的熱情無法讓人拒絕,朱大善只得應下去她家,回頭問郝靈。

“祖宗,她不是妖吧?若她是,我堅決不去.”

郝靈很懷疑他不去是出於哪個原因,畢竟中肯的說,那小姐的長相能說得上一聲美但絕比不上女妖精。

“嗯,不是.”

朱大善便猶猶豫豫:“那我去?”

郝靈:“隨便你.”

最好那家人裡有妖精,她就可以收集珠子了。

朱大善老老實實帶上牌位,去到那家得到上下一致的熱烈感謝,不能不感謝,老夫人有個三長兩短,家裡男人全都丁憂,但凡做官的,就怕長輩出事,恨不得爹孃老子們長生不老才好。

家裡沒有妖氣,卻有幾分淡淡的鬼氣殘留,想來是那護身符打散的那個,除此之外,再無別的。

不免失望。

回到道觀,朱大善躺在床上怦然心動。

“祖宗,王家問我有無娶妻呢.”

郝靈就納悶了,朱大善是有多出色,才一次見面的普通人就敢嫁女兒,是有多愁嫁?靜靜聽他怎麼說。

朱大善枕著胳膊慢慢說:“王家大老爺,就是王小姐的爹,如今是三品的京官,下頭兩個叔叔,在外地做官,王小姐的幾個哥哥,身上皆有了功名。

王家人才輩出啊,接下來三代不愁仕途.”

仕途,只說仕途,關心其後的人脈資源,根本沒提那小姐一句。

可見朱大善將她當成親祖宗,最內心的話也坦坦然說給她聽。

於是郝靈問了句:“王家小姐呢?你喜歡?”

“以王家的家風家教,王小姐不會差到哪裡去,她是嫡女,言談大方,進退有度,能擔得起朱家主母的責任.”

朱大善理所當然的說:“祖宗,您覺得王家怎樣?”

王家。

呵,男人。

郝靈漫不經心道:“趙家你不找了?”

朱大善摸了摸鼻子:“都過去那麼久的事了,不定趙家早忘了...”郝靈提醒他:“那又怎樣?不解決了這事,等你日後為官,這就是遞給政敵明晃晃的把柄。

不論趙家如今是好是歹,你都是停妻再娶,我記得,好像律法上說這種行徑怎麼處置來著?”

朱大善:“...有功名者剝奪功名...”只這一點,就將他掐得死死。

郝靈:“去找趙家,看他家態度,人家願意就履行婚約,不願意就和和氣氣解除.”

朱大善支支吾吾:“萬一,趙家小姐...不堪為婦...”郝靈冷笑,就你這個事故體,趙小姐身份不硬估計早被和你的婚約克死了。

瞧吧,肯定又是一出好戲。

朱大善長吁短嘆,剛開始從家鄉出發時,他還是起過投奔的念頭的,無他,窮啊,可後頭隨著一路獨行,難是難了點,險是險了些,可過都過來了再回頭看,曾經的苦難也不過就是那麼一回事,他還不是靠著自己在京城安頓了下來?三餐不愁,能讀書,能會友,還有人賞識。

這樣的日子他不香嗎?非得寄離人下找苦吃?朱大善覺得自己是個男人,頂天立地,不能低頭,於是很不想去找趙家了。

在他偶爾想到時,內心深處的想法也變成了:他要以成功男人的形象,出現在所有有關係的人面前,要讓他們高看一眼。

可郝靈說的話也很對,這樁事不解決,他就不能成親和定親,不然就是現成的把柄。

趙家,得找。

趙家最後一封信,已經過去十來年,那個時候,趙父還在外地,信中說有望進京。

而當時朱父已經臥病在床奄奄一息,之前謀得的官職不得不辭掉,給趙父去了一封信說明情況,接著便撒手人寰。

緊接著朱大善跟著朱母扶靈回鄉,打那時起兩家便斷了聯絡,不知是地址變更找不到人,還是趙家覺得沒必要。

進京後,朱大善刻意忘了趙家並不曾打聽,天南海北的,誰知趙家這會兒在哪兒呢。

現在要打聽了,竟一下就打聽到了。

因朱父和趙父在信中只以雅號相稱,朱大善只知一個姓和一個雅號,誰知這雅號,竟是無人主動提及卻人盡皆知的,京城文人圈裡人盡皆知。

當朝一品,趙相。

朱大善渾渾噩噩:“祖宗,我爹竟給我訂了丞相之女.”

郝靈冷笑,老子能猜到你下句說什麼哦。

果然——“幸虧,我沒答應王家的親事.”

嘖嘖,就這麼個玩意兒,還成了人人爭搶的香餑餑了。

“祖宗,你說,我要不要去趙家?”

朱大善琢磨半天,自己否定:“不行,這個時候找去,趙家肯定以為我是打秋風的。

再說,寒窗苦讀十幾年,若我在科考前與趙家扯上關係,即便日後高中,外人也會說我的狀元來得不正當。

趙家更會以為是主考官給他面子,不是更看不起我?不行不行,現在不能去,去也是當了狀元再去.”

喲,還算有志氣。

不過這裡頭也有不給日後仕途蒙上汙點的思量吧。

郝靈無所謂,趙家高看不高看的,與她的任務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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