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列沉浸一般的,看著極細微之處的景象。

他凝視那道如蛇似龍、盤旋不定的“龍脈”,知曉其中蘊藏著大奧秘,諸多感悟也瞬間就勾連在了一塊兒。

啪的!

一直看到額間目實在是支撐不住,眼珠子當場爆開,餘列方才悶哼一聲,將手中的琉璃片取了下來。

他緊閉著兩眼,額間血水流下,讓他的面色顯得猙獰而亢奮。

瞧見“龍脈”真相的那一刻,餘列可以確定,自己的“道理”已經徹底找到了。

研習如此“龍脈”,將讓他有機會一窺不死大道,結丹的機率倍增,築基更是十拿九穩了。

餘列低聲道:“如今有此際遇,能夠在築基之前,就一窺龍脈真相。雖然和龍船道師所傳法的內容並非一致。但是老道師的此番恩澤,不能不記在心間啊。”

他默默的思忖一番,在心間再次的將老道師的地位提升了許多。

餘列一邊遐想,一邊放鬆頭腦,等到精神恢復大半後,他才又將思緒放在了剛才所參悟得到的龍脈真理上,並想要繼續的進行鑽研。

只是額間目現如今已經廢掉,若是想要重修回來,還得再耗費不少時日培育,等培育完成,估計到時候陰神大比都已經開始了。

而且道徒階段所修得的額間目,現如今顯然是已經不夠他用了。

他得再將額間目晉升一番,以達到不僅能讓他一窺龍脈全貌的地步,更能讓他深層次的扎入進去,逐一剖析。

除去窺視的手段之外,餘列也得想辦法的,找到能夠對龍脈造成影響的手段。

他細細思索:“我之皮書,雖然可以收集妖物的軀體資訊,算是能夠將龍脈臨摹在皮書中,但是其只能收集,卻不能主動的進行修改,甚至連摧毀都做不到……”

前者,主動的修改龍脈資訊,多半是隻能等到他真正的築基,且額間目晉升後,才能嘗試為之。

而後者,主動的摧毀龍脈資訊,餘列腦中宿慧翻滾,忽然很快的就想到了一條途徑。

那便是毒,特別是無形之毒!

嗡嗡!

餘列心念一動,他頭頂上便有五色的毒光盪漾而出,環繞在靜室之中,讓他的體表微微發熱。

此五色毒光,乃是經由五隻七品毒鬼所熬煉而成的,且和餘列自身的毒功修為息息相關,任何境界低於他的生靈,被毒光一照,都會軀體腐爛,當場化作為膿水。

餘列打量著自己頭頂的毒光,心中一喜:“當初八品時期,我所修煉的毒功,恰好是最為邪門的金石毒火,後來又在紫山上待了許久,金石無形之毒早已經是熔鍊到了我之骨子裡面。

我現如今無須再吸收外界的金石之毒,自己的真氣便能源源不斷的產生毒性!”

其真氣所化的五色毒光,正好能被他用來作為摧毀龍脈的大好手段。

並且根據紫燭子的講解,毒靈本一體,等到有朝一日他的手段大成,或許還能將五色毒光化作為五色靈光,到時候靈光一揮,便能從龍脈的層次去修復肉身軀體,醫死人、肉白骨。

思緒發散著,餘列心潮再次澎湃,他當即拋卻雜念,沉浸在了對五色毒光的鑽研中。

諸多新的感悟,頓時在他的腦中出現。

但是同樣的,一個個問題也是隨之而浮現。

“龍脈者,繁複駁雜,何處才是其開端……”

“咦,我若是選擇以龍脈作為道理,鑽研龍脈,雖然是應和了我所擅長的血肉丹法。但是此手段對於我的陰神修煉,會不會有所影響,妨礙我之性命雙修……”

在餘列鑽研的同時,時間迅速的流逝。

………………

十幾日一晃而過。

這一日,餘列還沉浸在鑽研當中,他的石門卻是砰砰作響。

響了許久後,仍然不見屋中的人出現,那叩門的人皺著眉頭,喚出了自己的道籙。

此人正是桂葉落,她今日之所以來尋餘列,是發現自己昨日送過來的傳音符,一直都沒有被回應。今日臨近陰神大比了,也是還不見餘列出門,便親自前來尋一尋餘列。

此女朝著石屋所在一指,一道龍氣嗖的鑽入到了石屋中。

這正是龍氣傳音,只要餘列身處於山海界中,即便他已經是死掉了,其道籙也是能收到。

當龍氣傳音沒入石屋中後,百來息的功夫中,石屋當中還是一直都沒有動靜。

桂葉落皺著眉頭,在門外踱步,心道:“這餘列,他莫非是不打算參加這次陰神大比了麼,又或者,他是修行出了岔子?”

