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四個玩家按照規定入睡後，唐清便將視線挪到兩個女孩子那邊，想要收集她們兩人的資訊。
此時，兩個女玩家正站在一起，低頭聽著管家艾勒斯訓話。
穿著西裝的管家嘴巴咧開露出一排鋒利的鯊魚牙，他的聲音裡帶著些許的涼意：
“我們尊敬而美麗的兩位主人現在已經前往了鎮上，她們要親自取回六天後為宴會定製的禮服，這三日，你們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作為舞蹈老師，在早班時間，你需要待在舞蹈室裡，為我們優雅的女主人編舞.”
管家說著，臉上無數隻眼睛齊齊地看向那位身材高挑的女人，聲音帶著一絲涼意：“主人回來後，會親自檢驗你的成果.”
“藍徐徐，你不會讓主人失望的對嗎？”
也就是說，如果編的舞並不符合那兩位女主人的預期，等三天後就是這位舞蹈老師的死期。
唐清翻譯了一下這位管家的潛臺詞，不禁有些咋舌，他順著管家的視線看向那個身材高挑的女玩家，藍徐徐。
雖說副本不會創造出無解的局面，所謂的舞蹈肯定是與副本的內容有關，但三天時間太短了，想要在三天之內找到能讓女主人們滿意的編舞內容，著實有些難度。
不過，等等，兩位女主人前往了鎮上？
原本唐清還以為怪物只能在這個莊園中行動，原來還能出去？莊園之外也是怪物的世界？亦或是，這只是怪物作為藉口的劇本？
一連串的疑問浮現在心頭，唐清很快將這些想法壓了下去，他專注地看著直播，不想漏下任何資訊。
這個被叫做藍徐徐的舞蹈老師，和其他幾位玩家確實有點不太一樣。
只見對方鎮定地回答著怪物的問題，跟旁邊那位得知要給管家打下手，顯得有些慌亂的女玩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唐清前往人類世界的時候，也曾聽說過協會的名號，他們是軍方和民辦組織合力構建的一個社會團體，致力於研究通關的方法以及黑白博弈的動向。
能加入協會的大都是黑白博弈闖關中表現優異的存在。
如果說藍徐徐真的是協會成員，她說不定真的能找到什麼線索。
唐清繼續觀察著藍徐徐的行動。
在跟管家和另一位女玩家分開後，藍徐徐便進入了工作的舞蹈室，順手關上門。
她站在門口，謹慎打量著裡面，整個房子空蕩蕩的，只有一面巨大的鏡子掛在北面的牆壁上，旁邊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放著紙筆，似乎是為了方便她構思編舞。
藍徐徐眼神掃視了一遍，隨後動作嫻熟地開始搜查起來，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等搜尋到桌子，拉開桌子的抽屜時，她微微一愣。
唐清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抽屜裡面有一個背面朝上的油畫集。
油畫集很厚，最起碼有五十頁。
藍徐徐拿著油畫集，粗略翻閱了一下，上面全是用石英砂和丙烯畫的肌理畫，每一幅圖上繪製著顏色繁麗的蘑菇。
除了這冊與舞蹈室格格不入的畫集外，舞蹈室幾乎沒有其他的異常，很可能她的編舞任務跟這冊畫集有關。
藍徐徐坐在桌前仔細翻閱著畫集，今天畢竟是第一天“工作”，暫且還是不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以免觸犯了什麼禁忌。
現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這個畫集是什麼東西。
唐清在螢幕外同樣將整個舞蹈室盡收眼底，在沒有古怪的情況下，那個油畫集顯然是重要的線索，他看著油畫集上一頁又一頁的蘑菇，大致把每頁蘑菇的特點顏色記錄下來。
沒有任何規律。
唐清皺了皺眉，難道這個畫集只有編舞者才能看懂？他看了眼藍徐徐，對方似乎也一籌莫展。
藍徐徐的工作要持續幾個小時，下午三點才能離開，看樣子她是準備今天要死磕這本畫集了。
眼見畫集沒有進展，唐清也不再浪費時間，轉而看向其他的直播間。
此時，負責菌菇線的四個玩家還在各自的房間睡覺，公寓走廊負責執勤的怪物來回走動，一旦他們發出任何聲音，怪物就會走進來。
這樣的變相囚.禁同樣要一直持續到下午的三點，按照工作表安排，他們還會跟怪物同事們一起去廚房吃飯，只有過了晚上六點，他們才能真正自由活動。
唐清的視線落在了唯一還在行動的玩家馬樂姍身上。
她被安排在管家身邊工作。
馬樂珊穿著女僕的衣服，低著頭身體僵硬地跟在管家身後，她能感覺到，怪物後腦上無數隻眼睛在盯著她。
不能抬頭，不能抬頭。
馬樂珊戰戰兢兢地想，管家最厭惡僕人不守禮儀，她一抬頭一定會和怪物後腦勺上，無數只緊緊盯著自己的眼睛對視。
到時候自己一定會恐懼地驚叫出聲，惹怒管家。
馬樂珊頭低的更深了，提心吊膽地跟在管家身後。
“我們親愛的主人每天都需要喝一碗美味的蘑菇湯，就算遠在外地，這個習慣仍然不會改變.”
