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當中,魂丹再無動靜。

餘列長舒一口氣,他沉吟片刻,忽地就撤掉了包裹魂丹的死焰,輕輕一揮手,這顆魂丹便輕輕一晃,飄到了他的跟前。

等到他直接用陰神抓取,魂丹都是半點異樣也沒有。

一道驚喜的呼喝聲,猛地就在餘列的身旁響起:“這老賊,終於是死了!?”

是那桂葉落,她目光喜悅的盯著餘列手中的魂丹。

在長達三個月的煉化過程中,桂葉落中途就已經甦醒。只不過餘列和井木老道之間的爭鬥,並沒有她的什麼事情,她便只是在一邊旁觀著,並打磨自己的陰神。

此刻的桂葉落,她的道行是為一百二十年,境界為七品上位,且在靈桂藥效和陰魂塔的加持下,她真氣的火候沉澱,屬於是立馬就可以著手進行築基的程度了,比之尋常的七品上位更要強橫。

餘列聽見女道的欣喜聲,緩緩的點頭,口中道:“這顆魂丹內外,都已經是被我的死焰灼燒了千百遍,再無一絲異樣,那老傢伙應當是死了。”

桂葉落也是鬆了口氣,出聲:“還好還好。看來這老傢伙,剛開始是還想著和餘兄你談判,沒有自爆魂丹,後期又被餘兄你煉化的差不多,沒有能力自爆……若非如此,它想要拉你我陪葬,你我可就危險了。”

女道目光晶亮的盯著井木老道的魂丹,還興奮的說:

“沒想到此獠在燒死後,它的魂丹也是機緣巧合的留下了,而沒有破裂掉。如此一來,有此魂丹在手,餘兄你出陰魂塔後,當是徹底的不必怕那斗木獬了。”

從桂葉落的角度,餘列現如今陰神已經築基,已經算是實打實的築基中人,又有魂丹在手,當是可以發揮出半個丹成中人的威力。

那斗木獬再是奸詐強橫,可只要一日沒有丹成,餘列便一日不用太怕對方。

不過餘列聽著女道的歡喜聲,他卻是暗暗皺起了眉頭,心間嘀咕著:“我以死焰消磨那老東西的丹氣,即便他的魂丹留下,但是因為丹氣損耗的緣故,魂丹也應當枯竭,甚至是跌落品級才對……為何此物現在還是一副光潔完好的模樣。”

他目光閃爍,內心提防再起。

但餘列的面上卻是沒有流露出絲毫,反而也是露出了笑容,樂呵呵的說:“桂道友謬讚了,不過區區一顆死物而已。”

他和女道寒暄片刻,又皺起眉頭,嘆息著說:“話說桂道友那顆靈桂,原本的藥力還剩下頗不少。貧道是大算等道友你醒來,再渡入給你,讓你進行築基。可萬萬沒想到,這老傢伙如此難纏,竟然逼得我將靈桂剩下的藥力也消耗掉了。若不是四周源源不斷的魂怪……”

餘列嘆息著,面露愧疚之色。

一株丹成靈桂,其價值當是和銜日金焰屬於同一流,甚至單論對於結丹的影響,可能還遠遠超過銜日金焰。

畢竟餘列的銜日金焰雖然神奇,也具備先天之性,可它卻不能提升餘列丹成時的品級。

桂葉落面上的喜色也是一收,露出了悵然之色。

若是說她不心疼,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騙鬼呢。

月桂之靈可以說是她手中最大的底蘊了,如今就這樣損耗掉了,其前途都可以說就此變得渺茫,今後能不能丹成都是個問題了。

不過桂葉落倒也沒想著去責怪餘列,她在昏死的那一剎那,就已經對損失月桂,甚至是淪為老道重活的工具,有了心理準備。

如今僅僅失去月桂,性命卻是完好,且修為猛地跨過了一大截,只差築基,已經是所有情況當中最好的了。

特別是月桂雖然失去,但是兩人又得到了一顆魂丹。

桂葉落目光閃爍,她望了那魂丹幾眼,深吸一口氣,卻是壓下了心間的貪念,說:

“餘兄說笑了,今日之事,還得桂某多謝餘兄。”

她吞吞吐吐著:“只希望……只希望餘兄今日在巢中,多多庇護妾身。”

言語著,女道的聲音不由自主的變得柔和,與平常模樣截然不同,自稱用語都從桂某變成了“妾身”二字。

餘列瞧著她這般,目光微怔,不由的就想到了在築基時的荒唐一幕。

“那是自然。”他熟稔的一口就應下,並且低頭看著手中的這顆魂丹,深吸一口氣,道:

“還有,桂道友且放心,貧道用了你的一株丹成靈物,自然就得還你一株。此魂丹,不該我所有,而該你所有!”