正當此女打算在門上留信一封,先行離去時,餘列所在的石屋終於有所動靜。

咔的一聲,石門洞開,內裡出現了一道人影,其衣袍散亂,頭髮也是亂糟糟的,完全的不修邊幅。

餘列身上凌亂邋遢,他的氣色卻是正好,且是目光晶亮,一臉的亢奮和喜悅之色。

桂葉落瞧著,心間頓時鬆了一口氣:“看樣子,這廝就算走火入魔,問題也不大。”

餘列率先拱手,一臉歉意的出聲:“罪過罪過。餘某修行度日,一時忘了時間,勞煩桂道友特意來尋,且消耗龍氣傳信了。”

桂葉落微微頷首,輕飄飄的道:“無甚,貧道也是剛來,並未等多久。”

她一拱手:“既然餘兄出關了,那便隨我一同前往陰神大比的會場吧。此番大比,雖然是在白巢中,只需陰神出動,可還是得集會一番。”

“請!”餘列欣然應聲。

立刻的,兩人身形竄動,嗖的消失在了原地,往那白巢深處飛去。

不多時。

他們便來此了一方殿堂所在,並且這一間殿堂,還格外的讓餘列感到熟悉。因為此堂就是當初歸來述職時,他和桂葉落一眾人等所待的二十八星宿殿堂。

此刻的殿堂中,已經是密密麻麻的擠著人,包括殿堂四周的星宿鐵像,也是有許多眼睛泛起了紅光,不少道士的陰神降臨到場。

餘列和桂葉落幾乎是踩著點到的。

因此當兩人一入人群中,僅僅和羅笑梅等其他道吏打了個招呼,都來不及寒暄,一股冷厲的神識威壓,便忽然降臨在了眾人的頭頂。

原本還像是小雞仔一般,在殿堂中蹦躂不停的道吏們,個個噤若寒蟬,身子佝僂,縮成了鵪鶉狀。

四周的二十八尊星宿鐵像中,霎時間又有一批鐵像的目光閃爍,道士們的陰神現身。

這些道士都是散發出神識,呼聲:

“弟子恭迎白師降臨!”

場中率先瀰漫的神識,居然並不是道士們所散發的,而是傳聞中的那位白巢道師!

那神識聽見眾多道士的呼聲,淡淡的應了一聲:“難得,今日的人兒都齊了。看來諸位對此事,還是上了點心的。”

白巢道師的神識剛落,便有一道神識義正言辭的說道:

“回道師,陰神大比,雖然僅僅事關道吏,但是此事卻是關乎我白巢的臉面。如今即便只是巢中的選拔,但要想不弱於其他司部,必須得從開始就抓起,務必不能讓濫竽充數之輩出去,落了我白巢臉面!”

這道神識說的雖然誠懇慷慨,但是現場的眾人一聽,就從中聽出了滿滿的討好意味。

此人也是餘列認識的“熟人”,白巢的二師兄——斗木獬。

緊隨在斗木獬之後的,是大師兄角木蛟的聲音,其神識也是慷慨的振聲:

“回白師,此番選拔,弟子等人等會公平公正,能者上,弱者下!諸位弟子,爾等待會入了那陰魂塔,且儘管施展,若是能入得白師的眼,可就是爾等的大造化了!”