“你之後每天都需要將蘑菇湯送到我的手上，由我端給主人們，你懂嗎？”
馬樂珊臉色蒼白地嗯了一聲。
唐清的筆記本上，記錄著所有人的任務，之前他在看吳東直播間時，就聽到了馬樂珊要給管家打下手，看來主要就是負責送蘑菇湯。
玩家六個人就有五個跟蘑菇扯上關係，這個副本的怪物們到底是有多喜歡蘑菇？
唐清靠著牆壁，目光時刻關注著眼前的直播，內心思忖著自己之後需要做什麼。
蘑菇必然是這個副本的核心。
現在兩位女主人還沒有出場，但是莊園的怪物卻並不少，幾個門衛、廚師長、管家，除此之外，莊園內還有許多其他工作的怪物。
進入副本就意味著他可能會與這些怪物對上，不對，應該說肯定會對上。
他的目的是收集信仰值，在副本中必然不可能表現出害怕怪物的模樣。
但哪個普通人不會懼怕這些怪物？
唐清不免有些頭疼，筆尖在紙頁上習慣性地戳了戳。
片刻，微垂的眸子瞥了眼頁面上一個個圓點，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唐清坐正身子，翻看著自己的筆記。
內心的想法逐漸成型，應該可行，他緊張了一下，隨即很快放鬆下來。
暫且不急，這才第一天，自己連選誰當召喚者都還沒決定，這個的想法可以稍後再來驗證。
唐清琢磨著，轉而看向直播間的玩家，目前，他未來的合作物件可以暫時先排除藍徐徐。
畢竟自己是第一次當召喚物，又根本沒什麼能力，先不提能不能獲得藍徐徐這個來自協會的玩家的信任，就說萬一被對方發現他的不對，他就徹底歇菜了。
人選要從剩下的五個裡挑選。
唐清做出了決定，抬眼看面板。
給管家送了蘑菇湯之後，馬樂珊的女僕任務還要繼續，她跟在管家身邊擔驚受怕了好久，得虧管家交代的任務都是女僕的正常工作，勉強可以應對，任務結束後，馬樂姍便開始自由活動。
不過因為擔心自己招惹到什麼危險，她小心翼翼地查探莊園後院，繞了這個地方一圈，也沒發現異常，就待在相對安全的地方等著藍徐徐，這也是一開始藍徐徐告誡馬樂姍的。
——第一天，不要有大動作。
直到下午三點，馬樂珊終於等來了藍徐徐，接下來兩人需要隨著莊園裡的其他怪物去食堂。
此時直播間的四個玩家也已經醒來，只是因為早晚班不同，他們和兩個女玩家被安排在不同的食堂。
說起來也奇怪，這些玩家的工作量很少，除卻吳東和要給女主人編舞的藍徐徐外，其他人的任務雖然有點恐怖，但都比較簡單，工作結束後還會被要求休息。
唐清看著螢幕中正在用餐的幾人，隨手記下了這個要點。
等幾個玩家從食堂回到公寓，已經將近晚上六點。
按照規定，上晚班的僕人在晚上六點後可以自由行動，而與之相對，在晚上八點，上白班的僕人必須進入房間休息。
現在的兩個小時，是所有玩家為數不多能匯合的機會。
“目前來看，女主人還沒有回來之前，任務難度最大的就是吳東.”