桂道友一愣,呆呆的看著餘列,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但是餘列笑吟吟的看著她,又點點頭,示意她並沒聽錯。

“餘、餘兄,此話怎、怎講?”桂葉落的聲音一時間磕磕絆絆。

她平息好一會兒的心神後,才低聲:

“萬不要拿此等事情來作試探,今日能夠活命,還增長一些道行,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妾身絕無和你爭寶的想法。”

餘列灑然一笑。

他笑看著此女發顫的軀體,其陰神直接上前數步,乾脆的就將此女給相擁而住了。

“非是試探,而是投我以瓊瑤,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餘列主動就將魂丹遞給對方,讓對方握持一番,以證明自己確實不是試探。

桂葉落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將那魂丹給抓到了手中,她又聽餘列細細安撫解釋了一番,心神徹底的安定下來,信了餘列口中所講。

驟然間,丹成之物失而復得,雖然從可助丹成上品的月桂,變成了一顆魂丹,價值略有降低。

但是其帶給桂葉落的驚喜,是難以想象的。

特別是月桂一物,主要作用是作為築基靈根和築基後的藥物使用,平常頂多可以讓她發揮出可媲美築基的法力。而一顆完整的魂丹,其落在她手中,即便是以築基以下的法力催動,也能發揮出遠超月桂的威力。

一旦她築基,直接就相當於半個假丹強者,對於道途的幫助莫大,今後也是必定可以丹成,至少能得一顆假丹。

如此種種,讓本就和餘列關係甚好,且還發生過旖旎之事的桂葉落,心神都軟化了。

她恍惚的想到:“除卻老祖宗之外,即便是我父我母……世間何曾有人如此大方待我?”

甚至嚴格說來,當初她家老祖宗之所以幫她尋來丹成靈物,其原因也並非是純粹喜愛她,而是恰好她體質特殊,且爹孃貴為築基中人,又雙雙為家族戰死,如此她才得到了這一機會。

並且月桂之靈種植在她的體內,她除了欣喜之外,更有濃濃的壓力和恐懼,隨時擔心可能會被老祖宗挖出月桂之靈。

數年前,桂葉落之所以要急著逃出桃州,除了是老祖宗陣亡,族中無有庇護了,更是擔憂族內長老等人挖了她的月桂,或是送她出去給人作為爐鼎使用,這才不得不出逃。

桂葉落心神恍惚之間,忽地又收到了餘列的傳音,她回過神來,沒有半分的遲疑,便將拿在手中的魂丹,又交給了餘列,口上還說著:

“妾身尚未築基,此丹還是先交給餘郎你保管,等出塔後,餘郎你再交給我。”

餘列面色如常,一口就應下。

這是因為魂丹落在桂葉落的手中後,餘列心間的那點警惕又濃郁了一些。

雖然他將神識團團裹在魂丹上,陰神雙眼也是緊盯著,卻半點端倪都發現不了,但是餘列相信直覺,認定了這魂丹上肯定還有老東西后手。

此物暫時不可煉化,必須出關後,再經處理一番!

因此他才傳音給桂葉落,又主動索要此丹,決定等出關後最後炮製一番,再將魂丹交給桂葉落。

如此一情況,也是讓餘列再次感嘆:“區區一陰神丹成的老東西,便如此的難殺,不知那些更加強大的丹成中人,甚至是傳聞中的丹成上品之人,又是如何的難敵、難解!”