除了斗木獬、角木蛟兩人之外,其餘的道士也是紛紛呼喝,大表態度。

眾多道吏站在場中,被道士們一道又一道的神識,給驚得身形微晃,頗是不適應。

而餘列落在其中,他不知是過於自信,還是怎的,總感覺那斗木獬和角木蛟兩人的話中都是有話。

一個好似在暗諷著,定要在陰神大比中為難他,不能讓他這“濫竽充數”的傢伙上位;一個則是讓餘列抓住機會,在白巢道師的面前好生表現一番,機會難得。

白巢道師聽見諸多道士的奉承,發出了一陣輕笑聲,男女莫辨。

他隨即就道:

“既然如此,爾等便開始,請出陰魂塔,供給門下諸道兒入內,博取機緣,賺取好處吧。”

“是,謹遵白師法令!”眾多道士紛紛呼喝。

餘列趁機數了數,發現場中的道士數目並非是二十八個,而是隻有二十三個,星宿未滿。

他來不及過多思考,目中又出現了一道道靈光,只見周遭二十三尊鐵像上都是升騰起了靈光,其聚攏向眾人的頭頂,團團雜糅在了一起。

一尊精緻的寶塔,出現在了靈光當中,其緩緩的凝實、變大,最終如同海市蜃樓一般,漂浮在餘列等人的頭頂上。

不等眾多道吏有所表示,這靈光寶塔中就生出一股吸力,落在眾人的陰神上。

其中一些道行不高或根基不穩的道吏,陰神直接一晃,飄入了其中。

而另外一些道行深厚的道吏,則是陰神若隱若現,並沒有往上飄去,餘列便是其中之一。

正當他琢磨著要不要鬆開抵抗時,一道陰冷的神識卻先一步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並狠狠轟擊他的意識。

餘列的陰神一個踉蹌,當即就從肉身中脫離,也跌落向陰魂塔。

等到他回過神來時,已然是身處於那座靈光寶塔中,身形難以動彈,只能隨波逐流般的漂浮。

這時殿堂中響起了一陣譏笑聲,有道士言語:

“這些弟子,連寶塔現身都抵抗不了,如何還能在陰魂塔中試煉。不若直接將他們罷黜,省得他們既耽擱時間,又在陰魂塔中傷了陰神。”

餘列一聽見這笑聲,心間騰的就升起一股怒火。

這聲音他太熟悉了,可不就是剛剛“推”了他一把的斗木獬麼?

這廝的語氣說的再是義正言辭,可妥妥的就是給他使絆子,想要直接取消掉他參加陰神大比資格。

現場當即就有道士應和:“二師兄所言正是,陰神大比雖然無有性命危險,但是每年還是會有倒黴蛋受到重創,不僅道途斷絕,還可能變成傻子。”

“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試煉雖好,但風險也有。”

而餘列可是打算透過這一場陰神大比,跳出巡查司這個鬼地方的,哪能還沒進塔,就失了資格。

他當即鼓動自己的神識,想要冒大不韙的插話一番。

結果他低估了陰魂塔的鎮壓之力,即便以他經過金焰淬鍊的神識,其也是掙脫不了陰魂塔的拘束力,神識出不了塔光籠罩範圍。

好在那大師兄角木蛟,以及他的頂頭上司奎木狼,兩人當即也是呼喝出聲:

“斗木獬,爾等說笑了。不經試煉,如何就能真個知曉諸位道兒的潛力!”

一番爭論頓時就在殿堂中響起。

餘列旁觀著如此一幕,心間除了驚怒之外,漸漸也是生出一股無力之感:“看來不成真道士,終究是無法與這些賊人相抗爭!”

正當他琢磨著,要不要呼應自己的築基肉身,暴露境界時,那高高在上的白巢道師終於出聲:

“兒孫自有兒孫福,且讓他們都去罷。”

這吩咐一出現,所有道吏都是感覺陰神一晃,一道門戶在陰魂塔中開啟,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不管是半空中的餘列,還是地上的桂葉落等人,都是精神一振,死死的盯向陰魂塔,從中感受到了心動之意,彷彿當中有著絕世美女或絕世丹藥一般。

嗖嗖的,眾多道吏的陰神,爭先恐後般,擠往了陰魂塔。

等到滿堂道吏都離去後,殿堂中道士們的神識也漸漸沉寂,僅有斗木獬、角木蛟等幾人的神識還在湧動,或是朝著對方冷哼,或是朝著對方嗤笑。

而在這些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一道目光因為斗木獬的舉動,落在堂中某一具肉身上,很是打量了幾眼。

“明明只是道吏,卻能先一步築基,且是龍種肉身,當真是有趣的很。”

這道目光正是那白巢道師的,其高高在上所俯視的肉身,也就是餘列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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