互相交換訊息後，藍徐徐的表情並不輕鬆。
作為經驗最豐富的人，她直接主導了六個人的交談，聲音乾脆利落：“運送菌包，種蘑菇都不容易，然而目前最容易出現問題的是吳東這邊.”
畢竟運送菌包和種蘑菇只要速度快些一定能趕上時間，而問題蘑菇，光憑藉速度是不行的，這個任務還需要細緻的觀察力，以及對整個副本的一個掌控。
吳東聽到這話，苦惱地拽著頭髮，“對，但凡我這邊沒能回答好問題，蘑菇就會變黑，廚師還可能會直接幹掉我，而且，蘑菇湯也關係著馬樂珊.”
“那這怎麼辦？”
依舊穿著女僕裙的馬樂珊聽懂了，她的眼裡浮現出些許恐懼，前一人能否完成任務，肯定會影響她的任務。
自己負責向管家去送蘑菇湯，如果沒有按時送達，說不定就惹怒管家。
到時管家問自己要蘑菇湯，她要是交不到對方手上，就算原因不在自己，本身就想要幹掉人類的怪物，也可能趁機殺掉她。
她還不想死。
馬樂姍頓時有些慌亂：“吳東那邊該怎麼解決？”
“現在只能去搜集資訊.”
藍徐徐不是第一次參加一級副本，還算冷靜，她道：“吳東想要回答問題必然需要我們的協助，我們要儘可能將知道的資訊告訴吳東.”
“同時我們要想辦法收集召喚神靈的媒介，或許會有百曉生這類的神靈幫我們度過難關.”
“如果有時間，可以尋找莊園中古怪或是禁忌的地方，那裡也許有離開副本的鑰匙.”
“找不到鑰匙的話，我們就必須硬撐過這六天.”
玩家們清楚藍徐徐的安排很合理，都沒有反駁她。
時間緊迫，藍徐徐也不再多言：“吳東，你要記好我們告訴你的所有資訊.”
“先盡力熬過接下來的一輪，趁著下次的換班時間，我們還可以繼續思考解決的對策，記住，不論副本有多難，只要是遊戲就會有通關的攻略，所以不要放棄.”
沒有比人類生命力更頑強的存在。
聽著這番鼓舞人心的話，就連唐清都想給她鼓掌，更別提親身經歷這場難關的玩家本身了。
吳東的恐懼在藍徐徐的安撫之下，緩和了許多，其他的玩家也沒有浪費時間，紛紛將收集到訊息盡數告知他。
等到離八點還有三十秒的時候，玩家們終於把自己知道的資訊全部告訴了吳東。
“時間到了.”
看著兩位女玩家被公寓的怪物管理員趕回房間，四個上晚班的人對視一眼，走出了公寓門，他們需要趁著工作還沒有開始，繼續蒐集資訊。
等到將近凌晨，四個值晚班的玩家便前往了自己的工作地點。
蕭南和柯廉重兩人都負責運送菌包，雖然發生過一些不愉快，但是面上也過得去，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分工相當涇渭分明。
看著柯廉重推著車子離開的背影，已經鏟完菌包的蕭南提著油燈，向另一個方向走去，只要完成了工作，他們就能在早上八點睡覺之前自由活動。
他要趁這個時間收集訊息。
蕭南一瘸一拐地提著燈走遠，最近兩天他走的路太多了，原本可以靠慢走來掩飾的瘸腿，現在根本沒辦法掩飾。
唐清看了這個黃毛少年一眼，便跟著柯廉重的視角跑向了蘑菇園。
經過昨天驚心動魄的工作，玩家們如今在行動時，相對嫻熟了不少。
看著滿滿的兩大簸籮蘑菇，唐清不禁為送蘑菇的吳東感到緊張。
這簡直就是催命菇啊。
與此同時，跟昨天一樣的時間，吳東推著餐車來到了蘑菇園，他臉上帶著明顯的忐忑。
眼見那些恐怖蘑菇和自己越來越近，吳東心裡愈發恐懼。
雖然他從其他玩家那邊得到了很多資訊，但誰敢保證，那些蘑菇一定會問自己現在已知的資訊？
“我和柯廉重先去找線索了.”
