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認識的人,都不在了。

郝靈喟嘆一聲,想起一事,眼珠子賊溜溜一轉,趁著靈靈靈在忙,她倒是有一件舊事可以去做一下嘛。

大將軍府,祠堂,虛幻的人影一閃而入,一眼找到牌位上兩個字:衛弋。

果然,故人都不在了,曾經那個執著的小將軍,也永遠留在了時光裡,那,衛殺——啊啊啊——天殺的,為什麼斷了?!郝靈萬分心疼的拿起衛弋牌位下長桌上擺著的兩截斷槍,斷口不甚平整,難道是被折斷的?不可能吧。

誰這麼大力氣?郝靈心疼的拿起兩截,掃視過祠堂,很好,衛家如今枝繁葉茂,裡頭可全是她的功勞,不是她的生子符,衛家早凋零了,因此——拿個不能用的斷槍做報酬,不為過吧?不管了,帶走。

第二日,守著祠堂的人使勁揉眼睛,一瘸一拐跑出去,破鑼嗓子大喊:“不好了,長槍丟了,快來人啊,長槍丟了.”

須臾,衛家主子們跑過來,好幾個英氣的小兒郎擁著一個六七十的老頭,老頭進來仔細看過門窗和屋頂,最後站在衛弋牌位前。

“伯祖父曾說,若哪一天衛殺突然不見,必是老友來過。

讓我們不必追究.”

他記得伯祖父說這句話時難得的笑模樣:“除了她,沒人有這個膽識和本事,更沒這個賊心惦記.”

他想問,老友是誰。

伯祖父卻閉上眼再不肯說。

他問祖父。

祖父糾結半晌,最後道了句:“一個我們這種凡夫俗子最好不要遇到的人.”

遇到,就是意難平。

他看到祖父說完這句話,往皇宮的方向看了眼,福至心田:“祖父,人人都說皇上鍾情一位神秘的神女,以至後宮嬪妃連寵都爭不起來。

那位神女——是不是非常漂亮?”

祖父打他腦袋:“什麼人都敢議論,滾去練槍.”

老頭摸摸腦袋,喝令自己的孫子們:“滾去練槍.”

孫子們不服:“那可是咱祖傳的衛殺.”

老頭道:“咱還有長兵.”

攆著人走,邁出門檻看了眼,心道:伯祖父也算親眼見著他的老友來過了。

郝靈將衛殺收起蘊養,星空下站立良久,靈靈靈歸來:“好了.”

大地深處,靈液湖周圍的結界裂出幾道縫隙,靈液湧出,消失數千年的靈氣重回大地,這個世界的未來,多了一個可能。

郝靈:“不知那些人怎麼想的,明明是個靈氣的世界非要鎖一界之靈,非要等什麼有緣人來破解,世界意識都忍不了。

若我沒來,有緣人在哪?現在好了,結界破了,靈氣迴歸,過不了多久,應該就有人發現能修行了。

我留給袁元和師婆婆的東西,她們應該傳下來了。

不過可惜——”郝靈遺憾道:“我只是星際的植靈師,遠不如人家正統的修仙修道者,罷了,讓他們自己摸索去吧,或者,他們能摸索出修真的正途來.”

靈靈靈:“你還覺得抱歉怎麼著?不是你的到來,這個世界按照原本的軌跡發展下去還不知要多少年才能進化到底級文明呢,它可是很感激你,喏,迫不及待要送咱們走了.”

所謂過河拆橋用過就丟,世界意識說,我廟小容不下你們這尊大佛,請登上飛昇的列車,去往更高階的世界吧。

呸,好無情的傢伙。

世界意識出手,兩人再不能強留,她們也不想強留,迫不及待順著世界意識開啟的裂縫被推了出去。

後頭海浪拍擊一樣勢不可擋,可見世界意識惦記這天有多久了。

一開始郝靈還堅持著,看它是怎麼衝出一條虛空之路來的,後來實在被衝得七葷八素頭昏腦漲,只努力護著自己不被衝散再顧不上去看別的。

飛昇?這路子不對吧?不是說飛昇都是天梯來接,伴著祥瑞表示歡迎?自己是飛了個瘟神嗎?一路翻跟頭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停了下來,周遭黑漆漆。

“靈靈靈?這是什麼地方?”

靈靈靈也不知道哇:“你動動.”

郝靈便動了,使勁揮爪子朝前劈了下去。

一線雖弱卻在絕對黑暗中無比顯眼的光線射了進來,郝靈大喜,急忙連劈幾下,朝光亮灑下的方向擠去。

身遭軟軟的,像在水裡。

郝靈從自己劈出的破口往外一鑽,外頭昏暗,卻正好適合她從黑暗中出來,一探頭,立時覺得哪裡不太對,對面那巨大的長條物怎麼看怎麼那麼像鎖鏈?這是什麼地方?正在她發愣間,頭頂突然壓下一隻手,大力傳來,將她往回塞,一道女子虛弱惶惶的聲音:“快逃——”郝靈奮力抵著手掌勉強抬頭,剎那間,一張女子慘白的臉映入眼簾,然後眼角耀眼的白光一閃——她被按了回去。

再次陷入絕對的黑暗,郝靈急忙揮爪子再去劈,這次沒有劈開,且一道巨大的推力精準襲來,她便再次翻著跟頭和白眼流落向不知何方。

虛弱的女子按住自己的腹部,生生承受一鞭,哪怕承受多次,她還是忍不住溢位聲來。

太疼了。

高大的神殿裡,神像被推翻,壁畫被毀壞,牆壁上柱子上掛著的不再是鮮花與獸骨,而是諸多刑具,一群衣衫破爛的人跌坐在地,每一個人身下都是一個禁錮陣法,分明是被囚禁此處。

手持鞭子的男人足足揮下十幾鞭,將女人抽得遍體鱗傷才罷休:“呵,你們這群廢物,能出什麼好種子,還逃,能逃哪裡去,等著吧,你死定了.”

男人轉身出去,半天又回來,拿著鞭子先抽幾下,罵罵咧咧的嘲弄:“弄死你都嫌廢力氣,大人說了,你們這群廢物,出不來幾個種子了,等著吧,等騰出手來一塊煉了你們好歹最後有點用.”

男人罵罵咧咧出了去,倒在地上頭髮掩面的女子眼睫動了動,不是封印住了嗎?怎麼就突然有人來?難道結界破了?這可怎麼是好?她該怎麼辦?而那邊郝靈和靈靈靈七葷八素的終於再次平穩,這次,不用劈就能看到外頭的光亮,聽到外頭蟲鳴的聲音、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野草被踩踏的聲音,以及屬於男子的粗混急喘聲。

還能看到一個男子在奔跑,自己的視角定在男子胸部以下,隨著他的奔跑顛來顛去,然後——嘩啦——很好,入水了,她看到水底的石頭和石頭旁的小魚群,太小了,塞牙縫都不夠。

“靈靈靈,這又是怎麼回事?”

她面無表情的問。

靈靈靈呵呵呵:“恭喜你,不是一直嚷嚷著萬物平等嗎,好嘛,您這是不做人了呢.”

不止是不做人,她特麼的成了一個——牌位?準確的說,她被封印在一個木頭牌位裡了。

靈力被封,精神力卻可以出去,她看到一個跳河的男人死死抓著一個牌位劃拉,而她,在牌位裡。

那個一面之緣的女人,封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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