心間感慨著,餘列又不動聲色的和桂葉落閒聊,兩人刷刷的又將目光看向洞窟中源源不斷出現的魂怪。

數個月過去,陰魂塔的試煉依舊沒有結束,兩人還可以在塔中再撈取一些好處。

而餘列現在陰神築基,且死焰更進一步,塔中的這些魂怪對於他而言,便如糧草一般,輕易就可以殺之煉油,然而攜帶出陰魂塔,可不能放過了。

當即的,桂葉落在一旁掠陣,餘列釋放出了五色毒光,安靜的盤膝坐著,繼續煉化魂怪。

猶如潮水一般的拘靈怪們,繼續成千上萬的湧入洞窟,死不旋踵。

如此場景,自然也是引得了陰魂塔中其餘人員的注意。

早在三個月前,其他道吏們就發現了魂怪的異動。

他們本是惶恐無比,擔心魂潮會席捲四方,將他們淘汰出塔,甚至是傷及陰神。

但是等到後來,隨著魂怪的數量逐層減少,道吏們又是一個個的歡喜不已。不少人還大著膽子,跑到了原本被拘靈怪盤踞的地方,撿拾得到了不少靈物,甚至是傳承。

就在陰魂塔第三層,又有不少上位道吏追溯著魂怪動向,來到了坐化洞窟附近。

他們瞧見魂怪竟然是前仆後繼,不斷的湧入洞口中,未曾再走出一隻。

其就好似洞中有巨獸,在大口大口的吞吃著,嚇得他們是面色惶恐,紛紛退避三舍,不敢再在洞窟四周逗留。

這些上位道吏一邊在三層尋覓寶物,一邊苦苦熬著時間,警惕著餘列所在的洞窟。只要洞窟中的“怪物”走出,他們寧肯放棄試煉,也要脫離陰魂塔保命。

時間繼續的流逝。

在井木老道一事結束後,陰魂塔中便再無其他大事。

餘列安靜的盤坐在洞窟中積攢魂油,桂葉落則是偶爾就會潛出洞窟,尋覓一番其他靈物,若是懶得出洞,她便是待在洞中和餘列鏖煉,相互修行。

兩人在無比熟悉後,桂葉落幾次三番的欲言又止,終於是有一日,忍不住的問餘列,問他將魂丹交出後,自己又該如何去面對那斗木獬的威脅。

餘列略沉吟,想著兩人的交情都經受過丹成靈物的考驗,也就沒怎麼隱瞞,將自己的肉身已經築基,以及打算脫離巡查司的事情,都告知了對方。

“如今我陰神也築基,待出塔後,便可嘗試開闢紫府。到時候紫府一開,我之地位更重,或可蒙受白巢道師的青睞。”

他談論著,還笑聲道:“況且魂丹在桂道友手中,莫非貧道就借用不得了麼?此物給你給我,又有何區別。”

桂葉落陰神微紅,只得低聲道:“那麼餘郎近些年,或許就得和我雙棲雙宿,好長時間都走不開了。”

餘列瞧著此女低頭羞怯,妥妥一副小女子的模樣,目光微微閃爍。

話說此女可是道師後裔,陰神又能得月桂寄託,資質定是頂尖,再加上其性情也堅韌,頗是給了他一種類似紫師、佘雙白的感覺。

此等人物,即便現在的修行慢於他,但今後指不定還會先他一步丹成,甚至是丹成上品!

若是有朝一日能如此,他餘列今日和此女締結了善緣,將來必定能收穫更大的果實。

餘列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或許此番陰魂塔,除去築基之外。相比於魂丹,能機緣巧合之下‘俘獲’此女,才是我此行最大的收穫……”

話說根據道書上所寫的,打從築基開始,道人的修行便不再是徹底的只爭朝夕,而是可以從容些了。

特別是開立了紫府的築基上士,其須得好好經營紫府,多多埋下種子,以期收穫,在有關道侶仙緣方面,更是得早早就有所圖謀。

因為對於真正的道士而言,今日我渡你,他日你渡我,乃是經常之事。

又是數月過去。

隨著半年期限的到來,整個陰魂塔中的環境變得越發惡劣,火焰寒風相互交織,一步步的收縮著道吏們的活動範圍。

陰魂塔本身也是開始潰散,或者說關閉。

第一層的道吏們率先熬不住,統統被淘汰出塔;接著便是第二層,第三層……

餘列兩人身處於陰魂塔三層的正中央,一直等到整個陰魂塔都化作虛無,他們的陰神方才隱沒,也消失在了塔中。

試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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