園丁幫吳東把裝滿蘑菇的簸籮放到餐車上，低聲跟對方說了句，“你自己小心.”
吳東滿腦子都是昨天險些被廚師長砍掉腦袋的事，聽到這話，他的嗓子乾澀極了，嗯嗯了兩聲，囫圇點頭。
隨後看了眼餐車上還在靜靜搖晃的提問蘑菇，吳東咬了咬牙，手臂繃緊，青筋暴起，直接推著餐車穿過籬笆，馬不停蹄地跑出了蘑菇園，半刻都不敢停。
餐車上兩個簸籮裡，五顏六色的蘑菇開始輕輕搖曳著，在吳東的眼中彷彿即將吞噬自己生命的劇毒惡魔。
“問題蘑菇，提問題，今天回答問題的是誰呢？”
“問題蘑菇，提問題，今天回答問題的是誰呢？”
“問題蘑菇，提問題，今天回答問題的是你啊！”
聽著一層高過一層，如同波浪和音的尖細的聲音，吳東的後背冒出了一層冷汗，原本就已經跑出極限的速度，此時居然更快了些。
他推著餐車迅速朝著後廚衝刺，呼吸不斷變得急促，胸腔劇烈地上下起伏，耳朵嗡鳴卻也沒忘記聽蘑菇的問話。
“我們美麗的女主人們去哪裡了呢？”
吳東下意識地鬆了口氣，這個問題他之前聽藍徐徐說過，於是他喘著粗氣，內心滿是振奮，直接嘶吼：“去了鎮上！”
他這次跑的速度要比昨天快，說不定可以提早到後廚，少回答一個問題。
在吳東驚喜地看見了不遠處的後廚門時，蘑菇的第二個問題出來了。
它們問：“我們優雅的女主人們去鎮上做什麼呢？”
吳東徹底放鬆了下來，他立刻回答：“去取定製的禮裙.”
而在回答完問題的這一刻，吳東也順利推著餐車進了後廚。
然而沒等他臉上的驚喜徹底露出來，嘴角咧起的弧度就僵硬地停在了臉上，後廚裡依舊是空蕩蕩的，那個提著菜刀的廚師長沒有出來。
故意的，那個怪物一定故意不進廚房！他一定是想讓自己回答三個問題！
昨天怪物也是這樣姍姍來遲，等他回答了三個問題才出現，吳東眼睛放空，臉上流滿了汗水，他能聽到自己胸腔裡砰砰的心跳聲。
餐車上，如同小孩子一般尖細的聲音再次響起，它們搖曳著蘑菇蓋問：
“我們高傲的主人們是想要宴請誰呢？”
吳東聽著這個問話，腦袋瞬間空白的，耳朵的嗡鳴聲越來越響，刺得腦袋生疼，宴請誰呢，這個副本里的兩個怪物是想要宴請誰他怎麼知道！
為什麼要問他這個問題？！
因為衝刺得太快，吳東眼前一陣眩暈，後廚的每一個物件在這一刻，彷彿不斷地拉長旋轉，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而餐車上的蘑菇因為他遲遲沒有回答問題，逐漸染上了黑色……
近乎一半蘑菇都變成了黑色，唐清看著都跟著急了起來，這個問題吳東根本回答不上來，誰知道女主人這次宴請了誰？
玩家們雖說搜查資訊，但終究也有不知道的內容。
就在吳東看著蘑菇徹底崩潰的時候，一陣粗狂又熟悉的笑聲響了起來，鋒利的菜刀划著地板發出嗡嗡的聲音，龐大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頗為愉悅地哼著不成曲調的歌：
“新鮮蘑菇交給我，我來做成蘑菇湯，蘑菇湯香噴噴，美味又健康.”
廚師長一步一步地走了進來，然後看到了餐車上一半黑掉的蘑菇上，歡樂的小調停了下來，他彷彿才看見一般，故作誇張地瞪大了眼睛。
粗壯的腿噹噹幾步跑向了餐車，臉上滿是虛偽的不可置信，“我的天啊，這一餐車的蘑菇一半都不新鮮了.”
廚師長轉頭看向吳東，佈滿裂紋的臉上泛上一層兇意，逐漸變得猙獰，原本就龐大的身軀在這個時候變得更加巨大，他握緊了手中的菜刀，聲音裡滿是惡意：
“為什麼蘑菇有一半都不新鮮了？”
“回答我，為什麼蘑菇有一半都不新鮮了？”
“是不是因為你，蘑菇有一半都不新鮮了？”
“我，我…”
吳東的聲音乾澀又顫抖，想到昨天被砍掉的碎髮，他的腿都有些發軟，吳東往後退了兩步，身上的冷汗讓他直打哆嗦，視線上下亂飄時，醜陋的巨人與門之間的縫隙映入了他的眼睛。
眼見巨人朝自己殺過來，吳東下意識地衝向那個縫隙，準備從門口逃出去。
“啊——”
劇烈的疼痛從左半身的肩胛骨傳來，吳東直接摔倒在地痛苦地呻.吟，鋒利的菜刀插在他的後背，他的腦袋被迫貼在地面，只能惶恐地用餘光看到巨人慢慢地朝自己走來。
廚師長滿是不悅地拔出了菜刀，抬手一揮，直接廢了吳東的左胳膊。
鮮血順著胳膊浸溼了地板。
吳東只能躺在地上哀嚎，痛苦地蜷縮著身子，看向廚師長時，眼裡滿是絕望。
“你可真讓我失望，居然讓一半蘑菇都不新鮮了，我們尊敬的兩位女主人可以食用的蘑菇竟然只有這些！”
“兩位女主人為了保持身形，本來就吃的少.”
廚師長頗為心疼地嘆了口氣，蹲下身子，他拍了拍吳東的肩膀，也不顧對方受傷疼痛的身體，手掌根本沒有收力，看著對方疼得嘶啞咧嘴，他笑著道：
“你讓一半蘑菇都變得不新鮮，我也讓你一半身體不新鮮，這很公平.”
“明天，希望你能來帶新鮮的蘑菇，聽到了嗎？”
趴在地上，意識有些模糊的吳東，眼睛裡滿是紅血絲，他聽著廚師長滿充滿了惡意的話，強撐著點了點頭。
直播間裡，吳東正拖著傷勢嚴重的胳膊往公寓走去，唐清不自覺地攥緊了手指，他抿了抿唇，視線從吳東潰爛的傷口上挪開。
吳東的境遇確實很糟糕。
換做是他，遇到這樣的事情怕是也很難有一個迅速的應對措施。
怪物遠比人類更加強大，且人類研製的任何武器都不允許被帶進遊戲。
普通人想要自保很難，只能儘可能不觸犯怪物的行動規則。
想到自己召喚物的身份，唐清嘆了一口氣，進入副本真的是在拿命去搏鬥，他平靜下來，看向自己的筆記本。
剛才吳東進入廚房後，廚師長並沒有像昨天一樣立刻出現，而是等吳東回答完第三個問題才進來，這個時間上的空缺很像是廚師長惡意而為。
不過，看著上面記錄的吳東從蘑菇園到後廚這兩天的時間，唐清倒是有所發現。
昨天凌晨四點，吳東拿上了蘑菇，用時二十分鐘，而廚師長則在四點二十五的時候，來到後廚。
今天凌晨四點，吳東取了蘑菇，用了十五分鐘就來到後廚，而廚師長卻仍舊在四點二十五來到了後廚。
遊戲副本雖然恐怖，可按照他在現實世界收集的資訊，每個副本都有一定的規則存在。
四點二十五分。
唐清不相信這是巧合，遊戲中不會出現巧合。
很大機率，廚師長只能在四點二十五分進入廚房。
而這也就意味著，在漫長的時間中，為了不讓蘑菇變黑，吳東勢必要不斷回答問題。
這真是一個不好的訊息。
唐清皺了皺眉頭，除非吳東能知道蘑菇所有問題的答案，否則他很難在這個副本中存活下來。
而吳東雖說不知道廚師長進入廚房的具體時間，可卻深刻知道自己現在的困境。
他拖著鮮血淋漓的胳膊回到了公寓，簡單地給其他玩家解釋了前因後果。
等聽完吳東身上發生的事，玩家們或多或少都有些同情，因為進入副本不允許帶任何東西，他們只能將房間裡的布料撕下來給吳東暫時包紮。
“幸好每次通關後，我的體能都會稍稍加強一些.”
吳東苦笑了一句，要不按照之前的出血量，現在他應該連動都不能動。
但每次通關的體能也只是稍稍加強，如果那個廚師長之後再給他來一刀，他照樣會死。
其他玩家對視一眼，都明白現在吳東的情況是多麼危機。
“我之前在工作的時間去搜查資訊，去了莊園庭院東邊的那棟樓.”
染著黃毛的蕭南性格比較孤僻，他坐在房間的角落，離著其他人比較遠。
他看向聚在一起的幾人，沒有賣關子：“從窗戶那邊隱約能看見許多書架.”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眼睛都亮了，“書架？！那裡面說不定會有神靈百曉生的召喚媒介.”
“或許.”
蕭南停頓了一下：“因為要急著回來，我不確定有沒有看錯.”
藍徐徐直接拍板決定，她道：“你們再過幾分鐘就要被強制休息，這件事交給我和樂珊.”
“我們白天工作的時候，會想辦法接近那裡，看是否有百曉生的媒介出現.”
神靈百曉生，作為知識最淵博的召喚物，副本內的很多事情都瞞不過祂，只要有了百曉生，當前困境很容易解決。
吳東自然知道百曉生的資料，他的臉上浮現著一絲感激，鬆了一口氣道：“拜託你們了.”
馬樂珊搖了搖頭，畢竟吳東這邊的發展也影響著她。
如果吳東沒有把蘑菇成功送到後廚，她送蘑菇湯的任務直接就失敗了。
很快馬樂珊和藍徐徐因為時間問題離開做任務去了，其他的玩家也陸陸續續地離開回房間休息。
房間裡只剩下了吳東一個人，他趴在床上，後背肩胛骨和流血的胳膊上如同有無數只螞蟻攀爬啃咬，疼痛感沒有隨著時間而慢慢減弱，反而越來越刺骨。
廚師長的菜刀一定有什麼問題。
吳東手緊緊攥著枕頭，額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水從臉上劃落，疼得他都有些恍惚，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緩緩入睡，夢裡彷彿又出現了臉上滿是裂紋的廚師長，他青綠色的面板上滿是猙獰：
“回答我，為什麼蘑菇有一半都不新鮮了？”
“為什麼？為什麼？是不是因為你？”
粗狂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一直縈繞在耳邊。
不是我！
吳東猛的睜開眼睛，呼吸變得急促，他眼神滿是驚恐地看向周圍，等發現自己不是在後廚的時候，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
只是怪物的質問仍然不斷在他的耳邊迴響，為什麼廚師長會反覆地詢問是不是自己？
吳東有些出神，而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的敲門聲，他不知為什麼有些心虛，下意識不再多想，等慌亂地爬起身才回應門外的同伴。
螢幕之外的唐清將一切盡收眼底。
他觀察著吳東的神色，隨後睫毛微垂，視線瞥向筆記本上的廚師長的相關資訊。
似乎有哪裡怪怪的。
唐清想著，目光看向當前的日期。
現在是第二天，副本一共要進行七天，想要獲得廚師長更多的資訊，需要等吳東再次去見對方，也就是明天。
第三天。
唐清心中默唸。
時間過的很快。
副本開始後，唐清一直在收集資訊，直到現在，他仍舊覺得自己獲得的資訊很少，也因為這樣，他雖然清楚如今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但還是不打算現在就進入副本。
至少要等自己確定好自保的手段，選擇好適合的合作物件和時機後，才能安心行動。
唐清想，現在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